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白云一样轻柔的神识缓缓依附过来,他感觉到入侵,强按耐着自身神识本能的抗拒和反击,放松身体接受她。
纪圆太过激动,一时大意,楚音却是极为敏感,是昏迷还是醒着她一眼看穿,她手比眼快,一板砖照着林琨脑袋拍下去,他身子一软脖子一歪,直接晕了。
这一板砖的力道可是十足的猛,血顺着他脑袋就滴下来了,看得旁边人心肝一颤。楚音一眼扫过去,“看什么看,再包扎不就完了,又打不死。”
日子就这么平静过着,纪圆白天照顾伤员,给林琨治眼睛,晚上看书学习,跟许镜清捧着玉佩腻腻歪歪。
纪圆让他这几天都别过来了,许镜清想过来也不行,得防着异界妖人在夜间随时发动奇袭,打仗啊,没办法。
幸好还能听听她的声音,通过道侣盟契,能感受到她的位置,甚至她的身体状况和心情,她过得似乎还不错,他也放了心。
军营生活单调无趣,纪圆给他说平日里发生的趣事,说早上下了雨,她脑袋开花,好多人来围观,又说给林指挥使治眼睛,还有准备香料给他做香囊了。
许镜清一下挺直背,“治眼睛?”
纪圆说:“打晕的打晕的,用砖打晕的,脑袋后面碗大个疤疤呢,后来实在不行,我们就用药把他迷晕,迷晕了才开始治。”
许镜清这才放了心,她好乖,他说的话,她都牢牢记着呢。
她絮絮叨叨说着,他就安安静静听,时不时应上一两声。有时候会突然有人叫她,她就会离开一小会儿,忙完马上回来,问他还在吗,他说在呢,她就继续跟他说话。
可越是听她的声音,就越是想念,他脸埋在毯子里,一遍遍的说:“我想你。”
纪圆说:“我也是。”
有时候他会小睡一下,不掐断传音,她也不说话,他就伴着她看书写字或是与人交谈时的细碎声音入眠。
睡得不深,能听见她的细小动静,就感觉很满足了。
林琨的眼睛竟然真的开始慢慢恢复了,已经可以看见模糊的白影。纪圆牵着他在草地上晒太阳,自己坐在一旁绣香囊,绣一株小花,再在小花上绣一只蝴蝶,代表了他们俩。
纪圆喜欢晒太阳,她像一株植物,喜欢下雨,喜欢晒太阳,晒得暖洋洋的,再伸个懒腰,会感觉特别幸福。
她的精神力很强大,这种奇异的感受有时候甚至会传递到许镜清身上去,他持剑站在峡谷中与妖兽厮杀时,会突然来一句,“太阳好暖和。”
副指挥使高寒抬头看了一眼被苍郁树荫遮蔽的峡谷,再莫名其妙看他一眼,“啥?”
许镜清同情看他:“你真可怜。”
高寒不解:“什么?”
许镜清摇头,懂的都懂,不懂的说了也白说。
片刻,他还是忍不住问一句,“你没有道侣吗?”
高寒低头擦拭剑上鲜血,摇头,“我们这种人,一年到头都在军营,上哪儿找道侣去。”
许镜清再次摇头,“你真可怜。”
道侣盟契把两个人连接,许镜清对于她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有时候他脑海中甚至会出现真实的场景。她吃到了好吃的东西,会幸福地眯着眼睛笑,然后快速摇头跺脚,“好好吃!”
有时候,她也会不开心,太忙太累了,伤兵不听话,还对她发脾气,她也会发脾气,两个人指着对骂,然后楚音过来替她教训他们。
但她大部分时间都是开心的,她的快乐很简单,早上、中午、晚上吃饭的时候会开心,天气好出太阳,或是下雨也开心,晚上跟他用传音玉佩说话也开心。
许镜清就指着这点东西过活了,他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穿着暗银铠甲的将士们,心里会突然生出一种上位者的俯视感。
因为他许镜清是有道侣的人了,跟他们不一样的,他要高人一等。
有时候他甚至会观察其他人暴露在外的皮肤,看有没有印记,尤其是脖子。会观察他们日常生活的状态,具体就是看有没有躲在某个隐蔽的角落捏着传音玉佩傻笑。
枯燥的军营生活一下增添了很多乐趣,这些都是她来到之后为他带来的。他的生活里出现了一道彩虹,他说离不开她,真的不是说说而已。
第三十七章 你再不来,我可能真的疯了……
林琨的眼睛差不多快恢复了, 纪圆比他本人还开心,围着他又是拍手又是转圈。
孔谷主亲自过来看诊,证明眼睛真的没有大问题了, 大家都跟着欢呼起来。
纪圆自然免不得被一通夸夸,众多医修围着她讨教经验, 她摆手说没有没有, 是林指挥使身体强健, 自身恢复得好,她顶多就是拉着他去晒晒太阳而已。
楚音站出来帮她解释,说是她们发明了一种活血化瘀的疗法, 具体实施就是用板砖精准而快速的敲击后脑勺,唤醒人本能的求生欲, 从而促进生长、伤口愈合……
众医修:???
