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意，这些事我没打算瞒着你，只是想以后再告诉你。这件事我们再好好想想，好吗？”
沈知意点头，“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我知道的，十五，正因为我知道，所以我没办法理所当然地接受你给我的全部。”
她人生里的不幸，又怎么可以成为他人生里的绊脚石。
他对她那么好，她更不能成为他的累赘，她也那么喜欢他，她怎么自私得了。
如果她的事不对许杨阳造成任何影响，她又怎么可能拒绝他的一番心意。
许杨阳不是普通人，他的一举一动受太多人的关注，她不希望因为这件事，对他以后的人生造成影响。
☆、第51章 社会垃圾
许杨阳忙完工作已经八点了，他只要一旦投入工作，总是忘乎所以，废寝忘食。
白天和吴卿云约好了吃晚饭，这下想起才匆匆赶过来。
按了沈知意家的门铃之后，没有人来开门。
他给沈知意打了电话，他明明听见她手机的声响，可没有人来开门。
手机的声音停了，里面便一点动静都没有，可是屋里的灯亮着。
许杨阳有点担心，他只好像上次一样按了密码，自己开了门。
他一开门，整个人就怔住了。
吴卿云和沈知意都在客厅里，俩人对他的出现毫无反应。
这样凝固的气氛，他一下子就察觉不对劲了。
吴卿云的头发乱七八糟，剪刀摔在地上，地上还有七零八落的碎发。
他以前听沈知意提过，吴卿云难受的时候，总是对着镜子胡乱地剪头发。
她非常爱惜自己的头发，可是一旦压抑起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一旁的沈知意伏在沙发上抽泣着，已经近乎崩溃。
“知意，吴阿姨。”
许杨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冲了进来，桌上沈知意的检查报告赫然入目，他一下子明白了。
原来，吴卿云得知沈知意的处境了。
许杨阳心里五味杂陈，这接二连三的事情，一记又一记地击在沈知意的心上，他却半点忙都帮不上。
她原本打算要瞒住吴卿云，终究是瞒不住了。
吴卿云不知道出国培训是一场骗局，她一直开心地以为女儿要出国深造。
直到今晚，吴卿云打扫房间，在卧室的抽屉里，看见了沈知意的检查报告。
沈知意把它夹在了一堆文件的底下，吴卿云拿起来的时候，报告滑了下来。
灯光映在吴卿云苍白的脸上，她的眼底彻底地失去了平日里的神采，如同干枯的树木，失去了生机，直僵僵地坐在那儿。
事到如今，许杨阳更不能袖手旁观了。
这一天晚上，他和吴卿云谈了很久。
一直以来，吴卿云都在逃避现实。
沈知意现在的状况已经一团糟了，眼下她的病情吴卿云也知道了，他必须让吴卿云明白，要学着怎么面对这些事情。
沈知意此时此刻无比需要她的支持，如果吴卿云就这么消沉下去，许杨阳不敢想象沈知意会怎么样。
现实确实很残酷，但总要积极面对。
许杨阳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放弃自己、放弃沈知意，只是这一夜的彻夜长谈，他不知道对吴卿云有没有效果。
吴卿云的脸埋在阴影里，看不出情绪。
许杨阳在公寓里守着她们，关了灯之后，他忽然感到无尽的迷茫，整个冷冰冰的黑夜裹挟着他。
对于他自己的人生来说，目标简单又明确，他从未迷茫过。
这种感觉从未有过，他心里暗暗发慌，他甚至害怕因为这一件又一件的事情，让他失去沈知意。
一夜无眠，整个世界似乎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晨光熹微，公寓里安静极了。
许杨阳眯着眼，毫无睡意，靠在沙发边上，忽然听到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便睁开了眼。
吴卿云从卧室里出来，走到他面前，“知意刚睡下，你也回去睡。小阳，我们家的事，让你这么费心。吴阿姨这样，真是太对不起你……”
她的声音很虚弱，安静的公寓里，他听得异常清晰。
吴卿云说话的时候嘴唇都在颤抖，忽然一下子情绪上来，可硬是把在眼角的泪憋了回去。
