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你再过来我就喊人了(64)

我将秦簌簌平日喜欢吃的果子蜜饯往她面前推了推。

“你什么时候想说了,再跟我说就行。”

秦簌簌瞧我一眼,欲言又止。

——不过事情的真相很快就明了了。

宫宴吃过了大半,宫人们开始将桌上的狼藉收走,换上清口的糖水点心。

我筵席之前跟着漱玉长公主吃了好几样,宫宴上又吃得饱,这会正撑着,就一边半倚着桌案消食,一边跟情绪缓和不少的秦簌簌说话。

正是这时,一道清亮的嗓音遥遥传来。

“陛下驾到!”

园中女眷迅速站立起来,纷纷行礼。

我从人群的缝隙朝外看,宫人官员簇拥之中,一位身材魁梧、气势凛凛的中年男子踏步而来。

势如长风入林,声似洪钟大吕。

便是官家了。

这位晟朝建朝百余年来公认的明君大步行到主座,主座上的皇后上前,两人低声说着什么。

身后站定的是横金拖玉的一众官员。

我微微抬头,瞥见应院首和谢阆都在那。

甚至在我抬眼看向谢阆的时候,他也正好看着我。

我俩隔着半个花园,在烁玉流金的骄阳下短暂对视。

我很快地再次低下头。

余光瞧见官家的衣摆晃动,落到不远处一桌前边——正是秦簌簌阿娘、镇国公夫人的桌案。

“国公夫人,方才令郎在宴上求一道旨意,夫人可知情?”

秦夫人一脸茫然。

我感觉到身边的秦簌簌突然紧紧抓住了我的手腕。

——所以秦徵是求了什么?

“令郎欲求一道赐婚。”

“求娶国公养女……秦簌簌。”

第54章 开阳 “这星辰转换,真能影响人的意志……

我听见哐当一声。

秦簌簌跌在地上。

——等会。

她倒下之前我听见什么了?

我脑子里的浆糊缓慢地搅了搅。

接着我缓慢地往身边转头看了看。

秦簌簌抬起头, 脸色发白,眼圈像是被烫过,一圈水溜溜的红。

我张了张嘴, 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算了,说什么说。

先给我姐妹拽起来吧。

我半蹲下身子, 先将秦簌簌扶了起来。她抓我抓得紧, 勒得我手疼。

官家和秦夫人听到动静, 回身看了一眼我们这边。

秦夫人愣了半晌,才硬着腮帮子挤出一个笑来。

“陛下,这……”

镇国公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同官家行了礼:“陛下, 此等大逆不道、罔顾伦常之事,惊扰圣驾、污了圣人耳……是微臣管教不力,如今臣已将那逆子绑了, 回去之后定将好生管教, 绝不容许他再口出妄言。”

官家脸上倒也没有什么情绪。

“可从秦徵方才殿中所陈,言辞之中对秦姑娘似乎已……”

“什么都没有!”秦簌簌松开我, 嘡地一声跪了下去, 颤声道, “阿徵他……他不是那样想的, 他就是一时糊涂,还请陛下不要放在心上。 ”

就是这时,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从百官中闯了出来,“嗵”地一下跪倒在地。

“陛下!方才微臣殿上所言,尽皆出自真心!”

“秦徵!”镇国公见逆子出现,上前就要给一巴掌,随即被秦夫人拦下。

只见秦徵身上被粗大的麻绳紧紧绑住, 略显得有些狼狈,一身齐整的官服染了灰,在地上扯出一道道褶子。

他转过头来,看向秦簌簌。

“阿姐,对不起。自小到大我都听你的话,可这一次……你就容我任性一次。”他跪着,用膝盖蹭到了桌前,俊逸的双眸中尽是深情,“阿姐……”

可秦簌簌咬着唇,看也不看他。

她躬身下拜,动作坚定,指尖用力抓着膝下的砖缝。

“求陛下恕罪,阿徵只是昏了头,他口中所说都是无心,还望陛下看在他这些年在朝中尽忠职守的份上,求陛下不要怪罪他。”秦簌簌声音仍颤着,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阿姐!”秦徵喊了一声,眼见着还要分辩,我立即上前两步,将他拽住。

“你不要你的前程就罢了,还非要毁了簌簌的清白?”我语速极快地在他耳边低声开口,“你是个男人,剿个匪立个功就能将身上的污点全抹掉,可你要再这么闹下去,簌簌一辈子都要背上不顾人伦勾引弟弟的骂名,你是见不到她当场投河就不作罢是吗?”

