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她穿戴整齐，顾修还在浴室里磨蹭，一时半会儿不打算出来的样子。秦卿想想也觉得，要让顾修当着她的面穿上婚纱大概有点太羞耻了，于是拍着门喊了一声，“我先过去了！你换好衣服自己过来！”
“好的。” 顾修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松了口气。
秦卿走进游戏室的时候，苏仪和顾彦都已经到了。一推开门，只见穿着雪白婚纱的苏仪欢快地朝她跑来。
“秦卿！看我的婚纱！” 话音未落，苏仪一脚踩到裙摆，踉踉跄跄扑倒在地，顾彦想扶都来不及。
真蠢！秦卿翻了个白眼。可是……真漂亮。
满地铺展开的缀满花朵的雪白裙摆，如同浪花般温柔承托起中央的苏仪。摔疼了苏仪委屈地仰起漂亮的小脸，精致脆弱，纯净无瑕，就如同他为自己挑选的这袭婚纱。
秦卿突然觉得自己上辈子栽得不冤枉。
苏仪跌跌撞撞地站起来，没走两步又被裙摆绊倒，顾彦和秦卿只好一边一个扶着他。
“蠢死你了！”秦卿嫌弃道，“不会穿裙子走路就不要挑那么长的裙子啊！”
“我怎么知道穿裙子那么难走？” 苏仪委屈，“我又没穿过！”
秦卿又白了他一眼，扔开他去拿相机——再看下去她都要嫉妒了！
苏仪比大部分女性都来得高挑，却又骨骼纤细，肌肤柔嫩，完全没有一般男人的粗糙感。再加上他那张无论岁月还是病痛都无法留下痕迹的过分漂亮的脸……
秦卿越看越庆幸，幸好她今天没穿婚纱。不然被个男人，还是她前夫比下去，简直不能更丢人！
“你们两个！站好！靠近点！拍照了！” 秦卿指挥他们在镜墙前站好。
苏仪两辈子第一次穿婚纱，倒也适应良好，挺熟练地把裙摆铺展出漂亮的弧度，然后亲亲热热地偎进顾彦怀里。
顾彦难得穿一次如此隆重的礼服，有点不自在的僵硬，可是低头看着苏仪灿烂的笑脸，他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微笑起来。
不需要故作姿态，不需要刻意恩爱，他们只是那么自然地站在一起，依偎着，搂抱着，相视微笑，或者在额头印下一个亲吻，就是满满的幸福。
秦卿咔嚓咔嚓拍了百来张，被这两个人甜到牙疼，朝他们叫道，“顾彦！公主抱来一个！”
公主抱对顾彦来说毫无难度。他弯腰抄起苏仪，将他打横抱在怀里。苏仪小小地惊叫一声便又放松下来，伸手搂住顾彦的脖子，仰头亲了他一下。
顾彦低下头，凝视着苏仪纯净快乐的笑脸，眼睛有些发烫。
他们在一起了。他们真的在一起了。他们领了结婚证，拍了婚纱照，不久之后即将拥有亲人朋友的见证和祝福。
他们还会有自己的孩子。
许多年前，当他凝视着沙发上沉睡的苏仪，陡然明白自己无法告人的心意的时候；当他目睹苏仪和秦卿拥抱，以为自己已经失去他的时候；当他焦虑着爷爷和家族的态度，不知自己能不能护住苏仪的时候……何曾想过他们能有这一天？
可他们终究一步步携手走到现在。
苏仪或许有很多改不掉的小缺点，却是最忠诚坚定的伴侣。和他在一起，不必担心不确定的未来。
顾彦含着眼泪微笑了。他扬起手臂，在苏仪快乐的尖叫中将他高高抛起，又稳稳接住。在他拥住苏仪的那一刻，他拥有了他想要的全部。
第398章 （385）
秦卿一口气帮他们拍了好几百张照片，突然兴起，向顾彦道，“顾彦！帮我和苏仪拍几张照，行不行？”
“行！” 顾彦很爽快地放下苏仪，接过秦卿手里的相机。
这方面顾彦真是比顾修成熟多了，至少他在确定苏仪的心意之后，再也没有胡乱吃过秦卿的醋。
事实上，顾彦很感激秦卿。正如秦卿曾经忽悠他的那样，他觉得这一世的秦卿真像是苏仪的母亲，始终不离不弃地看顾着他们。之前的五年，如果不是秦卿依然和他们有联系，他真不知道自己和苏仪能不能撑过来。
