沈苏溪分出半个眼神瞧去,女人统黑职业装,拖着一个小行李箱。
她的嗓音只消失了片刻,再次响起时语气又加重了几分,“我是这么矫情的人吗?屁大点事有什么好委屈的,还亲亲抱抱举高高,咱要点脸成不?!不说了!就这样!挂了!”
沈苏溪:“……?”
什么叫咱、要、点、脸、成、不?
她哪不要脸了?
喂!你给我站住了!
女人放下手机,眼睛一挑,发现了桑塔纳旁边站着的一对连体婴,表情略僵,一股诡异的氛围迅速向二十米外蔓延开。
视线碰撞,在空中噼里啪啦地炸开花,半晌两人同时收回目光,滑轮声仓促急遽。
沈苏溪恶狠狠地朝她的背影瞪了眼,然后撤出江瑾舟的怀抱。
有风撩起她的长发,其中一捋堪堪擦过她鼻梁。
她眯了眯眼,正要抬手,对面微凉的指腹忽地抚上她的脸颊,将那撂碎发揽在耳侧。
轻柔的动作像对待希世之珍一般,让她更加不自然了,傻了叭唧的话一股脑全吐了出来,“我刚才是崴到脚了。”
并不是故意要扑到你怀里去的。
其实话一说出口她就后悔了,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是什么?
怕不是个傻子吧!
哪成想——
“我也崴了。”
那声音里含着半遮半掩的笑意。
在沈苏溪听来,变成了“行了,只要你不承认我不拆穿,就没人知道你确实是故意的”。
“……?”
你刚才怎么不说你萎了呢?
“是吗?”她耸耸鼻子,不动声色地挺直腰杆,“那还挺巧。”
第22章 22 卧槽!
这种悔不当初的情绪直到上车后还没完全止住, 惛懵间听见旁边的人叫了声她的名字,她偏过头去,“怎么了?”
江瑾舟淡淡道:“安全带。”
沈苏溪那声“噢”还没出口, 江瑾舟突然覆身过来,以一种半包围的姿势桎梏住她, 同时带过来清冽淡薄的气息。
哒哒的锁扣声让她不自觉往后一靠。
霎那一声哀嚎直击天灵盖, 就差没让桑塔纳变成敞篷车。
“卧槽!”
“?”
“……?”
她刚才说什么了?
她一温柔娴静端庄优雅丽质天成的窈窕淑女, 刚才说什么了!
卧槽?
卧槽??
卧槽!!!
两个人对视了足足半分钟,周围的空气跟着停滞不动。
非得形容的话,大概是——
死一般的寂静。
顾不上耳朵传来的痛意, 沈苏溪眼观鼻鼻观心,“阿切”三连走得极其顺畅。
“……?”
“不好意思啊, ”她指着自己说, “感冒了。”
“……”
沈苏溪心虚地拨了拨有些凌乱的刘海, 往后一仰,后背紧贴座椅, 试图拉开与他的距离。
没多久,右肩被人握住,缓慢地将她往前送,而后在间隔五公分处停下。
???
你想干什么?
难不成刚才那声“卧槽”的力量过于蓬勃, 激起了你内心的邪念吗?
虽然我知道我魅力无穷但咱俩还没发展到路边车play的地步麻烦请你冷静一下好吗??
“耳朵怎么了?”
满脑子的黄色废料被他这么一句瞬间净化。
啊?
沈苏溪下意识抬手,却在半路被人拦截,“别动。”
江瑾舟贴脸过来的同时, 沈苏溪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为了盖住发炎的伤口, 出门前她还作死地戴上耳钉,那会行动匆忙,倒不觉得有多疼, 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痛意,特别是刚才那一下,像针扎一般,刺得人难受。
“耳洞发炎了。”
不知道为什么,对上近在咫尺的这双眼睛,她忽然畏缩起来,连带着声线都在微颤。
江瑾舟收回前倾的姿势,挂档拉手刹,单手拉转方向盘,车速比以往都快。
不是去湖滨公园的路。
“现在去哪?”
“先去医院。”
沈苏溪揉揉耳廓,“其实也不是很严重。”
江瑾舟没看她,“这句话我希望能从医生那里听到。”
他语速和缓,但沈苏溪莫名听出了其中不高兴的成分。
这是生气了?
