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仪伊定神看了沈慕双一会儿，没再说话。
算了，暮然来也行，总归是自己人，不怕方可禅遭抹黑。
她们站在街边吹了半个小时的冷风，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她们面前。
车窗被摇了下来，是穿着两件套长袖卫衣的暮然。
车的灯光时不时照在他脸上，像情人的手抚过他的脸颊，那张脸美得无法形容，五官拆开还是组合起来都堪称完美。
他看着沈慕双的眼眸很深，像是在望他难以逃脱的深渊。
沈慕双和萧仪伊将醉得不省人事的两人抱上后座。
萧仪伊的眼神在沈慕双和暮然之间来回，觉得两人的气氛有点不寻常。
于是萧仪伊自己坐上了后座的位置，将沈慕双推向副驾驶。
暮然从后视镜看了萧仪伊一眼，礼貌地打了招呼：“ 仪伊姐。”
萧仪伊见过暮然几次，只是也称不上熟，点头应了几声。
车开动了，萧仪伊用手机搜了下方可禅如今的住处地址，让手机导航。
沈慕双坐在副驾驶，偶尔让前方的黄色灯光照进眼底，更多的时候，她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身侧开着车的暮然。
萧仪伊在后座看着，心里诸多猜测。
她看着自家姐妹那恨不得把人家拆了吃的眼神，心里一阵惊涛骇浪。
不会吧，她的小姐妹现在难道是单相思！？不可能，她不允许！她的小姐妹那么漂亮又优秀，怎么能单相思！！！
开着车的暮然其实有点紧张，他握方向盘的手都渗出了一层冷汗。
他余光里都是沈慕双那张脸，她看着他的眼眸干净得惊人，只装下了他一个。
暮然眼眸一沉，心里浮出阴暗恶劣的想法，只不过一瞬，又被他否决。
一路沉默，只有导航的机械女声，车内的气氛诡异得夸张。
暮然把车停在了方可禅住处的底下停车场，开了门下车想帮萧仪伊把方可禅背回她的家，被萧仪伊阻止了。
萧仪伊将方可禅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一把搂住方可禅的腰，五官皱在一起，不难看出她是费力的：“ 把她带上去之后估计还要安顿好久，你们在这里等吧。”
萧仪伊进电梯前目光深幽地看了沈慕双一眼。
倪滧在车上睡着了，暮然和沈慕双之间又古古怪怪，所以萧仪伊是故意给两人留单独空间的。
萧仪伊坚定拒绝，暮然也不好跟，目送着她们进电梯后正想转身上车，却被人从身后拥抱着。
暮然身体一僵，彻底动不了了。
圈抱着他腰的手在微微发颤，他听见了她细细的呜咽声，有些着急地挣开了沈慕双的手，转身弯腰用指腹给她擦掉恰好落下的泪。
沈慕双看着暮然，一双干净的眼眸就连哭起来也亮亮的。
她声音很轻，带着哽咽，自责又难受：“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
她来来回回只重复了这三个字，落下的眼泪像烈焰一样灼痛了暮然的手，那一字一顿突如其来的道歉更像是往他心口砸着碎石。
让暮然觉得疼的方法有很多种。
沈慕双哭，是最直接有效的一种。
她一掉泪，他就觉得自己有罪。
他问。
“ 为什么道歉？”
沈慕双没回答，依然是一个劲儿地说着那三个字，像成了一台复读机。
她脑子里很清醒，动作上却比大脑分析还要迅速。
她道歉。
为她的避而不见和刻意疏远、越想隐藏却越明显的喜欢，和所有不能明说的情感。
所以说酒精真的是很神奇的东西。
和硬币一样，在抛出去的那刻心里突然就有了答案。
她道歉，为她对他的喜欢。
是那种想对他做不正当的事的喜欢。
是实验合约条款里不被允许的喜欢。
暮然给她擦着眼泪，沈慕双却像水化的一样，眼泪一刻也没停过，嘴里仍然不停地念着 ‘对不起 ’。
暮然叹了口气，像是怕磨破沈慕双脸上的肌肤，擦拭眼泪的动作变得更加小心翼翼：“ 别哭了，沈慕双，你别哭了。”
