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言,我原本心下犹豫,但今日见你入院,却笃定收你为弟子这一心念。”
“吏治,乃天下学子求学之根本。”
苏言抬头,看着屋外仿佛嗷嗷待哺的孩子们。
片刻,她拱手行礼,已然换了自称:“学生必当尽力。”
自此刻起,好像有无形的担子,轻轻地缓缓地,压在了她的身上。
……
这大概是苏言自己又一次走进这个朝代。
有望女成龙的父母,有不懈汲取知识的寒门学子,有的家财万贯,但更多的,是家徒四壁。
这里的百姓并不富足,苏言并不是第一天知道——豪门贵族即使是在京城,都是极少数,更何况其他乡县呢。
而当今官场如何,苏言略有感知,当日皇帝能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给她开后门,自然也有官员私底下为自己家亲戚百般讨好贿赂,谁家里有个大官会不愿意自己也去分一杯羹呢,就算是官员,也不会介意自己多一个在朝中为官的亲戚吧。
而这,恰恰断了寒门学子的路。
科考固然公正,可谁又能保证官场的公正,贫籍官员没有门路难以融入官场,久而久之也同流合污,长此以往恶性循环,愈发阻断了寒门学子的出头之路。
所谓官场,养的难道是一批同样思想的机器吗?
苏言不敢苟同。
扪心自问,自己是否愿意活在这样的世道,在这般官场混迹。
答案是否定的。
正当她坐在书房,沉浸在自己思绪中,忽然听见外头传来的叩门声。
苏言起身开门。
“谢明允?”
“嗯。”
谢明允站于月色中,满天华光洒在他洁白的衣袍上,仿佛蒙上了一层鲛纱,将他整个人点缀得雾蒙蒙的,却又分外儒雅清俊。
苏言怕他着凉,赶紧让他进门,手忙脚乱地关上门,顺带沏了一杯热茶。
“这么晚了,你怎么穿这么点就来了,找我有什么事吗?”她语气不免担忧,有带着点责备的意思。
谢明允抿唇,压下身子的不适。
“你今天,干什么去了。”
苏言这才想起了这些事情没和谢明允讲:“我?昨日我母亲为我求师,今天我上门拜访,算是正式认下,还有,我跟你说,院子里……”
她兴致很高,讲着讲着都没意识到自己居然滔滔不绝地,将所见讲了个遍,甚至连带着自己为官的想法。
等意识过来的时候,苏言看了看谢明允,顿时一惊。
此刻烛光下才看清,谢明允脸色苍白得几乎泛青,甚至额角有细密的冷汗,已然沾湿了碎发。
她连忙握住他的手,果然分外冰凉。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谢明允蹙着眉头,没有说话,桌底下另一只手却缓缓移动到身体某处。
他轻轻吸了口气,自以为无人知晓。
“无事,就是正常的不适。”
苏言:“?”
不适?正常?谢明允到底是怎么了……她仔细想了想这个世界,男子会有什么“正常”范围下的“不适”,皱着眉头若有所思,手却仍没松开。
忽然,余光扫到谢明允搭在小腹上的手。
苏言陡然一惊,脑中浮上某个大胆的猜测。
谢明允这是……
来大姨父了?
作者有话要说:苏言:今天也是心怀天下的一天呢。
然后…
什么?
大姨父!
