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碍于某个原因,沈枕并没有动手,可她那张脸,却已经黑的连酒吧里高功率的闪光灯都打不亮了。
倒也不能说没动手。
毕竟第一时间,沈枕就已经把那个人推离了自己,然后又非常嫌弃的向后退了一步,身体肌肉依旧紧绷,以防这个人会有什么别的举动。
不过,这倒是沈枕多虑了,对方踉踉跄跄的退了好几步才站定,险些没有摔倒,她一手撑住沙发,一手抚着小腹,有些艰难的扬了扬头,下巴的轮廓在闪光灯里有些汗津津的,嘴里还在嘟囔着什么。
沈枕警惕稍退,靠近了些,才听见那个人原来是在道歉,只不过声音太细碎了,有气无力的,在喧闹的环境中显得那么单薄。
只不过,沈枕分明在她那张并不难看却异常虚弱脸上,看到了两个大字:
晦气!
???
这是个女人,身上带着浓重的酒气,头发衣服都有些凌乱,肩膀上湿漉漉的,就像刚刚从舞池中爬上来似得。
她的头只扬起一下复又垂下,五官在忽明忽暗的灯光里看不太分明,但并不夸张,轮廓甚至瘦削到有些锋利,并不像那些浓妆艳抹来找乐子一/夜/情,或是来吊金/主的轻浮女人。
这让一向待人疏离的沈枕也不怎么讨厌的起来。
但也许……只是不像,毕竟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只不过,对方脸上那明晃晃的,比她脸上的嫌弃更甚的表情,让沈枕出现了一点点的错愕。
是的,沈枕已经很久没有遭受过这种待遇了,她的职业让人们在望向她的时候,大多带着敬慕渴求、讨好奉承的。那是求助者的姿态,而她,才是那个一贯冷颜相对的人。
况她待人的分寸近乎苛刻,从小到大也只不过三两知交,若不是成绩出众,旁人怕是不看毕业照,都想不起还有她这个人的存在。
沈枕冷着脸,自然不会对女人这口是心非的歉意有什么回应,但她也懒得和这种夜场浪荡子纠缠,便一个闪身,绕过了这女人,径直的走了过去。
二人身形交错的时候,沈枕看到女人紧紧扣住旁边沙发的有些脱力的手指,不动声色的凝眸,若有所思。
只是一个小插曲。沈枕告诉自己。
可直到后来宋熙来了,二人对饮许久,沈枕的目光却还有意无意的看向那个身影,那个女人在她错身离开之后,又从原地站了一会,才踉踉跄跄的向着某个卡座处走去。那里已经坐难了人,有个带着鸭舌帽的女人站起来,似乎想要搀扶了一下那个女人,周遭几人看起来都像是与刚刚的女人相识。
原本这段小插曲到此,就应该彻底结束了,沈医生已经百分之九十九确定这并不是诱/拐陷害这种会出现在今日说法上面的桥段。
可沈枕却仍然有一搭没一搭的看向那个方向,在她眼里,闪动着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就连原本压在她心头的烦心事,都好像因为这一段小插曲而淡去了不少。
原因倒并不是刚刚女人倩丽的身影或者姣好的面容,或是刚刚那个突兀又莽撞的落在皮肤上的吻,而是别的。
那个女人发烧了。
沈枕对温度非常敏感,刚刚二人相撞,女人的额头一瞬间贴上了她的侧脸,哪怕只是一个瞬间短暂的接触,她心里也已经对女人的身体状况下了定论。
高烧,起码四十度往上,而那女人的手臂却是冰凉,不是单纯的酒精过量导致细胞产能增加,否则应该是全身发热才对。
而是病了。
这也是当时的沈枕没有一把把女人撂翻在地的原因。她没忍心对一个“病号”下手。
所以这个蠢货到底在搞什么,发高烧了还来酒吧消遣?找死么?为什么不去看医生?
