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想到边疆那数十万的士兵,还有那需要他们保护的百姓,他又不得不说出口。
“慕姑娘,您身为慕家现在唯一的人,朝廷希望您挂帅出征。”何涛说完这句话,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知道当初慕将军是如何保护这个女儿的,但他……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都炸开了锅,惶恐,惊慌,害怕的情绪逐渐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慕雁看着何涛,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士兵,又看了看那些悄悄地看着她的百姓。
“你们有毛病吧?”方拓对着何涛,不管不顾地骂道,“朝廷是没有人了吗?让一个女子上战场,这话也亏得你这个大老爷们说出口,我都替你羞得慌。”
“大胆,不得对何副将无礼”身后的士兵挑出剑,直指着方拓。
“住手。”何涛让那士兵收起来剑,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慕雁,随后低头看着地面,道:“慕姑娘,此番是我对不住你和慕将军,日后凯旋归来,我自愿以死谢罪,但是现在……有些话,我不说,但我想您能明白的。”
“明白什么?明白你们让她去送死?她从来没上过战场,被慕将军保护得好好的,你、”
“住口,我们慕家儿女,没有所谓的保护这一说,上战场我们从来没有怕过,我也不是那种娇滴滴的人。”慕雁打断了方拓的话。她爹从来没有将她当做大家闺秀,她从小也是在军营中长大,也杀过人,也献过计谋,她们慕家的人从来没有怕过!
“你……”方拓看着慕雁忽然迸发出的凌冽气势,一时说不出话来,这种英勇无畏的气质他只在慕将军的身上看到过。
慕雁仰头让眼泪不留下来,“我知道了,朝廷想要我几日出发?”
“越快越好。”何涛听见慕雁答应了,顿时松了口气。
“好,三日之后,我便出发。”慕雁道。
“是!”何涛对着慕雁磕了头,道,“小主子,抱歉。”
说完,何涛站起身来,刚准备走,黎玉却急忙忙说道:“各位官爷,各位官爷,你们这么远来也不容易,不如就在我们这里歇息一下。我们这里什么都有,也可以在这里住下,到时候跟慕雁商谈事宜也方便,你们看怎么样?”
何涛看着黎玉急切的样子,又看了看慕雁,最终点头说道:“如此也好。”
“好好好,你们请进,我这就去准备。”黎玉说着就往后出走,吩咐伙计今日不开张,这几日都不开了。
黎玉亲自带着人将这些官兵安顿好,正准备去后厨做饭,却被慕雁拉住了。
“你这么慌做什么?”慕雁无奈地看着黎玉,“是我上战场又不是你,你怎么一副天都塌下来的样子?”
“上战场是小事吗?”黎玉吼道。
慕雁被黎玉吼得一愣,黎玉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忙说道:“抱歉,抱歉,我、”
慕雁见到黎玉这副样子,心头一暖,嘴角扯出了一抹微笑,“难得见你这副失态的样子,我知道你留下他们都是为我好,今晚上我会去找何涛问清楚目前的情况。”
慕雁拉住黎玉坐了下来,道:“你不用担心我,我就是有些累。”
说着,慕雁靠在了黎玉的肩膀上,“我从小就见过各种人的生死,在我哥战死沙场的时候,我就明白了,我爹爹,我母亲,我的家人可能都会死。”
“我都明白的,我都明白的。”说着,黎玉感觉到肩膀微微有些潮湿,黎玉拍了拍慕雁的背,道:“我们始终陪着你,你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
慕雁点了点头。
慕雁和黎玉一直待到了日暮黄昏,慕雁眼眶红肿却还是强打起精神来对着黎玉微微一笑,“在我很小的时候,半夜就经常听到军中擂鼓,之后我爹就会悄悄起身,小心翼翼不惊动我和我娘,但其实我和我娘早就已经醒了。”
“我娘在我爹离开之后就会起身在床边呆呆地坐一会儿,然后就披了一件外裳到里屋去了。”
“里屋是我娘特意请人建的佛堂,在我爹不归家的日子里,我娘就几乎呆在里面不出来。我小时候也曾经在里面陪我娘呆过一段时间,但是因为自己闲不住,嫌弃里面太闷了,所以每次都只待了不过一刻钟便跑出来了。”说及此,慕雁缓缓地说道,“但是几年前,我哥死了之后,我便每晚也会去里面坐一会儿。”
“那个时候我才明白‘战场’意味着什么,‘守护’又是什么意思,以及慕家所肩负的责任是什么。”
“虽然我爹因为我哥的缘故并没有将我的事情曝于人前,但我始终记得自己应该做什么。”说着,慕雁露出了一抹坦然的笑意,“身为慕家的女子,怯懦于人前可是不行的啊!”