苏言:今天也是关心病人(夫郎)的一天呢。
第62章 揉揉
这个世界男女的生理,在很多方面是相反的,这一点苏言了解得不能再了解了,譬如男子普遍身量娇小体力弱,腰肢柔软,皮肤白皙柔嫩,着装打扮也偏多彩,谢明允虽然“中性风”一点,但正常装束也看得出是个男子。
至于别的……
男性既然承担着生儿育女的社会作用,自然也对应着一些生理。
比如来大姨父。
……也就是月事。
不,准确点来说应该是“季事”,每三个月来一回,有可能会痛经。
很明显,谢明允眼下就是痛经。
苏言心底一缩,看着谢明允眉心渐渐蹙起,不由得凑到他身边。
“你是来……”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被谢明允打断。
他的声音仿佛压抑着痛苦:“嗯。”
见谢明允一副疼的要死还死撑着不吭声的样子,苏言心底没来由升起一股夹着心疼的怒火。
“你是不知道自己身体怎么样吗,这大冷天的,不加件衣服就顶着寒风往这儿跑,受凉之后肯定是疼得更厉害了,你说你是不是傻,我真的是……”
突然,苏言顿住了。
谢明允仿佛到了疼痛忍耐的边缘,唇角紧抿。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
他似乎伤心了一般,眼角透出一点湿润,那点水光仿佛砸在了苏言心上,让她半个字也说不出口了。
谢明允嗓音发哑:“你若是不喜,我不再来找你便是。”
何必自讨苦吃,换来一顿厉声的斥责。
他指尖微缩,捂着的地方恍惚间更疼了,一阵一阵地搅着,丝丝麻麻从小腹漫上胸口。
苏言顿时觉得自己说错了话:“我不是这个意思……”
谢明允淡淡道:“那便不是吧。”
这样子明显就是生气了。
苏言急道:“我是不想你受凉,都什么时候还到处乱跑,平白糟践自己身体,还让旁人担心。”
谢明允愣了一下,尽管在疼痛中也能一瞬间抓住要点:“让你担心了。”
苏言反倒哑了,闷闷地“嗯”了一声。
“你感觉……还好吗?”她干脆直接起身,弯下腰,头挨着谢明允,用袖口给他擦了擦冷汗。
谢明允眉头依然皱着,还不知道对方知晓他经水疼痛,直到苏言又说了一句。
“我去给你倒红糖水,你等等。”
还不等他回应,苏言就已经跑了出去。
谢明允还没回过神,眼前身影一晃,苏言竟然又回来了,不由分说地脱下她自己的外袍,折了两下盖到谢明允肚子上。
“别再乱跑了,知道吗?”
语气仿佛带上暖意,谢明允轻声道:“嗯。”
其实只过了这么一会儿而已,谢明允却觉得好像没那么疼了。
他懒得去想为什么苏言会知道自己来经水,也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吹了冷风会多疼一会儿…
她这个人啊……好像看起来粗神经大条,实际比任何人都要细致,总能适时照顾到旁人的情绪。
尤其是自己的。
这让他有种不一样的感受,仿佛自己也是被珍视着的,手上缓缓收拢那件厚外衣,腹痛似乎有所缓解。
直到苏言进门,谢明允感觉自己又疼了起来。
苏言喘了口气,手里端着热气腾腾的红糖水:“还疼吗。”
“疼。”
没想到谢明允这回难得不藏着掩着,苏言笑了笑,把杯子递过去。
喝了红糖水后,谢明允脸上明显泛起正常的血色,但眉心仍然蹙着。
苏言知道红糖水主要还是靠能量缓解疼痛,作用不是太大,但这个时候的男子,应当是需要这样一杯“安慰剂”的。
她坐到谢明允旁边,下意识看了看他小腹的地方。
“是不是还是有点难受。”
“嗯。”谢明允点了点头,又补充道:“比刚才好多了,谢谢。”
其实并没有好多少。
但他不想让这人太为自己担心,尽管他看见对方焦急的神情会感到安慰,但……一次就够了。
压抑着疼痛,他自认自然地露出一个笑。
苏言:“……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假装没有事,不要怕麻烦我。”
真是别扭!
谢明允艰难的笑了笑:“还是有点疼的。”
他正低下头,结果肩膀传来另一股力道。
苏言伸手揽住了他。
还安抚性地拍了拍:“我在。”
说着甚至伸手钻进谢明允腹上盖着的衣服里面。
谢明允一愣,声音都卡了半拍:“你干……干什么。”
苏言沉下脸:“别乱动。”
说着,动作轻柔地覆上谢明允小腹,其间难免碰到谢明允不怎么暖和的手。
“你手都这么冷,还捂着,也不怕捂出什么更大的毛病来,松开!”
谢明允愣愣地松开了手,抽出后又被苏言另一只手裹着。
“不……不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