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老板吗？
“哦。”我应了一声，迟疑几秒才进去，待我走近，他忽然怔在那里不出声了，我紧张地双手不知往哪放，莫非……
老板的眼球布了几道红血丝，不知是刚刚怒的，还是没休息好，又或者……
我潜意识里打了个寒颤，寻了个最安全的距离坐下。
“你……你……”老板屈起一根手指放在太阳穴上揉了揉：“好眼熟……”
其实，我对他也有那么一点同感，特别是声音。
“你叫什么？”老板在办公桌前坐下，身体斜斜地转向我。
“苏墨。”我头往下低了低，没来由地不看他那张脸。
“砰！”一声响，老板的茶杯被碰到木地板上，没有碎，水流缓缓往我这边溢过来。
我赶紧起身去拿门口的拖把，却被老板阻止了：“你坐，你……你真的是苏墨？”
“啊，嗯。”我不解地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后，我脑海里的某跟神经跳了跳，似乎在遥远的时空，我曾遇见过他，可我想不起来了。
“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你叔叔苏成功啊！”
我脑子里瞬间一个激灵：“成叔叔！”
“是的，是的……”成叔激动地抓住我的双肩晃了晃：“我不敢相信……你太像你爸爸了！”
原本是一场久别重逢的好事，可我心里的阴云再次笼上心头。
原来，我被骗的事情还有更多。
成叔，喻晓霜的父亲，我的邻居，也是我小时候又惧又怕又有些尊重的长辈。
我记得喻晓霜说过，她的父亲明明后来生意失败了，生病还是喻晓霜在筹钱，不过短短四年，成叔如何拥有这么大一个厂房？
这绝不是一朝一夕能实现的。
即便是四年，也绝无可能。
更可笑的是，喻晓霜有个如此有钱的父亲，却一直在我面前装穷人。
“呵呵……”我冷笑了一声，身体克制不住地抖动着，我太难受了。
“小墨，你这是？”成叔扶我坐下，并走到门边按了按墙上的按钮，不过短短十几秒便跑进来一位身姿曼妙的女人。
我扶额不敢多看，脑子里一片混乱，一股无形的压力砸在我的胸口上，呼吸都带着疼。
“喝点糖水，你是不是血糖低？”成叔端过来一杯热水：“你妈那会也总这样。”
“成叔，你怎么会……”我不知道怎么问才合适。
“我知道你心里想问什么，晓霜都跟我说了。”成叔轻轻叹了一息：“我也没料到是你，她怎么也不肯告诉我，原来是这样。”
“您都知道？”我难堪地垂下头，血液仿佛一下冷至冰点。
成叔看了一眼还在捣腾扫地机器人的女助理说道：“你先出去，别收拾了。”
女助理不经意地看我一眼，顺从地走了出去。
“小墨，其实小时候我就看出你俩关系过于亲密，可那时候你们不过才几岁，我是做梦也想不到，这太惊世骇俗了。”成叔从兜里掏出一只银白的打火机，又默默放了回去。
我知道他犯酒瘾了，想用抽烟来强迫自己忘掉。
小时候他经常这么做，我和晓霜在他面前都是跑腿的，我还记得他每次会多给我五毛钱。
只是我记不起他的模样了。
“成叔，烟酒还是不要碰，晓……”我舌头打了个结：“喻晓霜说，你大病过，不能……”
“没事，”成叔沉默了一会儿才问：“小墨，你真的对男人很反感？”
我再一次被震惊到了，这个问题我不是没想过。
但当着别人的面，我实在是无法说出口。
“跟叔叔说实话，”成叔的眼神忽地变得有些随机，我有种被看穿的窘迫感。
“也不是反感……”我在心里斟酌着该如何回答才合适，毕竟坐在我面前的就是一个男人。
“我只是没什么感觉，大概跟您看到男人是一个……”
最后一句话我紧急刹住，感觉很不礼貌又很冒昧。
“我明白了。”成叔叹道：“你这是天生的。”
“嗯，可能。”我浑噩地点了点头，脸部一阵又一阵地发凉。
“可，你知道吗，晓霜不是。”成叔开始打开话匣子，我木木地听他说起了喻晓霜的过往。
