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殿外响起沉稳的脚步声,一个穿着玄色皮甲的身影迈进来。
“臣妾见过陛下。”众妃蹲身行礼,声音娇若黄莺啼鸣。
李怀懿背对着阳光,身姿修长,宽肩窄腰,双腿笔直。他扫视了大殿一圈,视线在姜鸾身上停顿了半息,随即面无表情地滑过。
太后率先迎上去,露出慈母的笑容,“懿儿辛苦了。哀家率阖宫妃嫔为你祈福,愿你大胜归来!”
她不是没有恨过李怀懿,但是,她不能失去李怀懿的信重,否则才真正失去了一切。因此,她只能扮好贤母的角色。
李怀懿点了下头,走入殿中,在上首坐下。他的身影矜贵沉静,冷淡的双眸,比凛冬更漠然冷酷。
“平身吧,众妃准备了什么礼物?”他漫不经心地道。
嗯?还要礼物?
姜鸾愣了一下,环顾四周,发现众妃嫔真的满脸羞涩地掏出了帕子、香囊、相思豆等物。
淑妃捂着嘴笑,从桌案底下伸出手,递了一个玉佩过去,“妹妹放心,我早就知道你不会准备,特特给你备好了。”
姜鸾接过,玉佩入手冰冰凉凉,纹理细腻。她知道价值不凡,定是淑妃仔细备下的,不由舒了口气,连连道谢。
淑妃含笑,坐直了身子,将双手轻轻放在膝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两人等待了一会儿,便有妃嫔依次站起来献礼。李怀懿坐在上首,态度冷淡,高贵到了极致。
以至于有妃嫔紧张地把礼物塞回袖中,又不得不掏出来,生怕这礼物亵渎了神祗一般的陛下。
礼物络绎不绝地献上,李怀懿劲腰挺直,修长双腿随意地踩在地上,他不说话,人人都以为自己的礼物不够好,没有让陛下满意。
众妃很快献过一圈礼物,只余姜鸾和淑妃。淑妃鼓励地看了姜鸾一眼,站起身,把准备好的罗帕献上去。
李怀懿瞥了一眼,淡声道:“多谢淑妃。”
众人骚动起来,都以为李怀懿喜欢淑妃的礼物。王保将淑妃的礼物放入托盘中,盛上去,放到李怀懿的手边。
淑妃坐回来,小声对姜鸾道:“妹妹,轮到你了。”
姜鸾咬了咬唇,起身,走至李怀懿跟前的台阶下,如之前的妃嫔们一般,行礼道:“臣妾祝陛下捷报频传,百战不殆。”说完,她拿出玉佩,放入王保捧着的托盘中。
李怀懿没有说话,他甚至没有看姜鸾。他的视线落在大殿之外,灿烂的冬日阳光洒在雕龙刻凤的廊柱上,而他的眼眸寂静无比,像亘古不变的长夜,夹杂着彻骨的寒霜。
姜鸾松了口气,坐回椅子上。
王保端着托盘,将姜鸾的礼物盛上去,和所有人的摆在一起。
“跪安吧。”他收回目光,鸦羽般的眼睫垂下,声音如冰似雪,却又带着无上的权威。
众人皆是失望,但不得不鱼贯而出,妃嫔们皆是忐忑不已,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乾清宫的殿中,王保盯着那些礼物,询问道:“陛下,这些礼物——”
“都扔了。”
淡淡的声音洒下来,他伸出手,握住了那枚玉佩。
“除了这个。”
第39章 不过都是赝品罢了……
王保垂首应是, 将那些礼物都带出去,吩咐小太监处理了。
小太监接过礼物,可惜地摇了摇头, 说道:“长乐宫的彩霞来了,她说, 贵妃娘娘昨日如常用膳就寝, 没什么出格的……”
他的声音很小。
彩霞是长乐宫中负责洒扫的宫女, 为人机灵可爱,颇受大家喜欢。上回, 李怀懿和姜鸾在梅园中不欢而散,李怀懿反复打探姜鸾的消息, 就是用的彩霞。
自从数日之前, 李怀懿半夜去寻姜鸾回宫,却被咬破了舌尖后, 他就再也没有问过姜鸾的消息。
虽然他没问, 底下的人还是照常传话,就怕他偶然兴起, 问了起来,底下人却答不上。
王保点了点头, 说道:“行事小心些, 莫要被贵妃娘娘发现了。陛下出征以后, 让彩霞不用这么频繁地禀告,有什么大事,说过来让咱家知道, 也就是了。”
小太监点了点头。
王保回宫,见到李怀懿坐在上首,撑着额头, 目光落在方才姜鸾坐过的位置上,修长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姜鸾送的玉佩。
