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高中考大学,他是有多远考多远,得偿所愿,考上了华大,离家1000多公里。除了过年回家两三天,其他节假日能不回家就不回家,眼不见心不烦。
可元昊好像没打算放过他,隔一段时间就会打着老元的旗号来学校看他。
元泽不知道元昊是哪根筋搭错了,被弄得烦不胜烦。
上周元立荣给元泽打了电话,以“我们父子两很久没有好好聊个天了”开头,以“有种你别花老子一分钱,别回这个家”结尾。
元泽所有的卡早在刘玲玲给他打电话前几天就被全部停掉了。
支付宝账户里原本还有6位数,可就在上周五,元泽半年前预订的莫尔顿小轮到货,专卖店小哥一天好几个电话地催他去提货。
全手工打造的香槟色小单车,这个颜色一年出不了一辆,元泽刚预订半年就到货了,运气好到爆。
提货那天,元泽点开支付宝账户看了800遍,生活费算了无数遍,恨不得在那串数字后加个零才好。
提车的时候,想想自己账户余额,元少爷头一回没舍得打车,坐两小时公汽,转了四个公交站,又走了一站路才到专卖店。
毕竟近20万的小单车,又是自己喜欢的颜色,元泽爱不释手,一个零件一个零件地仔细检查,检查完后在店里骑了几圈,一切都很满意,咬咬牙付了尾款,账户里还剩2000块零4毛。
走的时候,专卖店小哥热情地问他开了车没,要给他亲自送到车上去。
元泽骑着单车在专卖店门口停住,单腿撑地,一手掌着车把手,一手搭在眉上,看了一眼天上白剌剌的大太阳,潇洒地摆摆手,“没开车,骑回去。”
“啊?哦......”专卖小哥看着他露在外面的细皮嫩肉,又抬头往天上看看,“这...太阳有点大,您等等。”转身跑回VIP客户接待室,攥着一顶钓鱼帽,从头顶遮到肩头只露两个眼睛在外面的那种款,“噔噔噔”跑回来,递给元泽,“这个您带着,太阳大,晒黑了。”
元泽耷着眼皮看了专卖小哥的手一眼,钓鱼帽是那种枯了半截的青苔和着泥巴水的颜色,黄不黄绿不绿的,被抓在手里像一坨无精打采的抹布,完美避开了他所有的审美点。
他嘴角扯了下,脚下一蹬,单车窜出去一大截,举着胳膊挥了挥,“不用,我晒不黑。”
“哎...那小帅哥,保修找我啊,路上小心。”专卖店小哥跑出来站在大太阳底下冲着元泽的背影挥手,好像他后脑勺能看见似的,“微信联系啊,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我。”
这个牌子的单车,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
一直等元泽骑远了,专卖店小哥才擦了擦脸上的汗,抓着领带结往下扯了下,转身回到店里,边走嘴里边咕哝着,“有钱人,烧包。”
......
从洗衣店回宿舍的路上,元泽在小超市买了袋3.5的燕麦切片面包和2块钱的鲜奶,解决晚饭问题。
元泽单手拎着心爱的小车上三楼。他一直把车放宿舍,车小不占地方,也好偷,放一楼车棚里停着容易丢。
华大男生宿舍7号楼共6层,灰色的楼体、白色的小阳台、深红色的窗框和宿舍门,灰白色的空调外机整齐地在每个阳台的左边外侧排成一条儿。
每层楼10间房,单号一边儿,双号一边儿,全是4人间。
这会儿放了假,宿舍楼里的人少了一大半,从外面看只10来个小阳台上晾晒着深深浅浅不同颜色的衣服裤子。
走在宿舍过道里,零星几间宿舍门开开关关,过道顶头的水房没了往日的喧嚣,冷清了不少。
假期宿管员管的松,对男生带着女朋友留宿这种事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
元泽来到303门口,从背包里掏出钥匙开门,钥匙只转了一圈,门就开了。他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早上是元泽最后一个走,明明反锁了两道。
那对儿借宿的鸳鸯又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元泽:不久后,我会感谢这对儿鸳鸯的。
谢谢看文的小宝贝们,笔芯~
第五章
上周末小马给元泽打了个电话,说自己有个老乡,来武市打工,没租着房,钱也花完了,想在303凑合住几天。
