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试试?
容杼放下压着毛巾的手,任由毛巾耷拉在头上,一手撑在办公桌上,调整了下姿势,另一只手敲字。
容杼:要怎么做?
桃桃酥一看有戏,整个人振奋起来,她从沙发上坐起来,盘起双腿,在胸前压了个抱枕。
桃桃酥:撒娇我最在行。
桃桃酥打开备忘录,把她平时撒娇的常用语写下来。
分条分列,码得整整齐齐,为方便容杼看,她还断好了句。
写好,她复制分享给容杼:照着念。
桃桃酥:录音给我听听效果。
容杼敲了个“嗯”,拉下消息记录,刚看了个开头,她就自闭了。
她快速把上一条消息撤回。
桃桃酥:别忙活了,我看到了。
桃桃酥:你已经答应我了,不许赖账!
容杼:……
失策。
真要念?
容杼又拉下聊天记录,还是和刚才一样,光是看,就羞/耻感爆棚。
容杼:你平时都这么撒娇的?
容杼:桃桃你……脸皮真厚。
这是夸她吗?!
桃桃酥发语音:“快念!”
看来是逃不过去了。
容杼往隔壁看了眼,办公室里,辅导员正低头在批改什么文件,目不斜视。
容杼还是把毛巾又往前扒拉了扒拉,把她整张脸遮得严严实实。
遮好后,她才按着录音,照着念。
容杼:“小哥哥~是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别生气了好不好嘛?小哥哥最好了,爱你哟~”
最后一个“哟”,容杼实在没绷住,整段垮掉。
桃桃酥:严肃点,你是在撒娇。
桃桃酥:像你平时上酱酱酱的账号一样就行。
桃桃酥:重来。
容杼:……
容杼吸了口气,扒拉下头上的毛巾,重新念:“小哥哥~是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别生气了好不好……”
“嘛”字还含在口中,旁边忽然传来声轻笑。
容杼抬起头,就看见本该在办公室的辅导员站在休息室门口。
她面上忍着笑,眼睛里都是笑意:“咳,我不是有意打扰你。只是想来问问你,需不需要换一条毛巾。”
容杼整个人都呆掉了。
辅导员看着她慌忙低下头,连脖子都红了,又笑了笑。
辅导员又从桌柜里取出条干净毛巾,放在桌上,往外走。
走到门口,她回过头说:“挺好听的。叫得这么甜,和男朋友吵架了?”
容杼更没脸抬头了。
辅导员估摸着再逗下去,容杼的头能埋进地里去,便点到即止。
她指了指新毛巾:“记得换干的。”
然后转回头,冲着门外说:“柏馆长,耽误了你两分钟,我这就过来。”
紧接着,容杼听到一道她避之不及的熟悉低沉男音:“不要紧。”
容杼猛地抬起头。
惊的。
外面落着雨,天色晦暗,楼道里的光线不够,所以开了楼道灯。
楼道灯光较休息室的暗,在门栏处形成道微妙的阴影。
柏予就站在那道阴影里,一手垂在身侧,一手拿着份封皮文件,眼睑微敛,眼睫毛在眼下落了剪影。
这个紧要关头,容杼脑海里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她算是亲眼见到了什么是睫毛精。
辅导员说:“柏馆长是来找陈辅导员的吧?他今天没在学校,他交待,柏馆长要是给他什么文件,放他办公桌上就行。”
柏予眼皮动了动,侧头看了眼辅导员,把转过身。
顺着他的身影,容杼看到了办公室靠门的“1”号办公桌。
“……”
冤家路窄。
桃桃酥等了许久,没等到容杼的第二条录音,发消息催:容容?还没好吗?