王保上前,说道:“陛下,都处理好了。”
李怀懿点头,随手将玉佩塞入胸口护心镜的旁边。他站起身,皮甲束出劲瘦腰身,腰背笔直如白杨,气势迫人。
两人走出殿外,冬末的阳光倾洒而下,李怀懿按着腰侧的长剑,终是淡淡地说了声:“朕离宫后,你多看着点后宫,若有以下犯上之人,直接杖毙了。”
王保垂头,心中闪过贵妃的身影。在这宫里头,除了太后和陛下,还有谁的地位比她更高?陛下此言……
王保不敢再想,忙应了声是,送李怀懿出宫。
……
冬末的阳光暖意融融,姜鸾和淑妃道别,乘坐步辇回到长乐宫。
长乐宫中奢华宏丽,腊梅快要过了花期,所幸玫瑰又露出嫩叶,似乎要冒出花骨朵儿了。
姜鸾看了一会儿花,对含霜道:“去查一下,宫里有没有不安分的人。”
含霜应是,带着人盘查去了。
姜鸾并没有抱多少期望,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含霜回来,吞吞吐吐地道:“娘娘,宫里的彩霞不见了,大家说,经常看见她和承乾宫的一个小太监来往。”
姜鸾:?
为什么李怀懿真会干出这种事?
“让彩霞去承乾宫吧,不用回来了。”姜鸾的手指抚过花枝,声音淡淡的,“你们几个大宫女,扣半个月的月例,若有再犯,不得轻饶。”
她们也有失察之罪。
含霜得知此事时,本是心中惴惴,担心被连坐重罚。如今她心情陡然一松,向姜鸾谢了恩,才领命处理此事。
……
李怀懿风尘仆仆,带领大军来到樊城,迎战越国军队。
或许是越国先帝的酒色之举,掏空了越国的志气,在强秦的猛攻之下,曾经在过去几十年前所向披靡的越军节节败退,越国新君——姜鸾的大皇兄姜佐明——每日里,脸上都密布着寒霜。
“朕只要夺下秦国的一座城池,就能解了困局!”姜佐明气得双手发抖,拳头握得“咔咔”作响。
他本就得位不正,又因先前强毁秦越盟约之事,遭致国中世家的不满,此次征伐秦国,说是他最后的机会,也不为过。
他的谋士们面对新君的雷霆怒火,皆是眉眼不动——他们已经习惯了。
一个谋士思忖了一会儿,谏言道:“陛下,微臣有一人选,或可击退秦王!”
“是谁?”姜佐明的目光射过来,双目赤红。
“钟威贤。”
……
钟威贤骑在马上,坐于军前,心潮澎湃不已。
在他的对面,是秦国的百万军师。传说中战无不克的秦王李怀懿,手握长.枪,身姿笔挺,远远地盯着他,双眸幽深如墨。
钟威贤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可以坐上这样的位置。
他被越王封为先锋大将,引荐他的大人,据说是越王座下的谋士。大人拍着他的肩膀,鼓舞道:“大丈夫本该如此!你若击败秦王,一举成名天下知!过去的罪责,陛下也会给你一笔勾销!”
他过去曾是个杀人犯,被武师抚养长大的他,自小练得一身武艺,力能扛鼎,却从未走过正道。
钟威贤盯着李怀懿,舔了舔唇角,如同嗜血的老虎。
他一定要杀了秦王。
李怀懿的修长手指搭在缰绳上,手握长.枪,看着阵前两军的先锋厮杀。
不一会儿,越国先锋落败,方才一直盯着他的男子,勒马上前,挑衅道:“我要战秦王!”
李怀懿没有应,他抬了抬手,击鼓的军官立刻扬起鼓槌,“咚咚咚——”一下比一下密集,是为交锋信号。
秦军得令,列阵行进,越军立刻迎战,金色的太阳照耀在纷飞尘土上,喧嚣的鼓点声和打斗声响彻大地,血腥味弥漫整个战场。
不久之后,越军露出颓势。
李怀懿手握长.枪,扬鞭向前。他用长.枪解决了一个又一个的敌人,往敌方插着军旗的战车移去。
只要军旗倒了,敌方的军心必然打乱。
血的腥味越来越浓,有一个秦国士兵的左臂上插了一支箭,却仍在用右臂挥砍着敌人。李怀懿挺出长.枪,为这个士兵解决了他的对手,斜刺里,忽然闪出一柄白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