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诺曹(6)

自己的手没有别人的手香,阿遇洗得不情不愿。

二人在平凡又枯燥的日子里苦中作乐,藏着一个心照不宣的小秘密,阿遇是快乐的,孙姝予却是纠结的,总觉得自己是在诱奸心智不全的傻子,敞开着两条腿,淌着水去骗他舔。

许是阿遇除了智商和正常男人没什么不同,天生就喜欢女人,对他身下的那个器官感兴趣也再正常不过,新鲜劲一过,这股爱意就如同过眼云烟,落落难合。

孙姝予总是习惯自我检讨和原谅对方,连阿遇忘乎所以的亲近都为他找好了借口,归结于“成年男女”之间与生俱来的性吸引上。

他有种进退两难的负罪感,在优柔寡断中延宕,又在亲密的肉体关系中反刍痛苦,自欺欺人地心想既然肉体是畸形的,那心就得全乎,不能丢掉正常人的道德伦理。

孙姝予开始拒绝阿遇的过分亲近,哄骗着他去捡瓶子,捡够了一百个就肯脱了裤子给他蹭一蹭,昨夜被他抓到阿遇说谎话,还说荤话,就问他满口脏话跟谁学的。

阿遇吞吞吐吐,黑眼珠子乌溜溜地转,满腹心虚被孙姝予尽收眼底。

最终他低了头,小声嚅嗫道,“……电视,看电视,跟电视里学的。”

孙姝予没有揭穿他,现在哪个正经电视剧里会有这样的台词,可这次他又确实有些冤枉阿遇。

那日阿遇被室友拉着看色情片,里面的主角就是这样说,被阿遇学了去,一直没机会用,心里也清楚这是句不好的话,可情到深处时又管不住自己的嘴,撞到他哥的枪口上。

其实在孙姝予在听到阿遇说“你的小逼在吐水”、“想亲哥哥的小逼”时就浑身不得劲,像风拂过麦浪,吹得他浑身打抖,腰如同被稻穗压弯的麦秆,软的直不起来。

就是怕阿遇学了什么骂人的话,跑到外面乱说挨打,只好上纲上线地严肃处理,叫阿遇今晚自己睡,不能再抱着他了。

阿遇急的没办法,拉着孙姝予的手按在自己的鼻子上,辩解道,“我,我没有说谎,就是电视里看的……我以后不这样说了,你摸我鼻子都没有变长,你说了骗人鼻子会变长!”

孙姝予不说话,闭着眼睛假装自己睡着了。

阿遇嘀嘀咕咕,“哥哥,你睡着了?”

他本以为阿遇得不到回答就会老实睡觉,谁知这傻子又在这个时候聪明了起来,把孙姝予说今晚自己睡的事情抛在脑后,见孙姝予睡着,就蹑手蹑脚地钻进他的被窝里,缠着他的手脚,嘴唇贴着他的脖子,手也鬼鬼祟祟地贴着孙姝予的小腹,似乎是想向下摸。

孙姝予佯装要醒,动了动身。

阿遇赶紧屏住呼吸,停住动作,没看见他哥闭着眼偷偷在笑。

翌日一早,孙姝予早起做饭,去阳台收阿遇的塑料袋时瞥见堆在角落的瓶子,不知想到什么,脸色一红,悄悄从中拿出两个藏在阳台的杂物箱里。

想了想,干脆又多拿走一个。

“哥哥……”

阿遇委屈的声音在后面响起,孙姝予吓了一跳,心虚地转过身,强装镇定道,“怎么了?”

阿遇没看到他哥的小动作,还不知道自己心爱的小瓶子数量有所下降,只记着昨夜临睡前惹他哥生气,从后头抱了上去,讨好道,“哥哥饿不饿,今天我给你做饭。”

说是做饭,其实就是把孙姝予带回来的面包热一热,剥开火腿肠夹进去,再热上两杯牛奶。

今天是周末,也是阿遇第一天去面包店上班的日子,店里有个上周末兼职的员工辞职,孙姝予便求了老板娘,让阿遇来店里帮忙,做一些打扫、搬货、包装等杂活,怕他被外面的流浪汉或是地痞流氓欺负,放在眼皮子底下还是放心些。

本没指望拿薪水,谁知老板娘居然还愿意给阿遇一个小时七块钱作为底薪,孙姝予很是感激,阿遇也很懂事,虽上手慢,可做事情前总会先偷偷观摩别人,小心翼翼地揣测模仿,不轻易添乱。

