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圆假模假势跟他打招呼,“师兄,我回来啦!”
赤狐九嗯了一声,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纪圆快步走进了厨房。
杀鸡的时候,她眼神一下就变得特别凌冽,好似把鸡当成了赤狐九,拿着刀在那左比划右比划,眯着眼睛,捏住鸡脖子,非常利落就割喉放血。
看,明明很简单!
但鸡在剧烈挣扎过程中,她身上还是无法避免溅到了血,鸡翅膀也在用力扑腾着,她险些抓不住。
赤狐九也会扑腾吧,他人高马大的,要是临死前想拉个垫背的,她可能还真有点抵抗不了。
杀完了鸡杀鱼,刀背用力一敲就把鱼敲晕了,杀不了赤狐九,索性把鱼当成赤狐九来泄愤,给他开膛破肚刮鳞,心泡肠子全给他掏出来,再分尸片肉!
那小模样狠得,咬牙切齿的,赤狐九靠在门框边上看,险些笑出声来。
好玩!刺激!他喜欢!
第二十九章 奶奶的,还不死!……
白照南没把师妹丢了的事告诉叶灵予, 外出历练的弟子都被召集回了门派,叶灵予只当小师妹和大师兄去遥山界送药了。
当天夜里,晏洲安和三位长老宣布遣散所有五院和外门弟子, 给每位弟子发放遣散费。
众人哗然,很多像方简这样的人, 一辈子都在门派里生活, 现在突然要赶他们走, 让他们上哪里去?
家?早就没有家了。
可晏洲安态度坚决,说太初仙门气数已尽,留在这里, 除了死,没有别的选择。
战争又要开始了, 但现在不是才打到遥山界吗, 离平常界还有十万八千里呢。许多人不能理解。
白照南帮着一起给弟子们发放灵石, 他从小就长在太初,太初就是家, 师父就是爹,爹的话不能不听,但如果爹不要他了呢,他也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
大长老霍笙出来打圆场, 说也并不是真的不要大家了,如果战事结束,还有人愿意回来, 会敞开大门欢迎大家, 但现在太初的实力已经没办法再庇护那么多的人了。
叶灵予蹲在墙根底下,很多弟子领了钱就自己回去收拾东西了,他们的样子虽然颓丧, 但在知道真的没办法再留下来之后,依旧目标明确,是有去处的。
可她没有,她也是师父捡来的,包括这里很多人都是战乱之后掌门长老们捡来的,他们早就没有家了。
方简蹲在地上,白照南把灵石袋子递给他,他不接,背过身去,“我在太初几十年了,太初就是我的家,我哪里也不去,死也死在这里。”
白照南没说话,灵石袋子搁在他脚边,继续下一个。
一直进行到傍晚时分,仍旧很多弟子不舍离去,有能力的内门弟子和长老可以寻找别的去处,很多已经事先联系好拜入其他宗门,如今剩下的多是老弱病残,或是实在无家可归之人。
云静里同晏洲安商议,建议先把他们在山下安置下来,名义上还是太初的弟子,只是暂时不居住在门派里,将来愿意回来的还能回来,不愿意回来的也不勉强。
晏洲安同意,白照南很快去安排,方简被委以重任,让他势必照顾好每一个人,作为领头的师兄。方简用力点头,一个劲抹泪,大家也都松了一口气。
其实这些人修为哪怕再不济,毕竟也是有灵根的修士,这么多年也学了不少本领,就算回归田园也不会过得差。战争时期,吃饱穿暖,得半檐避雨,已经是最大的幸事。
但毕竟是居住了几十年的地方,何况太初对他们从来不差,哪怕只是名义上的弟子也是好的,这是人的一种精神寄托,起码得有个惦念不是。
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没走的几十个人也准备带到山下安置,叶灵予终于站起来,走到云静燃面前放狠话:“师父,你是不是也要赶我走,你敢赶我走我马上就把剑折断,然后在你面前切腹自尽。”
云静燃气得吹胡子瞪眼,“混账东西!你他娘想上哪儿去?是不是又皮痒欠揍了?”
叶灵予一愣,随即猛地扑上去抱住他,“啊啊啊,师父,我就知道你不会赶我走的!”
云静燃扒拉她,“滚滚滚。”
白照南和谢灵砚同时松了口气,云静里看向谢灵砚,谢灵砚急忙摆手,“师父,别赶我走!”