容杼:“……”都这样了,还念个鬼。
容杼:不念了。
桃桃酥:你不是要学撒娇吗?这才刚学了个开头呢。
容杼:不学了。
他君临爱怎样怎样。
容杼摁掉屏幕,把毛巾再次搭到头上,严严实实那种。
遮好,她又觉得太欲盖弥彰,于是改挂在脖子上。
柏予把文件放好,转过眼便看见容杼颈上搭着根毛巾,双手撑在办公桌边沿,侧着头看窗外。
从柏予的角度,能看到容杼皱起的眉,像是不大高兴。
柏予压下视线。
压到下颌位置,他注意到容杼把头发从毛巾下拨了出来,目测长度,不长不短,漫过肩膀,刚在蝴蝶骨的位置。
柏予不知怎么的,就想起游戏里酱酱酱的头像。
酱酱酱的头像是动漫少女抱着个熊娃娃睡觉的图片,图片主色调呈暖棕色,让看到的人心底便是一静。
和酱酱酱的声音很搭。
他曾经以为,酱酱酱该是和头像图片一样,是个小小软软的小女孩。
辅导员说:“柏馆长放心,陈辅导员要是回校,我会告诉他。”
辅导员:“馆长是要回图书馆吧?”
柏予“嗯”了声。
辅导员往休息室抬抬下巴,“我系里的学生没带伞,我让她在休息室躲躲雨。”
“本来是打算让她待到雨停,可眼看着这雨越下越大,不见停的势头。她又淋了雨,我担心她会受凉。”
可能是为了让容杼听见,辅导员稍稍提高了声音:“图书馆离女生宿舍不远,能不能麻烦柏馆长送送她?”
容杼拉下毛巾。
柏予目光稍抬,见容杼唇张了张,似乎想说“不用”,最终抿直了唇,没出声。
她垂着头默默折湿毛巾,颈侧两边的头发,从肩头滑下来,露出点后颈。
不知是不是灯光的缘故,衬得那点皮肤尤为的白,白到有点刺眼。
柏予:“可以。”
***
容杼不太情愿地跟着柏予走。
临近一楼大门,辅导员还笑眯眯的开玩笑:“别怪我赶你走啊,我也是怕你男朋友会不乐意。”
辅导员:“年轻人嘛,谈恋爱哪里没个小磕小碰。回去后照刚才那样再给你男朋友服个软,什么事儿都解决了。”
她真的没有男朋友。
柏予还在她旁边,容杼连解释都觉得无力。
她索性不反驳,但是要她再念一遍撒娇,不可能!
外面的雨比进休息室时大,主干道上人不多,有的和容杼一样,拖着行李箱,同是今天返校的。
柏予撑开伞,伸过手:“行李箱,我帮你拿?”
容杼把行李箱手杆拉出小段,紧贴身侧立起,“谢谢馆长,东西不多,我自己来就好。”
柏予没说什么,收回手,走到她另一侧。
容杼不想和他靠太近,换个手,把行李箱拉到他们中间。
柏予动动手腕,示意容杼看伞:“你确定要这么走?”
柏予的伞是双人伞,遮一个人绰绰有余,遮两个人,两人之间能留半指距离。
但是要再在中间加个半大不大的行李箱,她和柏予两个人都要露一个肩膀。
容杼:“……”
容杼把行李箱又滚回去。
雨水噼里啪啦打在伞面上,伞下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让声响听起来更大。
容杼透过朦胧雨帘认路,极力忽略身边的柏予。
眼看着穿过林荫道就是女生宿舍,她手上的手机“呜呜呜”振动两声。
容杼不用看也知道是桃桃酥,八成是问她为什么不学撒娇了。
容杼手指攀着手机侧面的按钮,摁掉屏幕。
在摁的时候,手机又振了下。
“也许是有什么急事,不看看?”头顶响起柏予的声音。
他没看容杼,目不斜视看着路。
在休息室她脸丢尽了,面前的人是目击者之一,容杼不想旧景重现。
她淡淡说:“是我朋友。她没有急事。”
话落,像是打她脸似的,手机振动一下接一下。
容杼:“……”
或许是她木着脸太有趣,在雨声中,容杼似乎听到柏予笑了声。
可等她细听,又只有雨声。
柏予:“还是看看吧。”
容杼只好停下看消息。
柏予也顺势停下,迎面吹来阵风,雨丝吹到脸上,容杼下意识朝柏予的方向侧了侧身。
容杼闻到股淡淡清香。
不是香水味,接近书香味儿,和着雨丝,带着些许冷冽。很好闻。
容杼被这清香惊得回神,忙朝另一边转过去。
消息果然是桃桃酥发的。
桃桃酥:为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