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埋头就往前走,“我是说言川和他妻子。”
那你躲什么啊?祁僮急忙跟上,刚想继续问,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黑无常。
赫榛停下来示意他先接电话,深知这个时候还是得先办正事,祁僮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才点开了免提。
“少主,那个攻击女警的人,今天临天亮的时候在监狱暴毙了。”黑无常难得的焦急,又听他说:“魂魄一样不见了。”
“什么?!”祁僮皱起了眉,和赫榛对视了一眼,又问道:“寻魂灯能找出踪迹吗?”
黑无常:“老白已经过去了,待会有发现会及时同步给你。”
祁僮:“那个学生呢?查出什么了?”
黑无常:“那个学生叫陆洋,生前诊断有重度抑郁,家里只有一位父亲陆峰,就是持刀劫人又暴毙而死的那位,还有一位妹妹叫陆晓,妹妹也是在附中,上高二。”
祁僮:“知道陆洋没入冥界的原因吗?”
黑无常:“我和判官都认为他不是故意不入冥界,因为他的生死簿被人修改过。”
祁僮眉头一跳,“又是生死簿被改,先是小粽子,现在又是陆洋,两件事被揭露出来的时间相隔只一个月,这是巧合吗?”
“现在昭成王那边已经暂时接管了生死簿。”黑无常那边顿了顿,“判官为了自证清白,还有承担工作的纰漏,已经请求去暝疆领罚,等昭成王查清楚了再决定她的去留。”
两边又各说了几句,挂了电话后,祁僮拉着赫榛绕到了学校围墙外的一个监控死角,悄无声息地带着人穿了进去。
“我想不通,这事估计跟罗三万脱不了关系,他位高权重,偷偷改生死簿还是很容易的事情。”祁僮环顾了一下四周,学校正值午休,他们附近没人,只有聒噪的蝉鸣声,他便放心地拉着赫榛继续往言川说的地方走。
祁僮:“但他做这些事本身对他没什么好处,应该是白袍人和凌江王要求的。枯骨幻境和荣鼎大厦是为了召集更多的鬼役,取更多人的心尖血。那在弥凉村布下万年冢,还有这次阻止陆洋魂归冥界,又是为了什么?”
赫榛叹了一口气,说:“我之前说过,他们的目的可能本身就是为了折磨别人,取心尖血只是附带。”
“不对。”祁僮否定了他的想法,“你要说凌江王这样,我觉得可信,但是他现在只是一抹灵识,左右不了手下太多,万年冢和这一次附中的事,看起来给不到白袍人和罗三万什么好处,他们没必要这么招摇。”
两人一时无言,锁着眉走在林荫处,就在快到言川所在的地方时,赫榛突然脚步一顿,问道:“袁洪当时说是在什么地方得到了神秘人的指引,才布下万年冢的?”
祁僮也猛地停住,“画室。”
这两次,关键点都是画室,是巧合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祁僮提议道:“晚上等学生放学后,我们俩一起去那间画室……操!”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爆了句粗,赫榛好奇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时也愣在了原地。
赫榛盯着前方树上有说有笑的两道身影顿时懵了,“他们这是……他们不是……他们怎么……”
千言万语融于头顶的一排问号中……
“把老子叫过来是让我来看他秀恩爱的?”祁僮脸都气红了,转头看了一眼赫榛,好像又觉得好些了,“幸好我也带了媳妇。”
赫榛:“……”
*
四位不是人的隐去了身形,各自坐在一颗树的树干上相望。
尴尬的寂静持续了许久,祁僮实在忍不住把视线放到对面一鬼一妖身上来回打量。
言川干咳了一声,有些尴尬,既受不了祁僮的视线,又不敢看赫榛,毕竟早上他刚和人家说过不建议再联系前世的爱人,可转眼他们就坐到一棵树上了。
“你们好?”最后还是杨思卿实在受不了这尴尬的氛围,怯怯地朝对面那颗树上的俩帅哥打了个招呼,“你们也不是人吗?”
说完又总觉得是在骂人,急急忙忙解释道:“不是……我的意思是说……”
祁僮伸出手掌制止了她的话,“我懂我懂。”
“办正事办正事。”言川催促道。
祁僮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谁没在办正事?”
