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苏小琣哼了一声：“你打得过吗？”
“打……打不过。”苏墨小声嗫嚅道，却又有些心不甘，咬着一口小白牙：“那我去骂他！”
说完就抬起她的小长腿要走。
“你还会骂人？那你骂一句给我听听先。”苏小琣小嘴一咧，笑的很大声。
“我……我……”苏墨憋红了脸，小胖手攥着衣袖，好半晌才吐出三个字：“你是猪！”
“哇……哈哈……”苏小琣被逗乐了，捧着小肚子笑的直跳，心头的阴霾随之消散。
苏墨比苏小琣小两岁，不过个头已经窜的比同龄人高半个头，只是空有其表，苏小琣甚至觉得她有点傻，干啥啥不会，还整天拖后腿。
更令苏小琣好笑的是，苏墨这家伙似乎没有自知之明，总想着她能保护自己。
去年秋天的时候，两人一起上的小学，每每经过一片果园，总有两只凶神恶煞的大狗朝她们狂吠，虽然它们脖子上都套着铁锁链，可苏墨年纪小，还是吓坏了，苏小琣不以为然，她看着漫山遍野的橘子树，一个坏心思油然而生。
“小墨，我们去摘橘子吃吧。”苏小琣指着那一树树黄澄澄的橘子，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夕阳的余晖洒进了橘子林，在枝头镀上一层诱人的光芒，苏墨也有些动心，可她的小眼神怯怯地望向小屋前的两条大狗。
“不用怕它们，就吓唬人的，你看门上都落了锁，没人。”苏小琣双手叉腰，像个谋士一般故作老成：“这叫虚……虚什么来着，反正就是没事儿。”
“虚张声势。”苏墨补充道。
“你懂它的意思吗？”苏小琣扬起下巴，像个傲慢的小公主：“我知道它的意思，但我不告诉你。”
苏墨本没有那个胆，毕竟这是偷，她心里很清楚，不过苏小琣要去，她也只能舍命相陪了，反正她认为她的琣姐姐做什么都是正确的。
“哇！”苏小琣三下五除二就爬上了橘子树，细胳膊细腿的缠绕在树桠上，兴奋的两只大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她低下头冲着苏墨吩咐道：“小墨，快把你的小裙子掀开兜橘子。”
苏墨瞪大着眼珠子看着苏小琣，无措地揪着小手指：“这样……不好……都……都露出来了。”
“哎哟，你里边不是穿了秋裤嘛！”苏小琣撅着小嘴不悦地说：“快点啦！我生气了。”
“哦。”苏墨笨拙地撩起裙摆，围成一个半圆，眼巴巴仰起头，声音也跟小猫叫似的：“可……可以了。”
“接稳啰！”苏小琣手脚麻利地摘着橘子，一个个滚圆滚圆的橘子落进了苏墨的小裙子里，砸的她心惊肉跳，眼皮子就跟那翻飞的枯叶一般抖着。
“太多了啦……好沉。”苏墨有些兜不住了，嘴里累的直哼哼。
“再摘几个，撑住。”苏小琣还未过足瘾，她窜上另一棵橘子树，打开书包就往里塞。
“汪汪……”一只大黄狗力道强劲，将栓铁链的木桩子给拖了出来，随即像离弦之箭窜了过来，凶猛异常，惊的苏小琣一脚踏空，从树上跌落，幸而树下是泥土，前天晚上又下了场雨，人倒是安然无恙。
“妈呀！”苏小琣尖叫着就奋力往前跑，大黄狗越过苏墨，直直地冲着苏小琣追去。
“琣姐姐，等等我。”苏墨赶紧扔掉所有的橘子，惊慌失措地跟着跑。
苏小琣哪能跑得过狗，要不是那狗身后还拖着一条大铁链子碍手碍脚的，她恐怕早就被那恶狗给撕了。
“苏墨，救命哇……”苏小琣嘴里不停地哇哇大叫，一人一狗围着几棵大橘子树绕着圈，眼看小屁屁要被咬着了，苏墨从地上捡起掉落的橘子狠狠地砸向大黄狗，其中一颗砸到了它的脑袋。
大黄狗迅速调转目标，朝苏墨冲过去，苏小琣松了口气，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还好，还好，橘子还在，苏小琣的双手搂着鼓鼓囊囊的书包，颇有成就感，完全忽视了可怜的苏墨还在跟狗作生死斗争。
不多时远处就传来一阵响彻云霄的哭声，苏小琣终于良心发现，跑了过去。
只见苏墨半躺在地上，双手搂着膝盖，哭的涕泗横流。
