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你再过来我就喊人了(24)

应院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后又来了一句:“……可是侯爷也这样说。”他疑惑道,“怎么他也说你是因他病了?”

我低头喝了一口粥。清甜的白粥环过唇齿,缓缓流入喉中。

半晌,我才抬起头,面不改色地道:“我哪知道,我就是巧了跟他在茶寮遇见了。”

“或许侯爷人就这样,天生乐于上赶着给自己揽罪——上回我摔伤腿他来送药不也是如此么。”

“你怎么这么说人家,”应院首嗔怪一声,“他昨日还送了一把新的轮椅来,说你的轮椅怕是用不了了——瞧瞧人家多细心。”

他赞叹一声:“想不到老侯爷那样顽固粗莽的人,竟将小侯爷养的这样好呢。”

我虚虚一笑。

大病未愈,脑子里空得很。

*

临走之前,应院首又给我扔了个噩耗。

“对了,我今日还去了一趟司天监,见了孙监正,”应院首蹙了蹙眉,“他说两日之后夜清星明,正是观天象的好时机……”

我预感到接下来没什么好话。

果然,应院首继续:“……孙监正说,你若是病好得差不多了,可以去瞻星台一观。”

——好不了好不了,我这病离好还差得远呢。

我是万万没想到我都这样病重且残废了,居然还能有人有脸强行要求我夜半去爬瞻星台。

我师父孙恪行,一生醉心天象推运,在他的眼里。怕是没别的什么比推演八卦气象更为重要。

徒弟的性命想必亦是如此。

不过话说到这,我又疑惑起来。

“你去司天监做什么?”平日里应院首最看不惯卜卦算命这些东西,向来视司天监为泥沼深潭、虎狼之地,恨不觉得从司天监门口路过都污了他的清白……怎么如今还自投虎口了?

应院首将欲出门的脚步一顿——我竟从他的行动中,瞧出一丝窘迫来。

我眯了眯眼:“你不会去找我师父起卦去了吧?上回我晚上遇贼的时候,好像听你说过要不要找我师父起一卦瞧瞧流年吉凶来着……嚯!应院首,你难不成真去了?”

“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会去掺合这些乱七八糟的无稽之谈?”应院首没什么底气地喝道,“你、你……你管好自己的身体就行!”接着就大步慌忙地走出了门,似乎是生怕我再说什么。

啧,熟悉的应院首回来了呢。

*

两日之后。

我还是深夜出了门。

正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我一个司天监的漏刻小吏,监正让我残疾着去看星星,我还真就得残疾着去看星星。

尤其在今天早上他还特意又给我递了信,言辞强硬地要求我去瞻星台,并表示他和我的师兄们都在瞻星台下等着我。

我,命苦,且穷。

更夫刚敲过第二声,我带着即鹿出了门。

然后——

“侯爷。”我若无其事地问好。

“去瞻星台?”谢阆如常一身白衣站在我家门口,似乎比上次见他要瘦了些。在浓黑的夜幕下着实显得吓人。

他身后停着一辆马车,显然是早作了准备。

我装作没看见,更懒得问他如何能将我的行程摸得这么清楚。

“是,”我低声应,语气平常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侯爷这么晚还不睡吗?”

“我送你去。”他走上前。

“无须麻烦侯爷。”我淡淡道,“我已经让即鹿备好了马车。”

我说着转过头去,指了指府门口的马车和……马笼头。

我面无表情开口:“即鹿,马呢?”

即鹿冲上前,绕着马车的残躯三圈,才苦着脸道:“……小姐,马没了。”

我耐着性子:“我当然能看见马没了……你不是说你都安排好了?如今马没了,那车夫呢?”

