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家有仙夫+番外(50)

“路过一个小摊的时候,小孩突然嚷嚷着要吃糖人。可是当时天都快黑了,做糖人的小贩已经收好摊要回家了,温爷爷没办法,只能哄着小孩继续带他往前走,但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一下子就不乐意了,走到长桥石阶上的时候还不停地哭闹。那地方位置高,四处找人的小厮听到声响后赶了过来,大概是害怕弄丢了小少爷会遭到责罚,居然一口咬定是温爷爷拐走了小孩,小孩没有吃到糖,正闹着脾气,也附和着认了。“

赫榛说着突然讽刺地笑了一声,又翻身背对着祁僮,整个人蜷在被子里,“后脚赶上来的老爷夫人们一听自家的心肝宝贝也指认了,气得要把温爷爷带回去审,温爷爷急着又哄了哄小孩,让他说实话。一些看热闹的人见是镇长,不分青红皂白就跟着指责,也有一些路过的人上来解释说是小孩自己跑丢的。那几个小厮怕最后责罚又落回到自己头上,一群人在温爷爷准备蹲上前问小孩的时候居然一急之下推了他一把,老人家脚下没站稳,又在台阶边上,就这么摔了下去。”

“等我找到他的时候,爷爷经走了。后来几个好心人帮忙到镇长府上解释,小孩隔了个夜也承认是自己跑丢的,那镇长罚了几个小厮和丫鬟,又找到我给了一笔银子,说是给老人家安葬。”他整个人闷在被子里,说话时甚至带上了鼻音,“一条人命,他们就这么轻描淡写地翻篇了,但他是镇长,其他人也不敢再明面上议论什么。”

祁僮盯着他的背,轻声问道:“那后来呢?发生了什么?”

“安葬了温爷爷之后,我就打算离开那里。”赫榛吸了吸鼻子,继续道:“那天我到镇上去买路上能用到的东西,突然一个小弟弟从街角跑出来抱住了我的腿,拖着哭腔说巷子里有鬼。我一看是镇长家的小孩,心下厌恶,甩开他就走了。那条街上人少,他好像很害怕,哭着追了我一路,又好像知道我讨厌他,抽抽嗒嗒地说镇上的人都在悄悄说是他害死了人,他说他没有想害死温爷爷。我一听火气更大,知道他腿短追不上,就绕了几条巷子躲开了他。”

“走到半路我突然听到了小孩的求救,那声音的方向很奇怪,我回过头才发现那小孩居然被吊在了半空。”

“吊在半空?”祁僮突然想到周悦的魂魄把他们吊在荣鼎大厦顶层的情形,忙问道:“真的有鬼在追他?”

被子边缘动了动,是赫榛在点头,半晌,只听他说:“现在关在北海天牢那位。”

祁僮一骨碌坐了起来,“凌江王?”

“当时我的灵力很弱,根本来不及救他,打出的灵力只在小孩的背上划出了两片印记,却没有接住他。”赫榛又抱着身体缩了缩,“我就这么亲眼看着他被摔死了。”

“刚好摔在一条石阶上,血从上面蜿蜒流到了青石板路,那么小一个人,好像全身的血都流干了。”

“如果当时我不躲开他,他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当时吴敏的上司从楼顶摔下,祁僮原以为他在难过自己没有救下,现在想来,估计是想起了当年的事。

“来,你看着我。”祁僮探过身把被子里的人挖了出来,“凌江王是不是当夜就屠了融安镇?”

赫榛点了点头。

“听说他所屠之处,那些无辜的人只能落个魂飞魄散的结局,唐成的那一世,虽然没能活过九岁,但他没有灰飞烟灭,而是入了轮回。”见眼前的人并没有被安慰到,又说:“你有资格生气,同时你也尝试救过他,没有成功,不是你的错。”

窝在一堆被子上面的人眼眸微动,却还是不愿开口。

“傻子。”祁僮拍了一下他的发顶,“生死无常,你就算再厉害,也不是所有人你都能救回来的。我爸说凌江王最喜欢从心理上折磨别人,所以我猜测那个白袍人和他有关系。你看枯骨幻境里的人,还有荣鼎大厦死的那十七个,幕后的人似乎很享受看他们那种希望被落空的痛苦。而你当年没救下唐成那种事,当事人越愧疚,他说不定就越开心,何况还有无数人做他的帮凶。”

“帮凶?”

