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 三十六只团子 惨然
场面顿时一片哗然。
在场的贵妇、贵女们纷纷惊呼着捂眼躲避, 嘴里直嚷嚷着“害眼!”
“有辱斯文!”
“非礼勿视!”
“丧德啊!”
有机灵的仆从赶紧从屋子里抱出因为那两人动作幅度大而激烈使得掉落在地的床帐,将他们光溜溜的身子遮住。
许夫人则是以手挡面,生怕见到甚糟污的画面, 她疾声唤人,“快抬两桶水过去泼醒他们!”虽说不是自家子侄, 可到底害了许府的名声, 遑论甚手段, 眼下将两人弄清醒了才是要事。
侍郎夫人却是理智全失,因颜面尽失的羞臊让她涨红了脸,已然不顾高门大妇的体面呵斥那领头抬出床榻的衙差, “蠢货!你不要命了!故意与我侍郎府为难, 害我儿声誉?!”
寒冷刺骨的湖水接二连三泼向苏隽二人, 那让人脸红心跳, 声声入耳的喘息终是停歇, 只他们药效未过,视线朦胧,脑子里像是塞满了棉絮,结结绕绕,全无思考的能力, 不多时竟又纠缠到一处。
衙差硬着头皮,战战兢兢的苦着脸解释,“夫人,小人已经尽力了!我们三四个兄弟上前都未能将公子们分开!若是动用武力,恐会伤了公子的根本。”
他而今还不过是个未娶亲的毛头小子, 乍然目睹两名男子颠鸾倒凤,内心的震撼仿佛如同滔天巨浪向他拍来,谁人能理解他内心的悲戚?
“再则, 此时又转了风向,幼芳院的屋子也开始燃烧,不及时将公子们救出怕是会使他们有性命之忧!”
衙差言辞恳切,许夫人在旁听着认为很是在理,她劝侍郎夫人道:“事急从权,你呀,就多担待些。”而后又折身吩咐人去请大夫。
也不知这两人用的是甚虎狼之药,竟是连性命都不顾了。
画面如此不堪,最是讲究礼节的世家贵族们早已离开了七七八八,只今日之事与涉世之人定然沦为各家之间的笑柄,日后再难抬起头来。
薛碧微与赵西瑶也跑得远远儿的,待看不见那有碍观瞻的场景,两人才停下来。
赵西瑶满脸不可思议,“从未听说过苏大公子好男风啊!怪道说他不与你大姐姐提亲!莫不是此前他与大姐姐亲近不过是障眼之法?”
薛碧微了解内情,知晓苏隽此次应当是被人算计了,可到底是谁会在她走后将苏隽扔了进去呢?
“苏大公子…”她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对大姐姐可能是真心的,今日或许是意外。”
赵西瑶对民间五花八门的话本涉猎颇多,见识也比一般闺阁女子广,她啧啧道:“我看不尽然。”
“指不定苏大公子与那张明互生情意,碍于世俗又不能公然出双入对,因而他俩便利用许芊芊对你的暗算,从而达到私会目的。”
“你是不知,有的人表面再正经不过,私下里还不知如何放浪呢!”她说的头头是道的,都未注意到薛映秋从旁经过,“微姐儿,你大姐姐为人可圈可点,劝她回头是岸方才是正道。”
末了,赵西瑶见薛碧微一脸尬色,还懵懂道:“怎的了?傻愣愣的做甚?”
“我大姐姐应是听到你的话了。”
“啊?”
薛碧微道:“不过也无妨,大姐姐不会与你计较的。自己心悦之人遇到这般丢脸的蠢事,她定然很难过。”
“哎,”赵西瑶叹道,“若苏大公子确实被人陷害,此事一出,日后在京城恐难以行走。”
那张明本就是个混子,与男子媾和不过是在他以往的“丰功伟绩”上再添一笔,旁人反倒容易包容。而苏隽则不同,他是今科春闱能高中状元的大热人选之一,赌坊中为他押注之人不在少数。临近科举,他出了这么一桩丑闻,于他的声明损害程度不可估量。
至少,便是有幸金蟾折桂,他也很难留任京中。
苏隽离开京城也就意味着与薛映秋见面之日屈指可数,彼此间再是深厚的感情也会因距离而日渐淡化,那么能因此获利的人,首当其冲便是苏炀!
薛碧微突然发现自己还可能猜到了纵火事件的始作俑者,她蓦然打了个寒战,男主现在仅是处于偷偷摸摸暗恋薛映秋的阶段便如此不择手段,那若是将他得罪了,那还了得?