“怎么了，怎么了？”苏小琣赶紧矮下/身问道：“伤哪了？”
“琣姐姐……我是不是……”苏墨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是不是要死了啊……我被狗狗咬出血了，你……瞧……”
苏墨松开手，膝盖处果真有几个殷红牙印，有些许破皮，渗出了丝丝血色。
苏小琣耳畔一阵嗡鸣，自知闯大祸了，她赶紧搀扶着苏墨起身，却见她纹丝不动，她蹙着眉头不解地问道：“怎么不起来？”
苏墨拉了拉裙子，沮丧地说道：“被刺绊住了。”
苏小琣烦躁地放下书包去解那团与荆棘缠绕在一块的裙摆，背后猛然又响起狗吠声，那条该死的恶犬不知因何缘由又跑回来了。
“它……它又来了，你快打它！”苏小琣也顾不得裙子，她大叫着躲到苏墨的身后，两只小爪子死死地拽着人的袖子，直勒的苏墨前襟处拉链都扯开了。
苏墨自己也吓得双腿抖如筛糠，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可她硬是咬着牙，张开双臂，一瘸一拐地挡在前头。
眼看着那条大狗要扑上来，随着一声暴喝，一个衣着粗布衣裳，裤管上还沾着泥的老头怒气冲冲地朝这边跑过来。
那条大狗伸出舌头，摇着大尾巴，哈哧哈哧地走到它主人的身边。
“快跑。”苏小琣可不想被抓住，听说要没收橘子还要赔十倍的价钱，这么一想着，双腿也实诚，不过瞬间就跑了几十米，回过头来一看，苏墨还在原地哇啦哇啦地哭着。
“琣姐姐，你不要丢下我……”
苏小琣暗骂这个小拖油瓶，真笨！可心里还是不落忍，又折了回去，老头儿带着狗，面色不善地等着苏小琣自投罗网。
“说吧，偷了多少？”老头摘下虚了边的草帽，达拉的眼皮，深陷的眼窝，暴涨的青色血管，还有那双开了胶褪了色的解放鞋，明明是一副落魄颓然的模样，可说出来的话却威慑异常。
“爷爷……都是我偷的。”苏墨低垂着脑袋，瑟瑟弱弱地说。
“哦，你两个书包？”老头扇着草帽，指着地上被遗弃的大书包。
苏墨下意识地把怀里的小书包往身后藏，眼角余光瞥见老头看见了，又默默地抱在胸前。
“爷爷，我错了，呜呜……对不起……”苏小琣眼皮子一挤，大颗大颗的眼泪就往下掉，两只小爪子也没闲着，直愣愣地往老头小腿上扒拉，一副“大爷饶了我吧”的架势。
老头哪见过这种阵仗，吓得手里的草帽都落了地：“你……你是谁家的娃儿，你偷橘子是不对的，我还没怎么着你，你哭这么大声，不知情的还以为我揍你了……我……我还说不清了。”
苏墨哪里知道苏小琣是在演戏，她见她的琣姐姐哭的那么凄惨，忍不住嚎啕大哭，那场面真是见者落泪，闻着伤心。
老头儿自认倒霉，只是将苏小琣口头教育了一番便把两人放了，走之前见苏墨膝盖上受了伤，吓得倒赔一袋子橘子，还送了一瓶云南白药。
回家的路上，苏小琣开始了不爽模式。
“凭什么你拿那么多东西，我啥也没有，挨批评的却只有我。”
“琣姐姐，都给你，你别生气。”苏墨小心翼翼地把胜利品都递了过去。
苏小琣也不客气地接过，并抛给对方一个警告的眼神：“以后跟我玩不准穿裙子，听见没有？笨死了，还保护我呢。”
“哦。”苏墨抽了抽鼻子，委屈地妥协了。
“橘子你先替我拿着。”太沉了，我才不拿，苏小琣心说。
“好。”苏墨乖巧地提着橘子，鼻涕泡还糊在脸上。
一想起这事苏小琣就忍不住想笑，苏墨自那事后果真没穿过裙子，只是看见狗就跟惊弓之鸟一样，跑的贼快。
“哎，我觉得还是我保护你吧。”苏小琣挺了挺她并不突出的小肚子。
“不，我保护你。”苏墨也学着苏小琣的样子，秀了一把她的“小长腿”。
“我比你年纪大，我是姐姐！姐姐保护妹妹。”苏小琣辩道。
“我比你高。”对方腮帮子鼓的老高。
苏小琣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好胜心让她的声音拔高了好几个度：“你笨！我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