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是加害者，我却还因为他变成现在这副样子而指责他。”
沈慕双握了握谢子安的手，尝试传递一点力量给她。
“ 这才过了几个星期，不能这么轻易下结论。你继续好好查，等真的确定之后我们再一起想办法，好吗？”
沈慕双将她放在一边的资料全都拿了过来，轻柔地说：“ 我陪你一起看，我们慢慢来。”
谢子安低着头，用手胡乱地擦干脸上的泪水。
在抬眼的时候，明显比之前更坚定：“ 好。”
沈慕双沉默了半晌：“ 你这次选证实，还是解决？”
谢子安身体僵了一下，肩膀放松下来：“ 解决。”
她抬头，眼眶微红：“ 主题是共情。”
真正从这次实验作业中学习到共情的学生，大概不会有人还选择证实了。
最后选了证实的那些学生，实验作业的评分大约都不会太高。
谢子安和沈慕双一样。
都是极具理智的人。
心理医生，需要的就是这样的特质。
感同身受，极具同理心。
却又能很清楚地区分开自己和对方的角色。
沈慕双安抚完谢子亦，又帮着她看了一个小时多的资料。
两人熄灯后，沈慕双躺在床上阖了眼，大脑却还在运转。
家族病史……
或许，她该相信一次自己的直觉。
沈慕双担心吵醒已然入睡了的谢子安，她拿着手机将自己埋进被子里，找到了暮少清的联系方式，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出去。
她看着手机，思考了一下，又编辑了一条发给自己的好朋友倪滧。
如果从暮少清身上得不到答案，她或许可以问问暮深。
沈慕双将手机放到一边，重新入睡。
实验作业，选择解决么？
沈慕双没有信心。
她对暮然狠不下心，这可不是一个好征兆。
有些治疗方式并不美好。
沈慕双想，暮然要是真的在治疗途中朝她露出痛苦的表情，她大概会当机立断选择停止。
而这么做，显然无法达到最佳的治愈方式。
这次的实验作业。
真的比想象中难。
……
隔天一早，沈慕双看着倪滧昨晚回复的短信，简单地回了一句，然后点开了暮然的微信对话框。
刚加到暮然的微信时，沈慕双就忍不住当着他的面笑了出来。
【自然醒】
还真是人如其名。
只是后来沈慕双拿到了电玩城的监控视频的时候，她就觉得一点都不好笑了。
如果可以，她希望暮然每天都能睡个安稳觉，一觉睡到自然醒。
时间显示是凌晨4点30。
沈慕双给暮然发了条短信。
她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急匆匆地赶往某个地方。
高二十三班的教室里，少年看着手机里刚收到的短信。
【又又】：今天要逃课，记得帮我请假呀，暮小然。
暮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早来，他只是觉得自己不应该让沈慕双等他。
他看着那条短信，原本打算敲字回复的手顿了顿。
还是…… 等到6点再回复吧。
不想让自己的等待带给沈慕双压力。
……
沈慕双回到南林办理一些手续。
清晨天光微暗，南林的手续柜台只有她一个人。
“ 慕双？”
身后响起一把男声。
沈慕双反射性地将手上的资料一盖，才缓缓回头。
魏梓辰手上拿着一沓比她的还厚的资料，站在原地对她笑了笑。
沈慕双承认，魏梓辰长得很好看。
是那种让人看了就会觉得舒服的好看。
魏梓辰的样貌和沈慕双的有点像，都是让人不自觉想信任的 ‘好人 ’ 脸。
他很受小学妹的欢迎，在南林大学里的人气也很高。
风度翩翩、彬彬有礼，总是吸引很多人的目光。
和沈慕双一样，魏梓辰也算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沈慕双礼貌地笑了笑，打了声招呼：“ 你好。”
