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的脸上布满了细小的汗珠,嘴里不安地呢喃着。
黎玉未曾想过傅峰居然受伤如此严重,瞧着傅峰现在的样子,仿佛就能感受到当时命悬一线的情景。黎玉眼眶顿时红了起来,小心地坐在床边附身靠近傅峰想听听他在说什么。
“不,不要,玉儿,快跑……对不起……”
黎玉听懂了傅峰语无伦次的话想要表达的意思,想来傅峰是想起了董二的事情。黎玉的眼泪直直地往下落,轻轻将手附上了傅峰的手,却又发现傅峰的手一直攥得紧紧的。
黎玉附身在傅峰耳边轻声道:“我在,我没事。”
话音刚落,傅峰便安静下来了,虽然眉头紧锁,但是却没有方才那么充满着无助与不安,手也渐渐放松。
黎玉用袖口擦了擦傅峰额头的冷汗,将自己的手塞进了傅峰的手心,但还未等她将手塞进去,傅峰的手就陡然攥紧,顿时不安了起来。黎玉连忙安慰他,直到他安静下来才松了口气。
黎玉见此也不敢轻举妄动,想要将傅峰露在外面的手放进被窝里面,却震惊地发现傅峰的手似乎渗出了鲜血,黎玉顿时慌了起来,以为是方才傅峰忽然攥紧挣开了伤口,便急忙出门找大夫。
好在军营的大夫早就得了吩咐,傅峰一有情况就赶过来诊治。
“这我也无能为力。”大夫看了一眼傅峰的手,叹了口气说道,“这小子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这手从被救回来就没有松开过。当时他身上浑身都是伤,手上也都是鲜血,但奈何他就是不松开手,我都没有办法给他手上药。”
“前段时间还莫名了发了热,想来是这手上的伤的缘故。”大夫轻轻动了动傅峰的手,便见他微微有些挣扎,“你瞧,一直都是如此。何副将猜测这手里面说不定握着重要的线索,也正是因此何副将他们才一直留他到了今日。”
黎玉被大夫的话惊愣了片刻,“你是说傅峰他……”
黎玉不敢往下深想,浑身忍不住地颤抖。大夫也是看出来黎玉同傅峰的关系不一般,便道:“姑娘不必担心,现在傅峰已经没有大碍了,但之前反反复复发烧,所以才导致一直昏迷不醒,姑娘既然同傅峰相识,不如多陪他说说话,说不定哪天他就醒了。”
“只要他醒了,一切都好说了,那件事情也应该要有一个结果了。”大夫说到最后忍不住叹息道,言语中夹杂着浓浓的哀伤。
黎玉点了点头,犹豫了片刻才说道:“慕将军的事情,请节哀,但傅峰…傅峰真的不是这样的人,他不会恩将仇报的。”
大夫摆摆手,也没有说一句话就离开了。
门外拐角的慕雁和方拓看着大夫离开。方拓拽了拽慕雁的衣袖,道:“能行吗?”
慕雁看了一眼方拓,道:“傅峰都能感知到黎玉有危险了,你说行不行?在这个世上,估计也之后黎玉能唤醒他了。”
“那唤醒了之后要怎么办?”方拓道,“现在还没有任何事情能证明傅峰是无辜的,万一真是傅峰搞的鬼,那到时候黎姑娘岂不是要伤心死了。”
“你以为黎玉是那种小家子气的女子吗?黎玉她不是那么不明事理的人。”不过慕雁说这话,心里也没底,其实傅峰到底是不是清白的,她也说不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而现在最关键的就是让傅峰尽快醒过来。
之后的时间因着慕雁的缘故再加上方拓家中的财势,黎玉他们暂且就在附近的镇子上住下了。方拓每日都追着慕雁跑,慕雁嘴上说着烦,但眉眼间的笑意却也是骗不了人的,而且方拓也有分寸,在大事上,他从来不插手。
而黎玉从那夜之后也每日都去傅峰的房中照看他,时不时同大夫探讨一下药理,也经常改善一下军中的伙食。黎玉第一次给大家做菜用的就是药膳,一度让众人赞不绝口。
但军中也传出了一些对黎玉不好的言论,毕竟她每日都往傅峰的房中跑,而傅峰现在是他们中的罪人,罪大恶极的那种,但黎玉对此并不在意。
有黎玉的相伴,傅峰的病情倒是好了不少,但他紧握的手却还是没有松开过。
“现在如何?”慕雁问大夫道。
大夫为傅峰诊了诊脉,道:“目前已无大碍,想来不过几日便能醒了。”
大夫这话一出,屋里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黎玉和慕雁相视一笑,但唯有何涛眉头紧锁,道:“可就算醒过来,那事情恐怕也不好查,现在就剩下傅峰这一个人,他说的话也不能全信。”