其实萍西堡的人一大早就来接他了,但都让他打发了,门派正值危机关头,做人不能这么没道义。现在离开,无论以后是好是坏,都没办法再回来了,那在太初的这些年,以后回忆起来,也只剩遗憾,师兄师姐师妹,都不会喜欢他了,砚砚就没朋友了。
每个人都有不能离去的原因。
一下子少了这么多人,门派里变得好冷清,叶灵予继续练剑,白照南帮师父整理账本,谢灵砚下山安置弟子,买田买地盖屋。
晏洲安和三位长老则约了消厄寺的檀台法师,和妙华仙宗的掌门玉宁子密谈。
指望叹仙盟是没有用的,他们眼中的大局是整个修界,并不会在其中一界上花费太多精力,资源是有限的,自家的事只能自家关起来门来说。
白照南心事重重,一直等到子夜长辈们密谈结束,求见掌门,晏洲安招手让他进去。
纪圆离开这几天,没人给皮卡车带糖,它好不容易见着人,看见是白照南又垂头丧气钻进窝里。
白照南行礼,晏洲安揉了揉眉心,先他一步开口,“纪圆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晏洲安说,她身上有一件保命的东西,非到关键时刻不会启动,威力极大。且这次被掳也是对她的一次考验,如果能在不启动法宝的前提安全归来,就说明他没有看走眼,她是值得托付的。
值得托付的?
白照南忽然明白了什么,他很聪明,其实早就察觉到了。
话说得很明白了,晏洲安站起身拍拍他的肩,“好好活着,太初以后就交给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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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赤狐九还在等纪圆给自己下毒。
晚饭时相安无事,赤狐九一点异相也没表现出来,临睡前,纪圆突发奇想要给他煮甜汤,捏着他的袖子问:“师兄,吃宵夜吗?喝点甜汤吧?”
赤狐九问:“什么甜汤?”
纪圆笑:“师兄忘啦,你每天都要喝我煮的甜汤的,很好喝的。”
哦?许镜清这么好福气?那他赤狐九也必须拥有,“喝!”
甜汤还是那个甜汤,只不过为了中和夹竹桃汁的苦味,糖就跟不要钱似的往里倒,赤狐九躺在床上都能闻见那股子腻死人的甜味。
甜汤煮好,直接一锅端到他面前,她可大方,小手一挥,“喝吧。”
赤狐九说:“你喂猪呢?”
纪圆说:“师兄你往日里都是要喝这么多的呀。”一边说话还一边眨巴眼睛给他放电。
赤狐九不啰嗦了,反正他绝对不会比许镜清差的,喝就喝。
脸盆那么大的一锅,他端起来连口气也不喘就喝完了,跟往里倒似的。
喝完纪圆把锅拿走,掏出帕子给他擦嘴,“瞧你,又没人跟你抢。”
喝死你个杀千刀的赤狐九,等着穿肠烂肚吧。
赤狐九一把捏住她手腕,直勾勾盯着她,纪圆满脸纯良无害,“怎么了呢?”
赤狐九笑,“没怎么,好喝。”
纪圆收回手:“那就歇息吧,不早了。”
赤狐九坚持要跟她睡一张床,他在消厄寺外那几天就发现许镜清夜夜与她私会,进屋就不出来了,直至将要天明时方才离去,两个人肯定是睡一张床的。
反正许镜清是怎么样的他也一样不能少。
纪圆平躺在床榻内侧,等他毒发,赤狐九感觉有点撑,睡不着,问:“我们平时真就这么躺着,什么也不做?”
纪圆说是呀,不过师兄你是睡在地上的呀,师兄是真正的君子,是好人,起码要保持一臂的距离才行嗷。
赤狐九伸出手丈量,床这么小,若保持一臂,他还真得睡到地上去。
骗人。
赤狐九说:“你少忽悠我,我明明看见你们常常抱在一起,还牵手!”他说完马上就牵了她的手,也不管人家同不同意。
纪圆不说话,也不挣扎,等他毒发。
她撑着眼皮没睡,赤狐九是撑得睡不着,闭着眼睛装睡。
太甜了,太撑了,他整个人就像泡在蜜罐里一样,要被腻死了,早知道就不逞英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