这大概是我人生中最漫长的一段时间。
☆、第 33 章
原来喻晓霜在高中的时候曾经喜欢过一个男孩子，那是个很高很帅成绩又很好的优质学生。
也就是小说里才能出现的男主角。
我心底深处已是琳琳鲜血。
成叔说，他和青姨对晓霜两姐弟家教非常严格，因为晓霜漂亮，为了防止那些男生骚扰她，两夫妻总是严防死守，可千算万算还是疏忽了。
喻晓霜成绩一向不好，班主任便给她安排这个男生补课，每天放学补一节课。
虽然成叔觉得不太妥当，不过提到成绩，他心底的防线迅速瓦解。
一来二去，两人就产生了别样的情愫。
“叔，别说了。”我呼吸困难，暗暗揪着衣角。
“你别误会，他俩倒也清白，还没结果，就被我们拆开了，我们让班主任给晓霜换了班级。”成叔解释说：“那男生也确实不是个靠谱的孩子，晓霜刚离开班级，他就跟别的女孩子好上了，这事对晓霜打击太大，高考都没参加，她就离家出走了。”
“叔叔，我明白了，你放心，我不会耽误喻晓霜结婚生子走向正途的。”我强忍着眼泪，故作轻松：“我会找到合适我的人。”
“如果你放弃她就能解决问题，我想今天你就见不到我，更没有这一场谈话，事实上，我还有很多话要说，我总觉得没能把你捞上岸，对不起你死去的父母，但是我……”成叔声音哽了一下。
成叔说，晓霜消沉了整整两年，躲在一个小工厂里混日子，直到有一天她得知我也在X州读大学的消息。
那段时间，她就跟着魔似的找我，因为不知道我具体在哪个学校，她就每天下班去各个大学里碰运气，但是都没有结果。
几年后成叔因为酒后做了不可原谅的事，青姨再一次与他离了婚，为了寻求原谅，成叔谎称自己破了产，赔了很多钱，连饭都吃不上，更别提有个地方安睡了。
恰逢那一年成叔病了，于心不忍的青姨又与之复合了。
大概是因为父母情路坎坷曲折，喻晓霜严重缺乏安全感。
“我很后悔当初戏演的过于逼真，以至于晓霜把自己给卖了，为了救我……”成叔感慨道：“她牺牲这么多，我哪能继续演下去？所以，我就坦白了。”
所以，成叔被青姨用扫把打出了家门，直到现在，他俩依旧不能言归于好。
“成叔，欺骗真的很难令人接受，所以我不打算回头，晓霜没了我，说不定又能重新接受异性。”我说的颇为艰难，直到这一刻，我依旧无法释怀。
“如果可以，我也想残忍一点，可是晓霜不愿意，前两天她哭哭啼啼地求我，让我帮帮她，我想我必须跟你坦白一件事。”
“叔，不用了，我先回去了。”我怕再听到什么真相反转而改变我自己的心意，于是便夺路而逃，却被周敏截了道。
“你很闲吗？”我的话森冷。
“你怎么不听成叔说完，其实……”
“让开。”我撇开周敏的手，突如其来的动作令他退开了半步。
我像是一个逃兵，带着心虚和恐惧仓惶要逃离。
“晓霜是被成叔逼的，他说如果晓霜不同意这个试探你的计划，他就告诉青姨！”周敏在我身后大声喊道：“青姨断然不会同意的。”
我心里清楚得很，成叔当初必然是抱着试探失败的结果来要挟喻晓霜，没有哪个父母希望自己的孩子“异于常人”，况且喻晓霜是有机会回归“正道”的。
话虽如此，可我怎能不难过？
我止住了脚步：“难道试探成功了他们就会同意吗？”
身后一阵沉默，我心酸地落了泪，回过头来，一步一步逼近周敏，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是，你们一个试探，说的及其轻松，你们有没有问过我的感受？！”我指着周敏的脸怒斥道：“你们一个个，串通着，耍我，欺骗我，把我的感情当作试验品，难道我不配得到信任吗？”
“不是这样的，其实成叔他们也付出了代价，他的工厂原本不在这，这里也是匆忙搬过来的，就为了晓霜说很快你们就会来X州定居，你看成叔的办公室都来不及建，还是板房，很多设施也未达到预期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