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分钟,就见梁渊系着一身浴袍懒洋洋地走了出来,见到突然出现在房间里的赫榛居然没有丝毫的惊讶。
“乱闯别人房间可是一件很不礼貌的行为。”梁渊慢悠悠地说着,也拖了把椅子坐到了赫榛对面。
赫榛毫不愧疚地哦了一声,道:“想不到擅自剥夺他人肉身、骗取心尖血的梁先生,居然还记得敲门这种礼仪?”
梁渊哼笑了一声,说道:“那你突然前来是为了什么?”
“不是有人告诉你,我会来送菜吗?”
“知道的还挺多。”梁渊道:“看来那位说得没错,你的命可比整个小区加起来的还管用。”
“我今天听了一箩筐故事。”赫榛敲了敲椅子把手,“要不你也讲讲自己的?凑个全套,不然连载没追完就死了,想想还挺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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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干嘛?”见祁僮一看见那个不倒翁就勾着嘴角走了过去,唐成一惊,连忙想将人拽住,“那东西突然出现,万一有问题怎么办?”
“没事,是赫榛留下的。”祁僮走上前蹲了下来,拍了不倒翁的脑袋一下。
一听是赫榛的东西,唐成也放心地跟着蹲了下来,“它有什么用啊?”
“用处可大了。”祁僮用食指推着不倒翁想让它转个身,谁知小不倒翁像是知道他要做什么,无论祁僮怎么动作,它都飞快地转过一圈背对着那两人,“嘿,这怎么还不让看了?”
祁僮不信邪,起身迈开腿又蹲到了不倒翁的面前,哪知道他刚走过来,小不倒翁突然身体向前倾做了个趴地的动作,就是不让祁僮看到它的脸。
“......”祁僮面无表情地看向唐成,“我长得很可怕吗?”
“哪能呢!你都不知道有多少姑娘因为看你长得帅,每个星期去你火锅店打卡。”唐成摸了摸下巴,道:“估计这小东西是看你太帅,害羞了。”
祁僮又用手指戳了戳趴在地上装死的小东西,纹丝不动。他终于决定放弃了,指尖在不倒翁的后脑勺点了一下,一道红光没入,“去吧。”
不倒翁接到了指令,为了不露出正脸,它保持着趴地的姿势开始缓缓平移向前,从祁僮脚边蹭了过去。
“噗......”场面实在有点滑稽,唐成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
直到蹭到了两人都只能看到背影的地方,不倒翁终于立了起来,连续往前蹦了两下后兀地消失在走廊里。
唐成:“哈哈哈哈哈哈这小东西做得也太逗了,赫榛哥这么可爱的吗?”
“......”祁僮瞥了他一眼,站起身理了理衣服,“笑够了就走吧。”
“去哪啊?”唐成笑着问道。
“去2005室。”
少年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那笑声停得突兀居然音调一转差点打了个鸣,“现在去?他们不得弄死我们?”
“求之不得。”说话间祁僮已经站到了2005室门口。
唐成看着走廊微弱灯光下那道修长笔直的身影心里一阵崩溃,多好一帅哥,怎么就那么热衷于找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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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渊的故事听起来并不复杂,大学毕业后,先后经历了供职公司倒闭和创业失败,一天夜里,他因为连日找工作,睡得特别沉,出租屋的某户人家突然着火,因为是深夜,没来得及及时扑灭,火势越来越猛,等到梁渊发现时,已经来不及逃离现场,他就在那呛人的烟雾中离开了人世。
“魂魄离体时,一位白袍人把我拉到了身后,我眼睁睁看着楼里因为火灾而死的租客被无常一个个带走,才终于意识到,我已经彻底死了。那人跟我做了一个交易,把我放到了这个幻境里,让我拉更多人进来制成枯骨,还要取到足够多的心尖血。”
赫榛神色淡淡地看着他,“‘足够多’是多少?”
“没有具体的数字,这两个指标分别有一个长条,用现在的话来说,就相当于是进度条,只要我闭上眼睛,就能看见他们。当这两个进度条都满了的时候,白袍人就能让我重新得到自己原本的肉身,起死回生。”
“十多年了,外面那么多枯骨,你的进度条还没满?”