当晚的饭众人吃得都不知什么滋味,这期间何涛主动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
原来慕震刚去边疆的时候的确士气大振,再加上军兵和军粮充足,一直打得敌国败退,而且在这段时间里也涌现了不少的人才。
“这其中,将军最看好的就是傅峰。”何涛说到此,傅远和黎玉皆是一愣。“此人胆大心细,虽然才识尚浅,但十分好学。攻打敌军的时候也总是冲在前面有勇有谋。将军也说过此人之后一定会有一番成就。但是,傅峰却在多日之前同另一位士兵起了冲突,那人名叫董二。”
黎玉听到这话,眉头忽然紧锁,抿了抿唇。
慕震之后便将两个人分别处了军罚,但自此之后两人经常摩擦冲突不断。
在准备歼灭外敌的前夜,傅峰忽然闯了进来说董二勾结外敌,这仗不能打,但他又没有什么证据。这仗慕震筹备了许久,而且战机绝不能错过。慕震只好将傅峰的话记下,防备董二,但没想到奸细居然是傅峰。
“什么?!”傅远和黎玉同时出声,“这不可能!”
何涛被这两个人吓了一跳,随后了然,犹豫了片刻说道:“这仗战役最重要的部分就是在虎峡附近。虎峡地势险峻就如同张开的老虎的嘴巴一般,只有一条通路。将军原本的计划就是假意中了敌方的奸计,外敌引入虎峡之中,在此歼灭他们。”
“但是,”何涛顿了顿,“但是临近虎峡的时候,傅峰却引领着军兵走了另一条路,原本伏击在虎峡口处的军兵见此都是一愣,一时间不知该如何,结果却被外敌发现,导致这场计谋失败。无奈之下将军只能率领着剩下来的将士与敌方正面相对,结果、”
何涛说及此,忽然停了下来,众人顿时明白了何涛未说完的意思,“三日之后将士就找到了遍体鳞伤的傅峰,旁边躺着已经断了气的董二。据当时跟随傅峰的将士说,傅峰是一路追着董二离开的,之后就走散了。但不过过程如何,这场战役之后军中的士气一蹶不振,将军一死,群龙无首,朝廷便想让小主子领兵,所以就派我来了。”
“那傅峰现在情况如何?”慕雁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黎玉,问道,“他可有说些什么?”
“傅峰伤势太重,在我离开之前还没有清醒。”何涛道,“现在应该还是关在牢房里面。”
“那、”慕雁还想追问一些什么,但却被黎玉出声打断了,“时候不早了,大家还是早些吃完早些休息吧,明日还有事情。”
慕雁皱着眉头看了看黎玉,只见黎玉放在桌下的手将衣角拧出了深深的褶皱,便也没有再提及此事。
“既然如此,那我明晚便走吧。”慕雁道,“此事不能耽误。”
何涛听此脸上一喜,连忙应下,连饭都顾不上吃,起身行了大礼便匆匆回去准备东西了。
而相对于何涛的欢喜,桌上另一个人的脸色却极为难看。
晚膳过后,黎玉在慕雁的门外踟蹰了片刻,深吸一口气,准备推门进去时,却意外地发现慕雁并不在房中。
“她跟那个病秧子出去了。”饱含幽怨的声音从黎玉身后传来,吓了她一跳。
“方大少爷?”黎玉转过身来,看着方拓那如同怨妇一般的神情,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说那个病秧子有什么好的?”方拓嘟囔道,“要钱没钱,要身材没身材,出门在外肯定还需要别人保护,也就那张脸能稍微看看,慕雁那木头脑袋怎么就喜欢往那小白脸的南墙上撞呢?”
“哎,你说,他们这次出去会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