苏仪也很高兴能和秦卿一起拍照，虽然这次的角色颠倒，他穿着婚纱，秦卿穿着礼服。
但是这样也很有趣呀！苏仪乖乖整理好婚纱，凑到秦卿身边。
苏仪站在顾彦身边看着很娇小，却比秦卿高了半个头。顾彦忍笑帮他们拍了几张，终于忍不住放下相机问道，“秦卿，你要不要踩个凳子？或者让苏仪蹲下也行！”
……踩凳子什么的真是够了啊！秦卿恶狠狠地瞪着苏仪，“你蹲下！”
苏仪听话地跪下一膝，牵着秦卿的手仰头看她，眉目含笑，柔情似水。
秦卿捂嘴轻笑，眼中却有泪珠滚落。
似曾相识的姿态，似曾相识的神情，却已经是截然不同的情景。
苏仪，再也不是她的爱人，她的责任了。
多么遗憾，他们前世也曾相爱，却在短短二三十年中燃尽所有。
多么幸运，今生他们没有成为怨偶，而是相互扶持着，找到了各自的幸福。
“秦卿？” 苏仪急忙站起来将她搂进怀里，小心翼翼地为她抹去眼泪，“别哭啊，怎么了？”
“我才没哭！” 秦卿哽咽地推开他的手，“我这是高兴！”
“嗯嗯！高兴高兴！” 苏仪好脾气地顺着她哄，轻轻拍抚她微颤的背脊。
秦卿稍稍抗拒了一下，终于没有拒绝，轻轻地将脸埋在苏仪肩上。
顾彦一言不发地咔嚓咔嚓拍照，带着点唯恐天下不乱的坏心眼。
……这些照片要是被他哥看见，肯定得吃醋吃死吧？！
直到苏仪哄着秦卿止住眼泪，顾修依然没有出现。
“我去……呃，还是让顾彦去，催一下？” 苏仪提议，“顾大哥大概是穿了婚纱不好意思出门了吧！”
“不用催。” 秦卿摆了摆手，“我们就在这里等。我想看看他到底会不会来。”
在婚纱的选择上她已经退了一步。顾修的要求其实很无理，说得重一点，他甚至有些不尊重她。但是考虑到双方的成长背景不同，她可以理解顾修在这方面的格外保守，因此她率先妥协了。
这妥协不是无条件的。作为获利的一方，顾修必须支付相应的对价——穿上他不允许她穿的婚纱。
很羞耻吗？很为难吗？肯定的。可顾修如果因此而逃避推诿，那么她不介意好好教教他什么叫做公平。
他们在游戏室里等了好一会儿，就连秦卿和顾彦都在一起拍了好些照片，房门终于被轻轻推开了，顾修无比迟疑地走了进来。
三人一起瞪大眼睛看他。
苏仪反应最快，一把抄起相机猛拍。
秦卿眨了眨眼睛，拼命忍住笑意。
顾彦最不客气，直接噗的一声笑喷出来。
顾修僵立原地，羞愤欲死，无论如何都没有勇气继续迈出脚步。
出门之前他照过镜子，知道自己的样子有多可笑。
为女性设计的柔美婚纱，再怎么放大尺寸也不可能适合男性的身体。他不是纤细漂亮的苏仪，他有着纯男性的面孔，粗壮的骨骼和坚实的肌肉。勉强把自己塞进婚纱里，肩膀和手臂的薄纱蕾丝几乎被他撑得爆开。
如果仅仅是这样，他还能当作自己只是穿了一件过于紧身的衣服，可是镜子里的影像让他连哄骗自己都做不到。
精致的薄纱蕾丝覆盖着他的胸膛，原本彰显男性力量的雄健胸肌在这过分精美的妆点之下，竟有几分类似女性的……可他的腰胯却又被鱼尾紧紧包裹着，强调出女性不应拥有的凸起。
不伦不类，无比可笑。
如果可以选择，顾修绝不会让任何人看见他现在的样子。
但是他没有选择。他已经答应了秦卿，要穿这件婚纱给她看。秦卿还说要好好疼他。
……这么可笑的样子，秦卿真的“疼爱”得下去吗？！顾修非常怀疑。
站在游戏室门前的时候，顾修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怎样的嘲笑他都扛得下来。可是，当他真的面对秦卿，被她饶有兴味的目光上下打量时，他还是羞耻得无地自容。他真恨自己只有两只手，实在不知是该捂脸还是遮胸还是挡下面。
当秦卿张开嘴似乎想说什么的时候，顾修再也无法忍受这种可怕的羞耻，更不敢听秦卿将要说的话，转身夺路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