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喜欢的人。”这次，林止给出了回答。
空荡的山顶球场吹起阵风, 带动浮在地表的热气，化为湿意黏在手心，林止虚握几次拳，“那个人是你。”
黎锦脑子顿时就“轰”一声。
低垂帽檐圈出圈暗影落在手机屏幕上，光滑的屏幕诚实地反映出她整张脸，才散去没多久的血色再次从耳朵开始蔓延。
见黎锦的头越垂越低，林止伸过手扶住她的前额，目光扫过她露出的通红后颈，低笑了声。
“别往下低了，再低就低进手机里了。”
掌心的小脑袋果然不下低了。
林止说：“着任何制服都禁止低头，抬头。”
小脑袋缓缓抬起来。
眼看黎锦整张脸露出来，林止又说：“刚才我的话听清了吗？”
什么话？
我有喜欢的人。
那个人是你。
黎锦又要低头了。
不过，林止的手没撤开，她低不了。
僵持不下，黎锦放弃似的在林止掌心里左右动动脑袋，刚想说“我不低了，把手拿开”，方教官开着大嗓门过来了。
“走了走了，可算是可以走了。这天也太热了，出了我一身汗，你们身上谁带了纸巾，给我张。”
黎锦退后一步，让林止的手脱离她的脑袋。
林止看了眼空空的掌心，眼皮也不抬，冷冷说：“没带。要用自己买。”
方教官：“……”
方教官想说点什么，一包小包装的纸巾递了过来，纸巾是新的，抽出来还带着的香气，方教官朝黎锦挤眉弄眼，“还挺香。谢谢小师妹。”
林止：“要用就用，说什么话。”
方教官：“……”
林止今天吃了炸/药，一定。
方教官闭嘴擦汗，擦完，他把剩下的纸巾还给黎锦时，无意间瞥到她的脸，“咦，小师妹，你脸好红，热着了？？”
黎锦随便把纸巾塞进兜里撇开头：“没有。”
“你中过暑，最近天气又热，多注意点。”方教官没怀疑，一言带过之后，说“车最早下午到，时间还早，先去吃个饭？小师妹一起去？”
感觉林止朝她看过来，黎锦“不”字在嘴里含半天，愣是吐不出来。
还是林止说：“不了，我送她回寝室。”
方教官这才反应过来，“国庆小师妹不回家？”
林止看着闷头点头的黎锦，帽檐下的眉毛轻轻拢起，他好像还是太心急了。
方教官往另一个出口去食堂了，林止看了黎锦一眼，说：“走吧。”
黎锦垂眼跟在他身后。
一路沉默到女生宿舍门口，林止忽然说：“抱歉，我的话如果给你带来困扰，当我没有说过。”
黎锦咻地抬起头。
林止没看她，而是看着连通山顶球场的长长主干道，主干道两侧种着景观树，枝丫浓茂，形成天然的林荫道。
越往外延伸，林荫道越长，像是没有尽头。
“有。”黎锦深吸一口气：“我有喜欢的人。你。”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一瞬，林止侧过了头，黎锦清晰地看见他瞳孔紧缩。
……
苏瑶回寝室比黎锦早，换了休闲衣就躺在床上追剧，垂手之处是一堆开了封没开封的零食。
听到开门声，她头也没抬，随口说：“回来啦？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黎锦狂跳的心还在持续高频跳动，阳光的残影还留在她的眼里，看哪儿哪儿都是黑亮阴影。
苏瑶没得到回应，探出头来，就见黎锦背对着她，手撑在门上，整个脸埋得严严实实。
“？”苏瑶，“怎么了这是？不舒服？又中暑了？”
苏瑶掀开手机，急匆匆下床要查看黎锦的情况，黎锦闷闷的声音传来：“我没事。”
她大喘几口气，”我腿软，你让我缓缓。”
哦。
苏瑶只以为黎锦是爬楼爬累了，又躺回床上，“你早说呀，吓死我了。”
黎锦想回她句什么，可张了口，只听得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她又向林止告白了。
不对，是林止说喜欢她。
也不对，他们是……