更让孙姝予惊讶的是,阿遇居然会做数学题,还是高中数学题。

这附近有大学有高中,因此平时有不少学生带着作业来自习。

阿遇打扫卫生的时候站在客人的桌边看了一会儿,见这人咬着笔头冥思苦想,他却开口报出一个数字。

学生满脸惊讶,一翻课后答案,居然真被阿遇说对了。

孙姝予没当回事,只当是巧合。

阿遇本就长得好,穿得干干净净的,挺着高个子往店里一站,倒是吸引了不少附近大学的年轻小姑娘,买奶茶时还会为阿遇也买一杯。

阿遇看了眼孙姝予,想到哥哥说的要懂礼貌,便对人道谢,小心着接过,一手按在封膜上,学着别人喝奶茶的样子把吸管戳进去,不小心溢出一些,便手忙脚乱地贴上去吸吮。

一口甜奶茶下肚,他几乎是立刻就爱上了这个味道,有好东西总是第一时间想起孙姝予,迫不及待要拿给他分享。

孙姝予就着他举到嘴边的吸管喝了一口,听见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小女生在叽叽喳喳,自己也不好意思起来,轻轻推了阿遇一把,叫他注意点。

阿遇克制着,不敢在外面亲他,便冲着他一个劲的笑。

就在这时,店门上挂着的风铃声响起。

孙姝予闻声抬头,一句条件反射性的欢迎光临还未来得及脱口而出,嘴角的笑意像是被凛冽风雪刮过后猝然冻住的湖面。

阿遇贴着孙姝予,不明白哥哥的手为什么在发抖。

这位不速之客的眉眼和孙姝予依稀相似,只是更为硬朗,也更木讷,穿着件洗得发黄的旧夹克,头发抹得油光发亮,径直走到他面前低着头,不情不愿地叫了句哥。

“妈让我来找你,你什么时候下班。”

阿遇笑容一僵,突然变了神色,警惕地看着这个管孙姝予喊哥的男人,怔了半晌,忍不住委屈道,“他为什么喊你哥哥。”

孙姝予睫毛颤了颤,喉结滑动,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与绝望。

第八章

孙姝予最讨厌的就是夏天。

黏腻、湿热,知了没完没了的叫,像有人在他脑子里蒙着布打鼓。

蒸笼般的天气是罪魁祸首,轻薄的衣服更是残忍帮凶,走在街上要不了几分钟就会被汗打湿,让孙姝予这个异类无处遁形,胸前鼓鼓的小包显露无疑,有好几次都会被人以怪异好奇的注视从头到脚扫上一遍。

那时他还在上高中,没有零花钱,买不起裹胸内衣,身体又还没发育开来,因此与普通男生略有不同的胸部格外明显,走路只得含胸驼背,把书包抱在前面挡住这具怪异的身体。

成年前后的几年里抽条,肩膀变宽,这种情况才好些。

他的身体瞒得住外人,却瞒不住家里人。

弟弟孙旭看向他的目光总是带着股厌恶的恐惧,在不期而遇间就和孙姝予撞上。

他的视线忍不住转向孙姝予的胸,却又觉得很荒唐,觉得这样一个不男不女的哥哥叫他抬不起头,家里出了个怪人,连着他也低人一等,父母的骄纵默许更是让他对这个哥哥呼来喝去,家里狗的地位都比孙姝予要来得高。

即使后来亲哥被他坑得背井离乡躲躲藏藏,替他还了大部分债务,孙旭也觉得这个哥哥讨厌极了。

总是记得他高中时含胸驼背,说话时畏畏缩缩小心讨好的神态,勉强喝了口桌上的水,冲面前坐着的孙姝予低声道,“刚才那个人是谁,怎么看着不太正常,少跟这种人混。”

他语气里掩饰不住的厌烦将孙姝予从回忆中拉出。

孙姝予表情淡淡的,含糊道,“一个同事,不是跟你说了没事情不要找我。”

孙旭被他说得面上无光,又颇不服气,然而家里的女朋友还等着他拿钱结婚,只得忍气吞声,朝孙姝予坦白了是来要钱的。

“爸这两年身体很不好,经常进医院,二老等着抱孙子,我女朋友说没钱就不结婚,也不生。”

接着便开始喋喋不休,从单位领导抱怨到门口邻居,又从邻居说到女方父母,孙姝予不咸不淡地听着,逐渐集中不了注意力,心早就飘到阿遇身上。

他不想让阿遇引起孙旭的注意,交待阿遇独自回家,自己留下来应付。

这几年里孙旭只来找过他一次,上次来也是要钱的,说是父亲住院,需要开刀做手术,他拨通了视频,母亲老泪纵横的脸出现在屏幕中,问孙姝予累不累,一个人在外是不是很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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