冲天的大火,在倾尽许府人力物力下,足足烧了两个时辰才停歇,直接导致木青院与幼芳院尽毁,只余下断壁残垣,一堆灰烬。
赵宸午时过后到了养心殿处理政务,候在一旁的苏禄钦则与他讲发生在许府的闹剧。
“薛六无事罢?”他问。
苏禄钦道:“荀五及时将六姑娘带离,因而六姑娘全须全尾,未受半点委屈。”
“那便好。”赵宸翻阅完有关章家通敌案件的卷宗,思量片刻道,“命三司重审此案,择昭王为主审官。”
苏禄钦闻言迟疑道:“昭王殿下整日忙于国事…”
“章氏一案牵涉甚广,与其全无关系者,朝堂内外不过昭王一人而已。”赵宸道,“若是昭王叔分/身乏术,待朕离开后,令太傅还朝辅政。”
话音未落,他起身从书案后走出,并且道:“备车,朕要去平远侯府。”
“苏禄钦正要应下,忽而想到一事道:“陛下,苏小将军递了牌子进宫,请求面圣。”
“他一回京就烧了参政知事的府邸,在边塞几年,本事未见长,胆子却愈发大了。”赵宸冷哼道,“先是瑾王府失火,如今又是许府,经他此番画蛇添足,倒教将幕后策划之人的嫌疑指向了朕。”
“让他滚回去反省几日。”
苏禄钦躬身道:“是。”
暮云西上,落日的金光渐渐隐去。
至酉时,前来许家赴宴的宾客才陆续告辞,平远侯府一行人也坐上了回程的马车。
薛妙云因许芊芊今日倒了大霉,故而格外兴奋,她还幸灾乐祸的讽道:“真是报应不爽,许芊芊作恶多端,老天看不过眼才对她小惩大诫!”
“她平日里最喜不动声色的夸耀她日常的吃穿用度,今日一把大火烧了精光,真是太快人心!”
四姐妹同坐一车,她犹自说的畅快,薛碧微和薛映秋却是懒怠理会的,只薛月婵怯怯道:“五姐姐,你小点声罢,让人听了去可就不好了。”
薛妙云狠眼睨她,“我在自家姐妹前编排许芊芊几句有何不可?我怎有你这般胆小如鼠的妹妹!”
话不投机,一时车厢内再无人开口,可薛妙云嘴巴闲不住,恰好今日之事又落了她许多话柄,她的目光暗含深意的打量薛映秋一瞬,捂嘴娇笑道:“今日与张明勾缠一处的是大姐姐的隽哥哥罢?”
“他与大姐姐两小无猜,怎的还会做出这般让人不齿之事呢?”
薛映秋本就为苏隽哀痛伤身,薛妙云却还全无眼色的往她跟前碍眼,是以当下也就不客气道:“不想五妹妹将礼义廉耻都学到肚子里去了!”
“当时那般情形,旁人都知晓自觉回避,可妹妹一闺阁女子却毫无羞耻之心,当真是不害臊!”
“薛映秋你!”薛妙云怒目圆睁,立就要与她理论,却被薛碧微和薛妙云左右拦住。
薛碧微道:“五姐姐还是莫要听风便是雨,当时情形混乱,咱们距离又远,又如何能断定其中一人是苏大公子?”
薛月婵也应声附和。
揭过这段姐妹间的龃龉不提,不多时,闹市嘈杂的喧闹声渐行渐远,哒哒的马蹄声也止住。
众人下车后,便见府门前一派凄惨别离的景象。
三房被老夫人下了最后通牒,务必在近两日搬出侯府,便是三房老爷提出开祠堂请宗族族长为其主持公道也被老夫人蛮横驳回。
三房势单力薄,全无招架之力。
眼下三房的忠仆将装了日常用度的箱子依次搬上赁来的驴车。三老爷与长子先行去了落脚的小院,当前则只有唐氏苍白着脸与她的一双儿女挎着包袱一步一顿的迈下门前台阶。
周遭围了不少看戏的百姓,他们不知内情,仅凭眼前所见做了不尽相同的猜测,故而对大房指指点点,甚至还有唾口辱骂之人。
老夫人面色铁青,质问许氏道:“何人允许他们从正门离开?当侧门是摆设吗?!”
许氏一脸戚戚然,“媳妇确实是照母亲的意思吩咐下去的,只是…”
“快将他们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