“两情相悦”这个词跳出来的时候，黎锦觉得自己可能会在心跳声窒息过去。
两年过去，她搞到了林止。
“……”
瞎想什么呢。
黎锦总算清醒了点，她揉揉脸，怕苏瑶看出异常，把帽子往下压了不少，她挡着脸坐下才发现她做的太多余，苏瑶追剧追得不亦乐乎，根本没注意她。
黎锦又揉了把脸。
这时，兜里的手机震了几下，跳出两条热腾腾的消息。
【0902：再说一遍。】
【0902：刚刚太紧张，我没听清。】
黎锦刚平复点的心跳再次直线飚高，她红着脸红着耳朵打字的时候，还不忘在心里说一句林止就是天生来克她的。
【锦宝贝儿：好话只说一遍】
【0902；我喜欢你】
【0902：女朋友】
看清第二条，黎锦整个人瞬间被点爆，像只烤熟的虾子，浑身都冒着烟。
黎锦打字的手都在抖。
【锦宝贝儿：知道了。】
过了几秒。
【锦宝贝儿：男朋友。】
这次拿不稳手机的换成了林止。
方教官提着打包的饭推开门正好听到“碰”一声，他左右张望，确定声音是林止的手机发出来的。
“太高兴，没拿稳。”林止面无表情脸解释。
方教官：“？？？”
你倒是做个高兴的表情出来我看看？？
…………
黎锦这只小龙虾没熟多久，很快就变回了青虾子。
9月30日，她恋爱了。
9月30日，她的男朋友要走了。
黎锦好几次按出电子键盘，都收了回去。
【0902：怎么一直不发消息？】
黎锦拉出聊天框。
【锦宝贝儿：你什么时候走？】
林止从信息页面退出来。
【0902：刚收到通知。明早六点。】
……
黎锦一整晚没怎么睡，破天荒地和苏瑶追起了狗血电视剧，第二天闹钟响起来的时候，她才睡下没多久。
天还没亮，国庆放假第一天，留校的人还在睡，校园里很安静，路灯静静亮着，黎锦踏着灯光绕到教官公寓楼下，正好看见身着军绿色迷彩服的教官们拎着大包小包从公寓里出来。
一辆大型客运汽车停在公寓楼前，不断有人上下。
黎锦稍微停下喘口气，抬起头来，林止已经站在她面前，还是规规矩矩的一身迷彩服，背后背着同色的类似包的东西。
黎锦说：“我来送你。”
黎锦问：“时间要到了吗？”
她出来得太匆忙，身上什么都没带，看不了时间。
林止定定看着她：“还有点时间。”
黎锦松了口气，她看了眼林止身上的包，“你先把东西放车上去吧。”
“不用。不重。”时间有限，林止一步也不想离开。
他的目光在黎锦单薄的衣服上转一圈，不甚赞同地皱起眉，“我告诉你离开的时间是为了让你安心。”
“但是，你能来送我我很高兴。”清晨带着凉意的空气吸进肺腑里，都是灼热的，林止说：“黎锦，我真的很高兴。”
黎锦就觉得她来得值了。
她看着林止的眼睛，黑漆漆的，里面全是她的影子，稍微撇开视线，红着脸笑：“女朋友送男朋友不是天经地义的么？”
不一样。
微信发的文字和亲耳听她从嘴里说出来感觉完全不一样。
林止喉结滚了好几下，到嘴边的话试了几次也没能说出来。
他发现件事，黎锦说什么都能要他命。
黎锦转回眼看见他的表情，想起昨晚和苏瑶追的狗血剧，说：“我这么乖，有报酬吗？”
黎锦本意是想开玩笑：“我看其他人谈恋爱会做很多事情，我们好像……”
可对上林止的眼睛，她后面的话有些说不出口。
林止垂眼笑了声。
他怕吓着她，小心翼翼半步雷池没敢越。她倒好，比他还急。
“有报酬。”
黎锦站的地方离公寓有些距离，靠近汽车尾端，在两盏路灯之间，林止往前一点，就能将两个人的身影掩在阴影里，即便有人注意到，也只能看到林止背后的包。
林止缓缓低下头，气息喷上黎锦的脸时，说：“闭上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9-29 20:29:52~2020-09-30 19:52: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