元泽有点轻微洁癖,对和不熟的人共处一室心里膈应。这个小马知道,所以也没强行要住进来,事先跟他打个商量。
元泽刚买了小单车,深刻体会到没钱寸步难行的艰辛,听说别人钱花完了,忽然感同身受起来,心一软就答应了。
这边答应了之后,小马老乡却一直没来,元泽以为这事已经过去了,就没放在心上。
昨天在图书馆呆晚了。
上楼的时候,宿舍楼道里的感应灯闪闪烁烁,元泽掏钥匙开门,跟今天一模一样,钥匙只转了一圈,宿舍门就开了。
宿舍窗帘拉得严实,小马的书桌上亮着一盏小台灯,小台灯顶上的木板床吱吱呀呀,两个人形缠绕在一起,粗重的喘息在宿舍墙壁上撞来撞去。
元泽还沉浸在图书馆海洋般的专业知识里,脑子里那根弦没搭上,随手摁开了门边的顶灯开关。
白亮的灯光一秒内把宿舍照得通亮。
床上的人惊慌失措,手忙脚乱地扯过薄被盖在身上。女人尖叫一声,又迅速压低声音,恼羞成怒,“这TM谁啊?你不说宿舍没人住?脑子进水了?看个吊看,老娘恭喜你长针眼。”
一语成谶。
元泽呆了两秒,手掌往墙上使劲一拍,顶灯熄了,就剩下小台灯黄蒙蒙的亮。
元泽张开手指摁了下太阳穴,拎着自己的小单车转身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回来用钥匙打开宿舍门,冷着声音问,“套儿够吗?不够叫个外卖,学校门口药店可以送货上门。”再次转身把宿舍门“哐”地一声关紧。
兜里只剩了2000块,放在以前就是一夜五星级酒店的钱,可现在,元泽连200一夜的如家都舍不得住。
最终在学校后门逍遥一条街的网咖里呆了一夜,只花了20。元泽一肚子气没处发,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已经在钻石停了半年的段位,一夜之间上了王者。
今天一早,元泽从压得酸痛的胳膊上抬起头,用手背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左眼角一阵刺痛,“嘶”了一声,打开手机镜子。
眼角肿起一个红色的小包,像是在嘲笑主人的倒霉。
元泽想了又想,还是得回宿舍洗漱,不洗漱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站在303门口,元泽先轻轻敲了门,门内毫无反应,于是掏出钥匙开门。
推门进了宿舍,迎着门的蓝色窗帘拉到窗户两边,被晨风吹得扑棱起来,“啪啪”打墙壁上…
元泽皱着眉头,房间里似乎弥漫着一股腥味。伸出手指捏了下鼻翼,去阳台上扯了衣服进到卫生间,反锁了门。
在卫生间里洗漱的时候,元泽全程不想睁眼,总觉得这里被人弄脏了,有点犯恶心,得出去租个房了。
即使兜里只剩1980块了,也得租。
早上在去丹霞巷的路上,元泽找到一家房产中介留了需求和信息,要中介尽快找到房子。
......
今天回宿舍的时候还是傍晚,天边挂了几丝金色的夕阳,鱼鳞形状的粉红色云彩一层又一层地堆在灰蓝的天空上,像一场喜庆的欢宴。
元泽掏出手机对着天空“咔嚓咔嚓”摁了两下,选了张清晰点的发到朋友圈,敲了两个字“希望”。
希望什么?希望晚上能睡个好觉。
昨天晚上元泽在网咖趴着睡得腰酸背疼,今天头一直隐隐地疼,再加上眼睛上的小红包......总之必须好好补个瞌睡才行。
能睡好吗?元泽无奈地看着小马床边新围上的黑白格帘子,把床遮得严严实实,这是打算持久战?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该拉帘子。
今天无论如何不能再去网咖了,元泽心想。三两口把面包牛奶塞进肚子里,用最快的速度洗澡刷牙,换了干净衣服、手机调成震动,上床平躺。
中途睡得迷迷糊糊,听见敲门声,下床收了洗衣店送来的衣服,把换下来的脏衣服抓在手里递过去。
关门的时候说了声”谢谢”,元泽忽然发现自己嗓子哑得不像话,喉咙里像含着一团火似的疼,浑身没劲。
应该是感冒了。
元泽赶紧开灯,弯腰在自己书桌抽屉里翻了下,什么药都没有,连瓶矿泉水都忘了买。干脆关了空调,希望能捂点汗出来,爬上床继续蒙头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