这世情,就是不公平。

男子三妻四妾,是齐人之福;女子和离再嫁,是不甘寂寞。

男子思慕女子,是用情专一;女子表白男子,是寡廉鲜耻。

男女深夜私会,被骂的、被人非议的、被迫离开家门的,永远都是女子。

这事情闹得再大,只要秦徵立个功,所有的骂名都能化成茶余饭后的风流轶事,对他的前途毫无影响。

而身为女子的秦簌簌,却一辈子都脱不了身。自此之后但凡行差踏错一步,这事便会立即凝成一道枷,永远没法从身上除去,谁都能来踩上一脚。

秦徵闻言愣了愣,同我对视一眼。

我抿着唇看他,眼见着他眼中方才还坚定的光渐渐消了下去,身子也松了,弓着脊背跪在地上。

我胸口憋着的那股气缓缓地舒了出来。

我走到官家面前,平和地长身一拜。

“陛下。”

“近日微臣正与师父修习天相之理,夜观星象见开阳星晦涩无光,或许秦小将军是受了这天象影响,才教他脑子混乱,说出这样的胡话来。”我话说得一本正经。

明眼人都能听出来我这借口牵强得不行。

可这世上的事情不都是这样?真相撕得太明白,谁都不会好过。

谁不在粉饰太平?

官家闻言,目光转向我。

“这开阳星晦涩,同秦徵有什么关系?”

“北斗开阳星,又名武曲星。微臣旧年翻阅司天监中保存的朝中官员生辰年鉴之时,意外发现秦小将军生辰正应了当年武曲降世之象,”我低着头娓娓道来,“今年开阳晦涩,又撞上小将军命中流年小运相撞,冲克了八字中的煊赫火局,使得小将军流年不利、前路不清。”

“譬如今年东平剿匪一事,小将军惯来颇有智谋,又何以中了那无知草匪的计策?正也是这开阳星星象不稳,教他受了影响。”

官家眯了眯眼,声音中犹含了一分怀疑:“这星辰转换,真能影响人的意志么?”

“能。”我道,“据传商时,商君帝辛命武曲星下凡的窦荣驻守游魂关,东伯侯久克不下。而待文王攻打时,正是借了当年武曲星晦暗,削了窦荣意志之力,引他失误,从而攻克了游魂关。”

官家沉吟半晌,这园中静得呼吸可闻。

这时,众人听见皇后柔声开口:“既是如此,倒也不能全怪秦小将军口出妄言。官家莫要动气了,不过小事一桩而已。”

“秦徵与秦簌簌二人既非亲姐弟,两人年纪又小,这年深日久地相处下来,或许是将这男女和姐弟之情混肴了。这年轻人的心思啊,就如同年节时窗上贴的剪纸,春光一照颜色就褪了,倒也不必这样认真。”

由于我早年救了官家和漱玉长公主二位,皇后对我一向很有好感;当年我入司天监为官,听说也是皇后一手促成的。有她说话,我心中的底气便又足了些。

我偷偷抬起头,见到官家的眼神果然缓和下来,在秦徵身上停了停。

“秦徵,”官家沉声道,“既然皇后这样说,朕就念在你神智不明,不将你那些浑话放在心上,以后也莫要再提起了。”

我听见秦夫人长长舒了口气。

镇国公大步上前:“多谢陛下宽恕!”他跪下,“老臣日后一定勤加管教,教这逆子谨言慎行,不会再说出那般的混帐话!”

官家轻轻地“嗯”了一声,接着又道:“虽是情有可原,可这神志不清的毛病的确也需要好好管教。”

“朕予你三月的假,回府思过。”官家的视线又在镇国公身上转了转,“至于镇国公……”

“这秦徵惊扰宫宴、口出妄言,自然也有家教不利的罪过,便也在家休养些时日吧。而镇国公手上的五千京中驻兵兵权……”镇国公闻言,脊背猛地一颤,只听见官家淡淡的下一句,“……便先交到淮阴王手上暂且统领吧。”

镇国公紧闭着眼,脸上的沟壑拧起,重重地咬了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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