就连沈枕自己也没想到,自从刚刚那一状,也不知什么时候,自己注意力的焦点,竟然已经全部转移到了刚刚那女人的身上了。
可坐了好一会,与好友宋熙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半天,她还不见那女人有什么动静,甚至那些与她同坐的人也没什么反应。
轻微强迫症的沈医生有点坐不住了,那人看起来岁数也不大,但沈枕并不认同仗着年轻就可以无所顾忌,肆意妄为。她一口将杯中的液体饮尽,示意宋熙自己要再去要一杯别的,便端着杯子向着那女人的方向走了过去。
宋熙本来想要跟着,但看好友走的四平八稳,脸上连一点红晕都没,刚抬起来的屁股便又挨回了座椅。
靠!行啊!阿枕在喝酒这方面怕不是个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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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仔口嫌体正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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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程之扬长这么大,头一回独自离开程家,并不是什么说走就走的旅行,而是,她与程家闹掰了。
一场家变,她惹了她最不能惹的人,她同父异母的弟弟,程家本家既定的接班人——程启明。
用程启明的话说,程之扬总有一天会像一条落水狗一样被赶出家门,当初,她呸了对方一声,但想不到这一天,还真的到来了。
程家重男轻女的“优良”传统,一直到了二十一世纪,都还被当成个宝贝似得东西供着,用程之扬的话说,别看她的名字不能入族谱,“重男轻女”这四个字肯定是写进去了的。
都说厄运从来不单独挑衅,它们酷爱群殴。人生地不熟的程小姐在离家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又被女朋友分了手。
是那种带颜色的分手。
程之扬也不怪她,在她们这个圈子里的人,“利欲熏心”这话也许说的重了,但谁还没有点基本的“商业头脑”呢,谈恋爱讲究的也是一比投资,看看谁能放长线,钓到大鱼。
和一个被程家赶出门的人在一起,似乎并不是个多明智的选择。就在程之扬被赶出门那一天,她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但没想到,女朋友一分钟都不愿意等。
其实程之扬很早就从自家公寓里的细微的变化中,看出了些许端倪,而今日的直接撞破便成了□□。她也不是个能忍气吞声视而不见的主,在门口站了片刻,她扭头就走,脑子里只有无穷无尽的眩晕感与反胃。
好像是从那时候开始,小腹就有些不舒服了。
就像绝大多数的年轻人一样,程之扬并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崇尚变老变丑之前就死掉最好,脑子里根本没有生病了要去看医生这根弦。
不过,小时候的程之扬不是这样的,宋薏舒还在世的时候,小之扬就是被蚊子叮了个包,都会委委屈屈的要妈妈抱,而程家的私人医生陈桦与宋薏舒交好,更是于程之扬无所不能的存在,但直到宋薏舒意外身故,陈桦也离开了程家,程之扬渐渐就成了高墙大院里的野孩子,被同辈戏称“野生的大小姐”。
况程之扬体质偏寒,以往每次姨妈造访都如同在鬼门关走上一遭,痛的死去活来,此时下腹的隐痛让她自然而然便以为是生理周期快要到了,并没有当回事。
程之扬的分手是任性的,是单方面的,她一句话都没有说,直接离开了房本上写着两个人名字的公寓,钥匙也随手丢进了小区的垃圾桶,微信好友拉黑,一气呵成。
但这不代表她是个心胸宽广,处变不惊的淡定女人,风行雷厉的做完了这一切之后,她在网络上被网友们誉为拍照圣地的湘江大桥上站了许久。
人没下去,手机却被远远的丢出了手。
她不想再见到那个曾经同床共枕过的女人,而这不代表那人愿意放过她。
*
“程之扬!你别装了行不行!”
还没走近,沈枕就听到了一个尖细的女声,她不动声色的打量过去,说话的是个看着二十来岁的女人,容妆精致,衣着考究,带着一种天生的骄矜。
“就特么会装病作死,你以为你还能让全世界陪着你过家家么?别做梦了!”
刚刚撞了她一下的那个女人好像说了些什么,只是那声音太小了,隔着一段距离,沈枕并没有听清。
“之扬,雯雯把你叫出来也是想好好和你谈谈的,这感情的事,也强求不来的,你别这么犟好不好,你如果出了事的话,朋友一场,我们也不愿意看到你有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