“每年都是有上限的,到了那个上限,我拉再多人,取再多血,进度条也不会往前滑动。”
“呵,你居然还相信他了?”
赫榛轻蔑地笑了一声,心里却在思索着那个白袍人到底是谁,刚开始他怀疑是那个人,毕竟手段太过相似。但现在想想,倒是不大可能,首先那个人现在还被关在北海的天牢里,而且那个人但凡要折磨人,最长也就半个月,便会将目标斩草除根,不可能留了十几年。
梁渊一直维持的平静顿时裂开了一条缝,“不然我能怎么办,只有这样我才能继续活下去。”
“那关姚澜什么事?”见人语气开始激动起来,赫榛倒显得更放松了。
“姚澜。”梁渊垂着眼睛念着这两个字,像是在回忆什么珍贵而又痛苦的东西,“我大学的时候就喜欢姚澜,但我当时胆子小,不敢表白,甚至靠近她都会紧张到说不出话。每次买了早点和一些姚澜看起来就会喜欢的小玩意儿,我就托室友唐明帮我带给她,告诉她是我送的就行。”
“但是后来姚澜却和唐明在一起了。”赫榛接道。
“呵,真是为他人做嫁衣了,唐明什么都没做,不到三个月,他们俩就走到了一起,一定是他把我对姚澜的好都揽成了自己的功劳!我原以为毕业之后他们就会分手,可谁知道他们居然还结婚了。唐明顺风顺水,如今事业家庭双丰收,而我处处碰壁,年纪轻轻死在了火灾里。凭什么?他能做到这些,还不是因为他比我活得久!”
“所以你现在发现进度条快满了,打算把唐成和唐明拉进幻境,让姚澜以为丈夫儿子都死了,你就能披着自己的肉身重新站到姚澜面前,取代唐明的位置。”
“那不叫‘取代’,那个位置本来就该是我的。”梁渊睁大了眼睛,露出一个偏执又狰狞的笑。
赫榛没有反驳,之前梁渊有句话说得没错,跟他们这种人讲人性、讲道德是没有用的。梁渊之所以明白这点,不仅是看多了幻境里的枯骨为了一线生机尔虞我诈,更多的是因为他自己就是这种人,他所有关于人性的东西,或许已经在十几年前那场大火里,和躯壳一起化成了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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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室门前,祁僮召出天渊,学着蒋文新的样子在门板上划着痕,天渊本就锋利无比,他的动作又没轻没重的,唐成觉得里面的人再不开门,这门板估计就要被砍成柴了。
似乎和唐成抱有一样的担忧,很快门就从里边被打开了。
开门的人是蒋文新,他凶神恶煞地猛拉开门,却对上了祁僮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刀,顿时气焰就被灭了个干净。
“你们怎么在这里?”蓝女士的诧异的声音从室内传了出来。
祁僮带着唐成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来做一下临终关怀。”
“什么意思?”蒋文新关门的手僵在了原地,“你们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被你们卖给梁渊换取进度了是吗?”祁僮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们,“很不幸地告诉你们,梁渊最后决定把三个名额让给我们。”
话音刚落,就听蓝女士吼道:“怎么可能!你们明明才刚来!”
祁僮:“你们觉得这里是讲究先来后到的地方吗?”
当然不是,蓝女士和蒋文新比谁都明白,毕竟他们也不是最早进来的那批。
“我们能给梁渊带来更多的利益。”祁僮说着转了转手里的天渊,红光随着他的动作在刀身流转,他又道:“何况,这位蒋同学也见识过了,我们的实力还是比你们强一点的,现在把你们干掉,短时间内集齐心尖血并不是什么难事。”
“你骗人!梁先生不可能放弃我们的,我们都快成功了......快成功了......”蓝女士歇斯底里地冲到祁僮面前,看见祁僮那双平静的眼眸突然颤了一下,哑声道:“你不能这么对我们,我们快要成功了,我女儿马上就能活过来了,你不能这么对我们......”
“我们也只是想活着而已,有什么错呢?”他手腕一翻,一声闷响,天渊直直地插在了木制的茶几上,刀面上隐约浮现出几个光点,旁人乍一看,以为是这把刀在警告些什么。
哐哐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