“但也总比没有好。”慕雁看了一眼何涛,握了握黎玉的手。
黎玉察觉到慕雁言语中的冷漠,以为是慕雁关心自己在场的情绪才如此,便无奈地一笑,反手握紧了慕雁的手,轻声道;“其实不用在意我。”
慕雁笑了笑,没有说话。
当晚,黎玉还是同往常一样守在傅峰的床边。黎玉看着傅峰微微有些红润的脸色,感受到了无比的安心。黎玉就这么不说话地看着傅峰的脸许久,直到傅峰忽然呢喃了一声才将黎玉唤醒。
黎玉连忙去查探傅峰的情况,但却见傅峰眉头紧锁,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黎玉顿时愣在原地,没有上前,但也没有退后。
傅峰迷茫的眼睛四处审视周围的环境,黎玉似乎从那目光中察觉到了之前没有过的锐利。
忽然一声东西掉落的脆响让两个人都回过神来。黎玉低头一看便见地上滚落了半根沾满鲜血的木簪。
黎玉微微一愣,抬头看向傅峰却见他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一般看着她,“你怎么来了?”
傅峰下意识地想抓住黎玉的手,看一看这是不是还在梦中。
但手举到了半空中又微微垂下,“我昏迷多久了?”
黎玉看着傅峰垂下的手,又看了看那木簪,微微握紧自己交叠在身前的双手,道:“两三个月了。”
傅峰听此,顿时震惊地抬起头,急忙问道:“那将军如何了?那场大战如何了?我们是胜了还是败了?有没有中敌人的计谋?”
“这事还是需要你来。”慕雁带着方拓从门外进来。
黎玉见此没有多问,站起身来便准备退了出去。
听闻那夜慕雁同傅峰聊到了很晚,但具体聊了些什么,黎玉也没有多问。
众人也是十分疑惑,傅峰醒来之后,他们并没有看到想象中的夫妻恩爱的场景,反而两人之间比之前更加的冷漠,仿佛是两个见面只互相点头的陌生人,就连药都是黎玉煮好了托别人送进去的。
但今日黎玉找不到人,只能自己送进去。但她刚推开门就看见慕雁脸色沉重地站在傅峰的床前,黎玉立刻便想退出去,但却听见慕雁冷声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傅峰抿了抿唇,不言语。黎玉后退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心顿时悬了起来。她知道慕雁这几日趁着两军修整的时候亲自去查了军中奸细这件事情,如此看来是有结果了?
“我看在黎玉的面子上信你,按照你的话,我们去找了董二的遗物,也搜了他的屋子,甚至沿着你们当时追逃的路线一路寻了过去,但都没有找到你所说的那小瓷瓶。”
“不仅如此,我们在你同董二相对的地方找到了你亲手书写的一封书信,虽然沾满了鲜血,但还是能零星看出来些许文字,‘我…在军中已安稳,若…有事…同之前一样,回去之后一定…许高官厚禄。’”
说着,慕雁从怀中掏出了一堆已经被烧过的信的碎片,“经过比对,这字是你自己写的,你从来了军中之后经常同那些有文化的人学习,字写得有些笨拙,但十分好认。”
黎玉端着药碗的手紧紧握着,心里急切地期盼着傅峰能够说些什么。
但还未等傅峰说什么,慕雁便道:“这信是黎松找到的,我怕有人诬陷,所以特意找的他。”
黎玉震惊地看着慕雁和傅峰,整个身子不住地颤抖,整个人仿佛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冰凉的水。黎松找到的?那……
黎玉不可置信地看着傅峰,傅峰也注意到黎玉的目光,见她如此神情,急切地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解释,但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的样子。
傅峰抿了抿唇,垂头不语,避开了黎玉的目光。
黎玉眼眶顿时红了,一滴晶泪顺着脸颊滑下,落到了药碗中。黎玉伸出手来将泪珠擦干净,默默地将碗放到了桌子上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