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莱斯利先生用尺子规定好餐具、桌椅之间的间距,听差们拿着同样规格的尺子丈量着,一丝一毫也不出差错。
园丁则带着学徒们,到庄园的温室里采摘鲜花和水果。
他们换上驼丝锦做成的莫卡辛鞋进入室内,布置分隔饰盘,这种鞋子鞋底十分柔软,不会划伤其他仆人精心擦拭过的地面。
昂贵的热带水果摆满餐桌中央的漆器盘子,中间还有一个象征着热情好客的大菠萝。
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一尘不染,上面燃着上好的蜂蜡蜡烛,随着水晶不同角度的折射,散发出夺目的光辉。
被折成主教帽形状的洁白餐巾,摆放在金盘之上。
用玉石做成的洗指钵里,漂浮着丝绒质地的红色玫瑰花瓣。
金碧辉煌的宴会厅,奢华的摆设,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迎接宾客们的到来。
管家莱斯利先生在一楼敲响了第一声锣,原本被仆人们安排在客房休息的女宾客们纷纷忙碌了起来。
在半小时后的第二声锣响起之前,她们要盛装打扮,换上自己最精美的晚礼服,艳光四射地走下楼去,挽着自己男伴的手,施施然地走进宴会厅,开始为期一个月的社交生活。
“铛!”
当第二声锣响起时,格蕾丝和管家莱斯利先生各就各位,在宴会厅里站好,一一通报着来宾的名字。
“约克公爵大人和阿斯特子爵夫人到了!”
“诺森侯爵和约克公爵夫人到了!”
“诺森伯兰伯爵阁下和布莱克夫人到了!”(①)
……
伊登庄园的狩猎季,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
①当时的宴会有一个原则,就是不安排有血缘关系或者夫妻关系的人坐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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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晕倒的画家
餐桌旁此时已经坐满了人,听差们则站在宾客们的身后,做一个称职的背景板,只有在宾客们需要时,才会上前帮忙。
而客人们则旁若无人地交谈着,仆人们对他们来说,仿佛真的是不存在的。
艾斯比家族没有女主人,因此大家不必根据女主人的动作来回转动,交谈上也略为自由。
只是伯爵夫人却有些不高兴。
因为诺森伯兰伯爵旁边坐着的,是那个大富豪布莱克先生的年轻妻子。
说起来可真够不庄重的。
布莱克先生今年都快五十岁了,却娶了一个二十岁的美国女人做妻子。
伯爵夫人不太希望自己的丈夫和这样没身份的人来往。
而在场的大多数人,都和她想法一致。
布莱克先生是工业革命初期的获利者,积攒了不少财产后,就退出了商业圈,买下了不少土地,过起了乡绅生活。
由此可见,英国人嘴上不说,心里其实有着顽固的阶级意识,他们呼唤自由的同时,还是向往着成为贵族乡绅这样的老派体面人。
不过布莱克先生刚刚成为乡绅没几年,对于这种上流社会的规则还不甚清楚,因而总有些被其他人排斥。
他是开工厂起家的,没有念过贵族学校,在上流社会没有同学校友一类的交情,也没接受过贵族们的素质教育,表现上确实显得不够优雅。
格蕾丝是不用侍奉客人用餐的,在确定餐厅里没什么变数之后,她就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在单人沙发上打盹。
不能睡得太熟,因为宴会厅那边随时有需要她的可能。
而她的耳目、她的小徒弟亚当,则在宴会厅门口尽职尽责的守着,以便出了问题时,第一时间来提醒格蕾丝。
幸运的是,宴会没有出什么差错。
在用餐完毕后,仆人们端上了冰淇淋,当做餐后甜点。
伯爵夫人暂时充当女主人角色,带领女宾客们一起去了会客厅。
绅士们留在原地,开始尽情地享用波特酒和雪茄。
在这短暂的时间里,他们甚至可以聊一些不能在女士们面前说的禁忌话题。
比如说——格雷厄姆。
“???”