“你看。”祁僮拿过手机点开了热搜,“这次没有救下吴敏的上司,有多少人在背后嚼舌根。很多人都会给别人设一个心理预期,如果对方没做到,那对方就是坏,就是无能。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因为唐成的事情遭到过别人的质疑和恶语相向,但是凌江王在摔死唐成的那一刻,就会有无数人帮他完成最后一击。”

“施救人和被害人有时侯比加害人要遭受更多的指责,很可笑对吧?但是人界很多医生和警察都遭受过类似的事情,哪怕他们已经尽力渡过每一个人。”祁僮说着划过手机界面,翻出了一堆在理性分析“不能面面俱到是否是一种罪过”的小论文,他说:“但是一旦有群起的攻击,又会有理性的人站出来反击和思考。芸芸众生都是这样,理性却又执拗,高尚和卑鄙总能完美共融。”

“所以啊,别想太多,总会有人理解你和爱你的。”祁僮说着又掐上了对方的脸,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动作太上瘾,“多匀点时间梦一梦我不好吗?我比唐成那小孩有趣多了。”

赫榛拍开他掐在自己脸上手,怕人又掐上来似的连忙钻进被子里挡住了脸,“我为什么要梦见你,在梦里看你开挖掘机夹狗子吗?”

哟,会开玩笑了,看样子心情好了些,祁僮仿佛完成了一桩伟业一般豪迈地躺到了一旁,“梦一下怎么了?好歹哥哥也为你熬了那么一大碗鸡汤啊。”

他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蹭一下翻过身面对着赫榛,“签婚契那天我听你叫天后‘妈妈’,叫蓝天叫‘妹妹’,还有‘爷爷’和‘弟弟’,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挑着叠字叫?”

“......”完全没在意过这种细节,被疑似说是幼稚的人脸上一热,“我乐意。”

祁僮心说那也没听你叫过我“哥哥”啊,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不行,自己比人家大了三百岁,这三百多年不能白长啊,“那叫声哥哥听听?”

哪知赫榛直接眼睛一闭投入地装起了睡。

祁僮看他那样心下只觉得又可爱又好笑,也没打算再把人家折腾起来,伸手把他捂上了脸的被子往下拉了拉。正当他要起身回床上时,发现自己睡衣衣摆被赫榛压住了,他正要去抽,耳边均匀的呼吸声让他顿住了手,他抬眼仔细看了看身边的人,得,装睡变成了秒睡,看样子是真的累了。

最后他也没忍心冒着把人吵醒的危险来“断袖”,只好认命地抬手把床上自己的枕头移到了毯子上,又觉得身上有些冷,从不吃亏的冥界少主十分坦然地把结婚对象的被子匀来一半盖在了自己身上。他细细抚摸了一把那只大狗子的狗头,然后拎起它的脖子把它丢到了床角,走吧狗子,今晚不需要你了。

入睡前祁僮迷迷糊糊地想起一个问题,赫榛说他梦到了唐成,那他刚才喊“祁僮”做什么?

******

冥界是永夜,自然没有天亮一说,这就导致很多外来的游客很容易一睡就不知今夕何夕。

但是祁僮并没有这种困扰,满满睡够了八小时后,毫不留情地打算把身边的人也薅起来,“赫榛?起床了。”

赫榛眼皮抬了抬,瞥了一眼窗帘缝,窗外夜色依旧,他眼睛一闭扯过被子又睡了过去。

算是见识到了叫这小神仙起床有多困难,祁僮也知道对方这两天累着了,起身打算让他再赖会儿床,洗漱后再继续薅。待他整理完时,突然想起不夜侯曾说赫榛的灵识损耗得厉害,难道这就是嗜睡的原因?

祁僮绕回毯子上的人身边,端详了他的睡颜片刻,这人睡着的时候特别乖,他顿时又心软了,决定让对方睡到自然醒。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不夜侯把强行调用灵力称为“慢性自杀”,事关专业水平,这直男的这句话应该很可信。

他从书架上拿下一本新的本子,回忆着从认识赫榛开始,这人逞强的“高光时刻”,排除掉万不得已的情况,枯骨幻境的千机网实在震撼,记他三次,荣鼎大厦居然把扇子丢下,记一次,最后抓那白脸男用了一次千机绳,再记一次。他一边默数着,一边一笔一画在纸上写了个“正”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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