许杨阳知道，她一定无比挣扎，和自己的内心一直抗争。
“吴阿姨，什么都不用说，我明白。”
“嗯，回去吧。”
吴卿云心里依然难过，依然觉得压抑得难以呼吸。
可是她也知道，如果她在这个时候倒下了，撇下沈知意，那她就亲手毁了沈知意的一切了。
她不能成为女儿生活里的光，可至少也应忍痛，不成为她的负累。
不然这么多年，她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几年来，她几次三番想自杀，她想逃避一切，了结自己。
可是她成全了自己，却害了沈知意。
昨夜许杨阳的一席话，点醒了她。
她们现在不是孤立无援，她们还有他，还有无数的希望和美好的未来。
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见到外人在她面前落泪，眼泪里有他的疼惜与关心，有他的冷静与坚定，有他的成熟和理智。
吴卿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眼泪无声地疯狂地落下。
许杨阳要她相信他，也相信沈知意，更要相信自己。
可是她最不相信的就是自己，所以才那么无助绝望。
她自己不知道怎么做才好，许杨阳答应教她怎么做，一步一步，她只需要听他的就行。
吴卿云的脑袋里虽然依旧乱七八糟，但她选择相信许杨阳。
“吴阿姨，你也睡觉去吧，睡醒的时候，给你自己和知意做顿好吃的。”
看吴卿云的样子，她似乎能把他昨晚说的话听进去，许杨阳心里安心了不少。
他走出公寓的时候，外头的天已经大亮，阳光刺眼，他忽然觉得头痛欲裂。
他回到公寓，倒头就睡，中午的时候，张教授给他打电话，吵醒了他。
张教授再三劝他别放弃手头上的工作，两个月后他可以全面恢复实验研究，许杨阳之前被叫停的两个项目是科学院划重点的对象，所有人都十分重视。
他熬了多少个日夜才拿下来的项目，张教授一想到他在实验室里无数个通宵达旦的苦心钻研，还有他已经写出来的那一堆的报告，就替他心疼不已。
如果半途而废，真的就功亏一篑了，替许杨阳惋惜的不只有张教授一个人。
许杨阳一直很清醒，他清楚自己要付出的代价。
只是他等不了了，在这段特殊的日子里，他想陪沈知意度过这次难关。
他的态度很坚决，再一次拒绝了张教授。
这几天他除了待在自己的公寓里，去的就只有沈知意的家了。
吴卿云按照他说的做，像往常一样买菜做饭，照顾沈知意的生活起居，同时，许杨阳也把相关的病情和医疗状况科普给她。
沈知意请了一天的假之后继续上班了，一切的进展比他预想的还要好。
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就开始各种赶工，总是不知不觉地天亮了。
今天早晨听到手机响，才发现又熬了一夜。
刘达生打来的，他没有接电话，打算洗把脸先睡一觉。
洗手间里一低头，一滴、两滴……鲜红的血从鼻孔里滴了下来。
他立马起身捏住了鼻子，赶紧冲掉了洗手池里的血迹。
许杨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愣，他一定是这几天熬得太厉害上火才这样。
刘达生又打了他一次电话，他这才接了起来。
“小阳，今天集团里来了一个奇怪的人。”
“关我什么事？”
“保安说是来找沈知意的，说是她亲戚，我现在在监控室，那个人还在休息室里等。”
许杨阳眉头一皱，“知意她应该没什么亲戚，长什么样子？”
“骨瘦嶙峋，看上去六十来岁了，有点贼眉鼠眼，衣衫褴褛，不像什么正经人，我拍给你看看？”
刘达生刚刚过来上班，偶然间在门口听到这个人提沈知意的名字。
照理说如果是亲戚的话，至少联系电话总要有吧，总不至于找到集团来，还让保安帮忙联系。
沈知意的家庭状况刘达生也略有耳闻，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能再有其他风波了，所以刘达生让保安把人先扣下了。
通过照片，许杨阳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个人就是沈仲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