沈慕双充耳不闻，一双手紧紧抓上他的领子，压抑着声音里不住的啜泣：“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
沈慕双落着泪，哭得暮然心绞痛。
他忍着心里翻腾而起的所情绪，直接捂住了沈慕双只会道歉的嘴。
暮然看她的眼神总是有无限温柔和耐心，浅色的瞳孔里多了一点温度：“ 我原谅你。”
“ 我原谅你，我原谅你，我原谅你，我原谅你…… ”
沈慕双的眼泪还在流，听见他不同重复着那四个字，蓦地有些茫然。
他的声音极好听，在寂静的停车场里还有些回响，磁性低沉还带着柔声哄人的味道。
听着他重复那四个字，沈慕双莫名平静了下来，眼泪也逐渐干了，只剩一双红彤彤的大眼睛露在外面。
不知过了多久，暮然顿了，嘴角扬起一抹极浅的笑。
“ 你说了26遍对不起，我原谅了你26遍。这件事到此为止，所以别哭了，好吗？”
夜阑人静，闪光的碎金洒在了他眼眸里，如同星罗棋布。
那是只有在沈慕双和他对视时才会有的眼睛。
天阶夜色凉如水，不及他清冷。
三峡星河影动摇，不及他清辉。
暮然见沈慕双静了下来不再哭泣，放开了手。
沈慕双动了动唇，声音里还是带着不易察觉的哭腔，听得人心颤：“ 你都不知道我为什么道歉。”
暮然仍然是笑着，手指擦过她眼角：“ 嗯，不管是什么我都原谅你。”
沈慕双怔在原地，只懂得眼珠子盯着他看，像是想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什么：“ 但我不会改的。”
她喜欢他，负了一生谨记的职业伦理，知错不改。
他笑了声，不太在意，注视着她的目光像一片能包容万物的宇宙：“ 那就不改，反正我也会一直原谅你。”
她是理智与温柔的星球碰撞，洒了他一整个世界。
他的世界就是错了，在他心里也永远是对的。
她不用改，他会无条件服从。
☆、吻
萧仪伊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沈慕双和暮然都已经在车上了。
她仔细观察了一下两人脸上的表情，除了暮然那张和往常一样冰冷禁欲的脸，就只注意到了沈慕双通红的双眼和鼻尖。
她皱着眉看了暮然一眼，心想不会是双双喝醉了冲动告白被拒所以才哭了吧？
臭小子，欺负老娘姐妹，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
萧仪伊这么想着，拉开车门上了车。
事实证明是她猜错了，车里除了睡着的倪滧，两人的气氛并不尴尬感伤，还隐隐有些往暧昧靠拢的意向。
萧仪伊看见沈慕双在用湿纸巾帮暮然擦手指。她动作温柔，一根一根地擦得很细致。
沈慕双想得很简单，暮然给她摸了眼泪，手脏了，她要帮他擦干净。
暮然垂头看着她的动作，勾唇一笑。
他突然希望她一直醉下去。
等沈慕双把暮然的手擦完之后，车子启动。
萧仪伊见沈慕双好像清醒了不少的样子，便道：“ 双双，再给深哥打通电话吧。滧滧和他同居了，我们都没去过，你问问地址。”
沈慕双点点头，开着扩音打了过去。
这次很幸运，暮深很快地就接起了电话。
沈慕双看了看在后座睡觉的倪滧，忽地说道：“先生，请问要买个女朋友吗？凑足一顿麻辣烫我们会安排送上门的服务，机不可失喔！”
暮然：“ …… ”
萧仪伊：“ ？？？”
得了，这人醉意还没消。
暮深那边大概也是无语至极，过了几秒才回了一句 ‘沈慕双，你有病？’
沈慕双隔着屏幕也没在怕的，转头就去跟暮然抱怨：“ 你哥凶我。”
那委屈又可怜的小模样像极了小媳妇儿跟丈夫抱怨哪家嫂嫂又欺负她了一样，平时温柔恬静的模样消失殆尽，只剩狡黠可爱。
暮然被她那副样子逗乐了，嘴角微微一扬：“ 嗯，他一向很坏。”
他将车开出了停车场，往大路上驶。
沈慕双有些骄横：“ 你以后要帮我凶回去。”
“ 好。”
萧仪伊看不下去了，俯身去抢沈慕双的手机，帮沈慕双解释了一下就忽地接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