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双眼神暗了下来，语气加重：“ 我说，看着我。”
他身子僵了僵，还是没看她。
沈慕双被他小孩子一样的执拗气笑了，两只手勾着他的脖子，往下走了两个台阶，直接站到了他的面前。
她贴着他的身体，像是在拥抱，抬着头看他。
沈慕双像是嫌距离不够近，她甚至踮起脚尖，将自己往他眼前凑，近得像是要接吻。
她一只手压着他的后脑勺，半强迫地让他看着她。
浅色的瞳孔微微放大，暮然的桃花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像是想把沈慕双整个人都摄住。
他不避不躲，甚至连一点退缩的动作也没有。
暮然看着那柔软晶亮的果冻唇，目光晦暗不明。
沈慕双启唇，轻轻一笑。
嘴角勾起的弧度像一把小勾子，一下一下往他心上撩拨。
“ 你是不想看我，还是不敢看我？”
温柔娴静的天使在这一刻更像个魅魔。
媚眼如丝地笑着勾勾手指，就要了暮然半条命。
暮然垂在身侧的指收紧，手背上的青筋连至小臂渐渐暴起。
“ 姐姐好看吗？小骗子。”
暮然嗓子发紧，盯着她的唇说：“ 好看。”
“ 那你为什么不看姐姐呢？”
沈慕双轻笑，将他的后脑勺压得更低，身体也贴他贴得更近了。
她看着那双桃花眼，微微侧头，很显然是一个接吻的姿势：“ 还是你更喜欢…… 用这种方式说话？”
暮然眼睫轻颤，没推开也没反抗。
沈慕双看着他的反应，眨了眨眼睛，在碰到暮然嘴唇的前一秒撤了手。
她后退了一步，站回了上两格台阶上，摸了摸暮然的脑袋，似乎又变回了之前那副温柔恬静的样子：“ 小朋友，姐姐带你去玩，好不好？”
沈慕双解开脖子上的围巾，一卷一卷地缠上了暮然的双手，最后在上面打了个结。
她拉着围巾的另一端，笑着对暮然说：“ 周围太暗了，怕你走丢，先这样绑着。”
沈慕双拉着他往前走，时不时回头看他。
外套里的蝴蝶刀被她藏得更深了。
“ 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暮然摇摇头，任由她拉着自己到处走。
沈慕双想了想：“ 带你去水族馆？”
暮然被包裹在围巾里的十指猛然收紧，却因为柔软的布料而没有任何一丁点疼痛的感觉。
沈慕双将他的手包得很有技巧，温暖又不会让他觉得拘束，还很好地隔绝了他将手指掐进掌心的危险。
沈慕双扫了眼包着暮然手的围巾，装作一无所察。
“ 不想去？”
沈慕双歪着头问他。
暮然：“ 没有。”
沈慕双拨了拨暮然额前有些凌乱的发，语气带着点哄人时的宠溺。
他没有反抗，像个娃娃一样任她触碰。
“ 大晚上的去处，西南街的无眠水族馆是个很好的选择。”
“ 你就当陪姐姐去看？”
暮然动了动唇：“ 你…… 不是已经去过了么？”
沈慕双有些意外暮然居然还记得她说过的话。
她巧笑嫣然：“ 是啊。”
“ 但我们小阿然还没去过呢。”
她去过了，但她不介意再带他去一次。
凌晨一点是不可能有巴士的。
夜还很长，两人在街上慢悠悠地走着，也不嫌冷。
“ 小阿然，你上次考试第几名啊？”
暮然听了这个问题，耸拉着脑袋闷不吭声。
沈慕双看着他的反应，闷笑出声。
“ …… 为什么要问这个。”
沈慕双笑了笑：“ 姐姐最近有点缺钱，想着去当个家教也好。小阿然在姐姐这里有特权，就先问问你喽。”
“ 要是你成绩不好，我就订个时间教你。如果你成绩好……”
“ 我成绩不好。”
暮然抬头，没等沈慕双把话说完就打断，桃花眼眨了眨，特别真诚地又重复了一遍：“ 我成绩不好。”
沈慕双忍笑忍得腹部都快抽筋了，脸上却还装作一本正经地样子点头。
“ 嗯，那你希望我教哪科？”
暮然想了想，特别认真地说：“ 全部。”
“ 全部啊…… ” 沈慕双拉长了音，意有所指地看着暮然道：“ 小阿然，你挺贪心的。”