魏梓辰走过来坐到她身边：“ 一个月不见都生疏了，连 ‘梓辰学长 ’ 都不叫了？”
沈慕双摇头笑了笑：“ 答应过一个小朋友，除了他我谁都不叫。”
“ 哪个小朋友这么厉害，居然管得到这份上。”
魏梓辰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小盒巧克力：“ 吃么？原本想情人节那天给你的，可惜错过了。”
沈慕双看着那盒巧克力，委婉地拒绝道：“ 不了，最近戒糖。”
魏梓辰似乎也不感到意外，将巧克力收回口袋里：“ 那等你什么时候不戒了，再和我说一声吧。”
魏梓辰看了眼墙上显示着6：00的钟，又问：“ 你这么早来这里做什么？”
“ 办一些手续，约见一下实验当事人的家人。”
魏梓辰笑了笑：“ 时间还早，一起去吃个早餐？”
“ 我不饿。”
沈慕双语气平淡，就连脸上的笑容都消逝了，只剩歉意。
“ 抱歉。”
魏梓辰的笑容像是刻在了脸上一样，只是眼神暗淡了一点。
“ 这样啊…… ”
他站起身，帮沈慕双从柜台上拿回了申请表格，微微一笑，全身上下挑不出一点错。
“ 那我下次再约你吧。”
沈慕双看着魏梓辰离开的背影，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沈慕双点开微信。
【自然醒】：你什么时候回来？
暮然没有问她去哪，没有问她是去做什么，只是简单地问了一句。
她什么时候回来。
沈慕双看着那条短信，下意识地勾起嘴角。
【又又】：你想我啦？
对面隔了两分钟才回了一串省略号。
【自然醒】：……
沈慕双看着那串省略号，又笑了。
她也不知道她自己笑什么，可暮然发过来的任何东西总让她嘴角不自觉上扬。
她大概想象得到暮然收到她短信时的反应。
结果还没等沈慕双回复，对面又紧接着发了两条过来，像是怕沈慕双接不了他的话。
【自然醒】：嗯。
【自然醒】：我想去接你。
我想你了，我想去接你。
沈慕双：“ …… ”
怎么回事，这小朋友…… 有点撩啊。
沈慕双咬了咬唇，险些同意。
她双手捧着手机，低下头，额头触到了手机屏幕。
三秒后，沈慕双将手机移开，脸上有些可疑的红晕。
【又又】：不行呀，今天姐姐要享受一个人的时间。
那边隔了一分钟才回。
【自然醒】：…… 好。
沈慕双看着那条回复。
【又又】：生气了？
【自然醒】：没有。
沈慕双想了想，又敲了几个字过去。
【又又】：别生气啦000
按下发送键的时候，她撑着脑袋，眉眼弯弯，两颊的小酒窝又顽皮地跑了出来。
暮然在那段收到这三个数字符号的时候，险些没把手机握稳。
班里人听见声响，齐刷刷地回头看他。
暮然手背抵在唇边，耳尖发红，冷眼扫视了所有看过来的人。
全班人：“ …… ”
感觉再看下去阿然就会走过来挖掉我们的眼睛。
班里人动作一致地转身，假装自己没有注意暮然那边的情况。
【自然醒】：……
沈慕双看着那串自己早有预料的省略号，笑着又打了几个字。
【又又】：小阿然，你怎么不回三个0给我呢？
这世上有什么比调戏别人更好玩的事情呢？
如果有，那就是一直调戏。
【自然醒】：姐姐……
【自然醒】：我专心上课了。
沈慕双心情好了起来，忍着没拆穿他。
【又又】：好，那你好好上课。
沈慕双等了一会儿，确定暮然不会再发回信息后，正准备按下手机熄屏键。
在那一瞬间之前，暮然又发来了信息。
【自然醒】：早点回来。
【自然醒】：000
比调戏更让人心情愉悦的事，大概是被可爱的人反调戏吧？
沈慕双看着暮然的回复，有一瞬间怀疑暮然是不是有人格分裂。
不然怎么一会儿乖得不像话，撩一下耳朵就红、一会儿撩得不像话，隔着屏幕都让沈慕双脸红。
她将手机放回口袋里，拿着那张申请表格和一叠资料，站起身往楼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