格蕾丝在办公室听到亚当红着脸复述宴会厅里的话,一脑门儿的问号。
因为这群男人半开玩笑地询问约瑟夫,他的新总管是否是他的秘密情人……
一个纤细的美少年什么的,总是让这些年轻时混迹在风月场所的老油条们,想到一些不健康的东西。
格蕾丝万万没想到,自己都扮成男人了,还是没能躲过这种职场X骚扰。
好吧,暂时还算不上。
因为公爵大人很严肃地声明,他的总管是个正派的年轻人,不应该被如此调侃。
不过在此之后的几天,伯爵夫人看向格蕾丝的目光,总是带着些探究。
可见所谓的“男人的时间”,最终还是有风声传到女宾客们的耳朵里。
“约瑟夫,我在认真的问你,你为什么要笑?”
猎场上,伯爵夫人好不容易找到了和侄子单独交谈的机会,却似乎被侄子嘲笑了。
“哦,姑姑,我很确定,格雷厄姆恐怕连您说的是什么都听不明白。他才十七岁,您这样盯着他会把他吓坏的。”
“最好不是!这是我对你的最低要求了,哪怕你娶一个商人的女儿我都能考虑考虑,但男人绝对不行!”伯爵夫人盯着约瑟夫的表情,确定他并无此意,才终于放下心来。
实在是因为格蕾丝的外表过于出众,美得雌雄莫辨,连伯爵夫人这样已经年近五十的女人,看见她都时常忍不住多看几眼,更何况是其他人。
不过格蕾丝早就适应这种目光了,因为不论她走到哪里,总会有人多看几眼的,连市场卖菜的大婶都愿意多和她说几句话。
格蕾丝把这个,称作女扮男装的红利。
今天的狩猎会是猎鸟会,宾客们不用骑马,只需要在侍者装填了子弹之后,抬手射击天上的鸟类即可。
如果是纯野生的,恐怕遭不住这些人这样屠杀。
猎场看守员的作用,就是饲养这些雉鸡,让它们的种群数量,足以应付这些精力旺盛的上层人士。
布莱克先生显然不擅长这些活动,因为他花费了一上午的时间,只打到了一只雉鸡,连雷鸟的一根羽毛也没碰到。
他的侍者小心翼翼地在旁边跟着他,大气都不敢出。
毕竟其他人都战果颇丰,而布莱克先生只收获了一只雉鸡什么的,怎么看都像是让人恼羞成怒的事。
“亲爱的,我感觉有些累,我们能去旁边休息一会儿,喝一杯吗?”年轻的布莱克夫人也怕丈夫生气,赶忙出来打圆场。
格蕾丝原本在听差们旁边闲聊,看见这一幕,立即派了听差过去,把布莱克先生请过来。
布莱克先生只好来野餐桌旁边坐下,掏出手帕擦了擦汗,要了一杯香槟。
“我实在不擅长这些。”他本人倒是不怎么羞恼,只是觉得有些泄气。
“我明白,其实你更适合文雅一些的活动,你的钢琴就弹得很好呀!”布莱克夫人人美声甜,也难怪能以普通人的身份,嫁给布莱克先生这样的大富豪。
这时伯爵夫人走过来,让格蕾丝给她倒一杯罗曼尼康帝。
“说起来,这里的景色可真不错。”布莱克夫人和她搭话。
“是啊,可惜照片只有黑白灰三色,那些机械师为什么就不能做出彩色的照片呢?”伯爵夫人看着这片土地,颇为自豪。
布莱克夫人推了推自己的丈夫,示意他说些什么。
“为什么不请一个画家过来作画呢?我认识一位意大利画家,名叫尼科洛·科斯塔,他非常擅长风景画。”
伯爵夫人深以为然地点头,“这倒是个好主意,他住在哪里?我们现在写信请他过来,是否还来得及?”
“他住在伦敦,哈利街。”
“格雷厄姆,去给我准备纸笔,我要给这位画家写一封信。”伯爵夫人雷厉风行,立刻吩咐格蕾丝行动起来。
“不过哈利街住得不都是医生吗?”她随口问了一句。
布莱恩先生回答道:“他的油画水准很高,就是身体不太好。您也知道,敬业的画家们总会患有画家病,他住在哈利街,也方便时常去看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