暮然这次没有回避视线，理直气壮地说：“ 真的成绩都不好。”
沈慕双瞥了他一眼：“ 你不是上课特别认真，作业嫌简单的吗？怎么全部都没考好呢？”
暮然：“ …… ”
沈慕双看着暮然一脸被噎住的表情，笑着帮他找了个借口：“ 你考试是不是因为生病了，所以才没发挥好呀？”
暮然眨了眨眼，觉得这个借口很合理，极小声地应了一声。
沈慕双转回身，酒窝像刻在脸上一样，好半天都没消下去。
无眠水族馆里暖气很足，沈慕双将绑在暮然手上的围巾解了下来，瞥了一眼。
她抬头，笑了笑：“ 走吧。”
沈慕双拉起他的手，指尖点了点他的掌心，像是有意在提醒什么。
无眠海洋馆这几年又装修了几次，只是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暮然看着水里摆动着身躯的鱼，又想起了那场梦。
他刚想握拳，就想起沈慕双的手还在他的手心里，因此强忍着没发作。
沈慕双转过头，见暮然死死地盯着鱼群，眼白有些明显的血丝，额头的青筋也微微有些暴起的迹象。
她微微皱眉，伸手捏了捏他的耳朵。
暮然闪躲不及，又被她揉红了耳朵。
沈慕双笑着将他的手抓起来，按着他的拇指和食指之后的三根手指，慢慢地在水族馆的玻璃上画了起来。
“ 这个是会飞的燕鳐鱼、这个是会发光的烛光鱼、这个是会打鼓的小海马、这个是好吃的石斑鱼 ……”
她拉着暮然的手，让他的指尖划过玻璃，一个一个点出和他们生活在不同世界的物种。
她说话的声音像是在唱摇篮曲，温柔平静。
暮然手被她抓着，指尖随着她的动作转移，耳边是她的声音。
那个每隔两三天就梦见的噩梦好像突然就记不清了。
沈慕双放开了他的手，对他笑了笑：“ 记起来了吗？”
暮然颔首。
沈慕双满脸不信：“ 那你按照我刚刚跟你说的顺序，把它们连成一条线。”
暮然依言，看着她的唇，乖乖照做。
他画了一次，沈慕双眨着那双灵动的眼睛看他：“ 画得太快了，没看清。你再画一次。”
暮然又画了一次。
沈慕双还是摇摇头：“ 再画。”
暮然被她弄得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画错了了。
这次他画得很认真，看着自己的指尖，画到一半猛然惊觉画出来的那个形状像什么。
她刚刚抓着他的手，把水底生物点成了个心。
然后诱哄他画了三次。
沈慕双看着暮然逐渐发红的耳尖，柳叶眉挑了挑：“ 看出来了？”
“ …… ”
“ 我们小阿然真聪明， ” 沈慕双扬起唇角，拉着暮然的手走到另一处，重新拉起他的手：“ 那这次，我们换个字猜。”
沈慕双指尖点在某处：“ 这个是会伪装的小章鱼、这个是像果冻的小水母、这个是不怕毒的小丑鱼、这个是慢悠悠的小海龟…… ”
沈慕双点到一半，忽地转了个身，握着暮然的手点到了暮然的鼻尖。
她发出一声惊呼，双眼微微瞪大，又完成了小月牙：“ 哎呀，这个是爱说谎的小然鱼呀！”
暮然看着她的表情，不可思议地被逗笑了。
他手腕转了个方向，学着沈慕双刚刚的动作点了点她的鼻尖。
“ 那这个是…… 全世界最好的双双鱼。”
……
沈慕双推开宿舍门。
谢子安听见她扭动门把手的声音时就醒了：“ 你观察出了什么吗？”
谢子安揉了揉眼睛，挣扎着从桌上起身。
沈慕双将门掩上，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 没有。”
谢子安皱眉：“ 没有？”
“ 你不是说今天要去测试看看他的PTSD到底是不是刀吗？还有他那次车祸究竟看到了什么？”
“ 嗯。”
沈慕双解下外套，将它挂回衣橱里：“ 他今天心情不好。”
谢子安沉默了三秒：“ 所以呢？”
“ 所以我没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