即鹿拎起裙角就要跑:“府里还有别的车夫,我马上去叫。”

“不用。”谢阆再次开口,“我有马车,也有马。”

我:“…………”保持微笑。

我没理他,正想让即鹿赶紧回去找人,谢阆却又开口。

“时辰不早了,如果再不出发,恐怕就要误了观星的时辰。”

我犹豫片刻。想想我师父领着一堆师兄在瞻星台下冷着脸等着我的情景……我就瑟瑟发抖。

而正是这一犹豫,导致我被谢阆推走了。

他轻轻一抬,我连人带轮椅就是一飘,还未曾反应过来,我已经上了马车。

而即鹿这样细胳膊细腿的小姑娘,怎么能快得过力士谢阆。

“谢阆,你这是绑架朝廷要员,你知不知道?”我掀起帘子,朝着驾车的谢阆喝道。

耳边听见他的轻笑。

“……如果你也算要员的话。”

第21章 瞻星 “边疆的星星也这样亮。”……

一路无话。

我坐在马车里,对着昏暗的车舆和对面摇曳的帘子,如同面壁思过。

车帘随着马车的晃动偶尔掀开一角,无暇的月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刺进清冽的光,车帘下的缝隙,露出一道洁白的衣角。

随着马车的动荡轻轻扬起。

瞻星台很快到了。

我感觉到马车渐渐停了下来,于是掀开了车帘。

两只手一前一后相差不过片刻触上车帘。

谢阆的手有些凉,指节修长分明,因为驾车的原因被夜风吹得发红。指腹上带着一层薄茧,正抵在我的手背上。

我抽回手,若无其事道:“到了?”

“到了。”马儿嘶鸣一声。

车帘彻底掀开,我与我的师父及十二位师兄面面相觑。确切地说,是他们与谢阆面面相觑。原本想要上前慰问的几位师兄,在谢阆凉飕飕的眼神攻势下,变得踌躇不前。

除了——

“师姐!”一个裹成了团子的小萝卜头冲上前。

除了我大有师弟。

大有平日与我玩的最好,一连许多日子没见到我不大习惯,他也没注意我的车夫是谁,见到我刚从马车上下来就想冲上前抱我。

然后一只手迅雷不及掩耳地捉住了他的后脖领。

“你师姐腿伤没好,别碰她。”谢阆轻而易举地将大有提溜在一臂开外,不紧不慢开口,宛如捉了一只小公鸡。

大有撅着嘴瞪他,结果一碰上谢阆的视线,反而被吓得一哆嗦。

靖远侯爷,可止小儿夜啼。

*

“今夜观星,务必好好记录下星官位置,画下星图。今夜之后各自完善,三日之后每人交一份今年的星表上来。”孙监正性情严肃,除了骂人以外的时间一律不苟言笑,脸臭得如同人人欠他二百两。

下的任务虽重,却也没人敢触他的霉头,上前抗议。

——除了我。

“师父,我这样的伤残人士,没有优待吗?”我举手。

孙监正瞥了瞥我:“没有。你是腿断了又不是脑子坏了。”

“可是我还伤寒了呢。”我得意地张开双臂,朝他展示我身上裹了三层的衣衫毛毯,“伤寒伤脑,我现在别说看星星了,看师父你都是重影。”

孙监正冷笑一声:“无妨,你观星重影,那就将重影也画下来给师兄们参考——左右你在家休养时间也多,星表你便交两份好了。”

我:“现在退出师门还来得及吗?”

孙监正闻言刚想开骂,却被一直跟在我边上面无表情的谢阆打断。

“监正大人,”他淡淡道,“她的确大病未愈。”

我皱眉看他,只觉得开口不是、不开口也不是。

孙监正的视线在我和谢阆之间穿梭一阵,眯了眯眼,勉强让步道:“星表等你回司天监的时候再交。”

我没反驳。

毕竟占便宜的事,不要白不要。我的骨头还没那么硬。

观星开始。孙监正和我的师兄弟们全上了瞻星台。我叹着气,自给自足地操纵着轮椅,准备挪到空旷处。

手刚抓上轮子,轮椅就自己动了起来。

“我来。”谢阆开口。

我立即道:“侯爷只说送我过来,如今已经到了瞻星台、也同我师父他们会合了……那侯爷是不是该走了。”

“还要将你送回去。”

“不用吧?”

“那你自己打算怎么走?”

我脱口而出:“我们司天监那么多人,还能找不着一辆马车送我吗?”

谢阆停了停:“我将你带来的,就得将你送回去。”

“侯爷,你这是道歉吗?”我看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山峦轮廓,突然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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