眼睛好是好了, 但还不能见强光, 得蒙块半透的白布先适应两天。
纪圆亲自给他熬了粥,“指挥使, 吃点东西,吃了好得快!”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林琨抬起头看她,隔着白布如雾里看花,人也美三分, “不用再叫我指挥使,叫我林琨就可以。”
纪圆将粥送到他嘴边,“我叫不惯, 还是叫指挥使吧。”
他一个大男人, 明明有手有脚,但不知道怎么地,就没伸手接, 张开嘴含住了勺子。
温度适宜,咸淡适宜,非常可口,就像她这个人,温润无害,让人忍不住想亲近。
纪圆一大勺一大勺往他嘴里塞,人还没咽下去第二勺就来了,吃完一碗还有一碗,那架势,恨不得抬起锅直接往他嘴里倒。
林琨不好意思拂了她的意,只能一碗接着一碗地吃,纪圆跟喂猪似的,“别怕,我熬了一大锅!够你吃的!吃了好得快!”
到最后实在是吃不下了,林琨撑着桌子摆手,说不行了,到嗓子眼了。纪圆很遗憾,只能把粥分出去。
她围着他转个不停,关心他的伤势,甚至主动提出帮他收拾行李。
这种被人惦记的滋味是前所未有的,林琨很感激她,两个人照例坐在后.庭晒太阳的时候,他说:“等眼睛彻底好了,我想好好看看你。”
纪圆抱着膝盖坐在草地上绣她的香囊,随口应付,“好呀。”
林琨偷偷掀开纱布看,人小小的,长发柔顺披散在身后,脖颈修长,手腕纤细,侧面看脸颊白皙饱满,鼻尖挺巧,不时扇动长长的睫羽,认真低头做事的样子令人着迷。
他第一次跟女孩相处这么久,靠得这么近,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在心底悄悄萌芽生长,坚毅板正的面容也不自觉沾染了几分温柔缱婘。
半晌,强光刺得眼睛酸涩,才缓缓将纱布扯下盖住眼睛。
楚音坐在不远的地方嗑瓜子,她看林琨那个眼神就知道他那脑子里在想什么。其实她也是个坏东西,她故意不提醒,她想看笑话,甚至想亲自去看,拍拍手跳下地走过去,“过两天我也去吧。”
纪圆抬头看她,“真的吗?”
其实就楚音的资历和修为来说,她去军营完全没有问题,她只是不愿意。风少丞死了以后,她就再也不去军营了。
但现在为了看热闹,她忍了。
只要想到这些事情即将在眼前发生,她就兴奋得不能自己!这个瓜太香了,哪怕它现在还只是一株瓜秧,但是只要想到它成熟破开的那一天,她就忍不住留口水了!
纪圆哪里想得到这些啊,站起身摸了摸楚音的额头,“你看起来有点不太对劲哦,你怎么在发抖呢?”
她不是发抖,她是在憋笑。
楚音说:“我想通了,人不能逃避一辈子。”后面几个字音调古怪,染了哭腔,‘子’还带颤音。
纪圆好担心她,“没关系的,如果你想我的话,我会用传音玉佩联络你的,别担心我。”她话很委婉,让她不要勉强自己,走不出来就不走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人总是得有惦记的东西。
楚音轻拍她的手背,深呼吸调整气息,“没事,我没事的,我陪你一起去,空了也有人说话不是。”
楚音不多说,不多掺和,她就喜欢远远看着,刺激。
到了拆纱布的那天,伤病们医修们,里三层外三层一大群人围着林琨,来见证奇迹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