言川讪讪闭了嘴。
“我说姑娘,你们昨天玩命地跑,今天又自己找回来了,被我们言川同志英俊的外表给迷晕到忘了路了?”
说到别人的八卦祁僮燃起一股兴奋,十分不安分地挪了挪,树干本就不大,这么点位置不够他发挥,稍稍一动树干就开始摇晃,连带着叶子都窸窸窣窣往下掉。
坐在他身边的赫榛十分无辜地受到牵连,那树干摇晃的时候他一时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差点摔下去。
祁僮眼疾手快扶住了他,两人都吓了一跳,见赫榛眼里的惊慌还没散去,心里一软,双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不怕不怕,我保护你,不要怕。”
“……”赫榛呼吸一窒,想起小时候在那个云吞摊前,祁僮也是这么说的,不禁眼眶发热。
他发红的眼眶把祁僮吓了一跳,又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忙凑到他耳边放轻了声音,指腹在他眼角处抹了抹,“哭了?怎么了?吓着了?”
见对面两口子又不要脸地咬起了耳朵,杨思卿先是目瞪口呆地石化在了原地,随后又一脸羡慕地抱上了旁边的树。
言川看了她一眼,只想一脚踹翻这盆狗粮,于是折下旁边一根树枝猛敲着树干,煞风景地吼道:“办正事办正事!!!”
赫榛小幅度地摇了摇头,碰到祁僮放在他脸侧的手指后,没控制住自己又把脸颊凑到他的手背蹭了蹭。
他的小动作不明显,至少另一棵树上的两位绝对看不到,但祁僮却瞬间被取悦了,这小神仙无论有意还是无意的撒娇,他都十分受用。
“昨天从医院带走你的是不是那个男生?他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游荡?为什么要掳走你?见到我们为什么要跑?你又为什么独自回来?”祁僮心情甚好,手掌一挥,不知从哪飞出一张纸,直直飘向了杨思卿。
杨思卿还没从别人的爱情里回过神,就被迎头砸了一堆问题,直接懵了,愣愣地接过那张飘来的纸,才发现那居然就是对面那位帅哥提的问题,还是十分有仪式感地标了序号。
“给你十分钟,按考卷上的题目顺序作答。”祁僮说完,拿出手机懒洋洋地摁下了倒计时。
“没事,你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就行。”言川怕她被吓到,温声安慰着,末了又补了一句:“这个本来注孤生的王八蛋好不容易找到媳妇,嘚瑟劲儿到现在还没过,家里关不住他,一个不注意就让他溜出来丢人现眼了。”
“诶诶诶!说我坏话的时候能不能小点声。”祁僮抱臂倚在树上,虽然他更想靠在赫榛身上,但怕又吓到人家,没好气地朝言川歪了歪脑袋,“好好学学我们。”
“是,你们最低调。”言川翻了个白眼,低调到在地铁里搂在一起咬耳朵,低调到在闹鬼的楼里卿卿我我打电话,低调到人家学习圣地的大门口亲额头,他拍了拍胸口,顺了一口气,喃喃道:“幸好你这货当初死活不肯办婚礼。”
他声音不大,四个人却都听得清楚,祁僮和赫榛听到他这句话双双脸色一变。
言川吓了一跳,他是不是说错话了?
一旁的杨思卿见气氛又尴尬起来,连忙捏着那张“考卷”说:“我组织好语言了!”
“那个男生叫陆洋,是附中的学生,几个月跳楼走的。昨天我嗝屁之后,一坐起来就看到他端着一副空白的画框站在我旁边,我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医生还在四周说话,我回头看了一眼,看到自己的身体后整个人都懵了。一方面是抗拒自己死了这个事实,一方面我也真的不知道下一步要怎么办。”
“那个男生在求我说,说我能帮他忙,他叽里呱啦说了一堆,我本来就还在震惊中,压根没听清他说了什么,稀里糊涂就被他带进了画里。然后被他端着一路飘上了公交回到了附中。躲进那间画室之后,他跟我道了歉,又简单给我科普了一下做鬼的注意事项。”
祁僮翘起腿,左手撑在膝盖上,刚才言川那句话让他心里被刺了一下,随之就是愈演愈烈的心慌,他借着左手的遮挡,右手悄悄牵上赫榛放在一旁的手,指腹讨好般地蹭了蹭人家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