他在生什么气啊?
-
车刚开到市立医院,江瑾舟便接到了陈旗打来的电话。
“什么事?”
那边还没回答,沈苏溪先把手机递过来,屏幕上有一行字。
“我先去挂号了。”
江瑾舟稍顿后点头,等到清瘦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蓝白建筑里,他才将手机贴回耳际,陈旗咋咋唬唬的声音传来。
“牛逼啊你!当着监控的面打人,你就说你是不是故意的吧!”
陈旗在之前那通电话结束后,第一时间找人黑了监控,没多久对方就把底片传了过来。
不过他最近忙着哄女朋友,再加上对于“江瑾舟踩到狗屎”这事还挺喜闻乐见的,也就没立刻回复江瑾舟,想着让这狗抓心挠肝个几天。
等他重新记起这事时,已经过去三天,打开一看,傻眼了。
这哥们踩的这坨狗屎还挺别致。
恰好还是他让调查的石晋。
至于江瑾舟到底是不是故意的,事实上陈旗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尤其是看到他对着镜头的那一笑,挑衅意味掐得死死的。
猜测马上得到应证。
江瑾舟坦荡应下,“没错。”
这两个字从他嘴里吐出来就和“我今天吃了饭”一样平常,却让陈旗感受到了阵阵寒意。
这狗估计又在算计人了。
“他又怎么惹你了,一个两个的,该不会又和沈苏溪有关系?”
对面清淡地应了声,陈旗在心里感慨:红颜祸水,诚不我欺啊。
想到什么,他好心提醒:“要真是这样,你们可就得当心了,石晋这人虽然不行,但心思歹毒。就上回有个服务员不小心把红酒洒在他身上,结果你猜怎么着,他找人来把这人打了个半死,现在还在医院躺着。”
“我知道了。”江瑾舟敲着方向盘,话里听不出一点情绪,“没别的事就挂了。”
“等等,”陈旗止不住好奇,“你把底片拿去干嘛?难不成你想在萎靡的时候,拿出来欣赏一下自己的英姿,重振雄风?”
江瑾舟一点没被他刺激到,反唇相讥:“你这话倒提醒我了,视频你可以拿去拷贝一份,英姿什么的多学着点,毕竟陈家就你一根独苗。”
陈旗忍了忍,“说真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江瑾舟这才笑起来,用的依旧是之前那套说辞,“以后有用。”
“对了还有一件事,”陈旗抢在他挂断电话前说,“那女的回来了。”
“我知道。”江瑾舟眯了眯眼。
陈旗踟蹰了几秒,“我前几天在市——”
“嘟嘟嘟……”
“……”
立医院看见她了。
-
前来就诊的人并不多,沈苏溪前面就只有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
“来,张大嘴巴。”
沈苏溪循声看去,说话的女医生年龄看上去和她差不多,模样清秀,大概是不爱笑的缘故,面部线条显得有些冷硬。
嗓音却是异常温柔。
是个好脾气的医生。
很快叫到沈苏溪的名字,她快步上前坐下,然后侧过身撩起头发,把大致情况讲了一遍。
等了老半会,也没等来回应,她转回去,正好迎上对面探究的目光。
林叶舒很快回神,避开她的视线,垂眼在病历本上写下几行字,语气生硬:“耳朵如果不要了,可以捐给别人。”
沈苏溪愣了下,这医生说话这么犀利的吗?
刚才不是还挺温柔的?
不光沈苏溪,隔壁的张医生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这种感觉更近似于——女人间的敌意。
虽说林叶舒平时就对他们冷冷淡淡的,但该有的礼节通通做得很到位,刚才这种情况却是头一遭。
林叶舒头也不抬,“回去后先把脓水挤干净,再用棉签蘸少量双氧水涂擦患处,最后用碘伏消毒。沐浴前,最好在耳洞及周围涂上红霉素软膏,注意防护,不能让凉水碰到伤口。”
沈苏溪一条条记下,“好的,我知道了。”她的语气也变得有些冷硬。
旁边的张医生见气氛不太对,笑着调侃道:“挤脓水的时候有点疼,小姑娘可得忍着些,别掉眼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