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温斯年很快掐了烟头:“习惯了,不抽了。”
她有点惊讶他这么快顺从,然而心底暖烘烘的。
温斯年又问:“怎么今天失眠?”
丛笑笑想了想却反问:“你突然打了视频过来吵醒我的,怎么会是我失眠?”
她左想右想都觉得这句话没漏洞,可是屏幕上温斯年的表情显然是一眼看穿了她。
他单挑了下眉,好像被她逗到了,就等着她主动坦白。
“唔,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没睡?”
温斯年换了个角度拿手机,坐回到了飘窗前。左腿很自然地微曲,右腿就很僵硬了,他得用手臂的力量帮着它微微曲起来。
坐好之后,他回答了丛笑笑的问题:“我发完消息,你一直在‘正在输入中’。”
原来如此。
丛笑笑拍了下脑袋,被自己傻哭了。
不过温斯年这么晚应该不会就单纯跟她探讨如何克服失眠吧。她心里也有好多疑问,怎么着也得问一个出来吧,不然这晚上真得失眠到天亮。
丛笑笑问:“你在哪呢?”
温斯年听到后把镜头切了角度,他拍了一大圈外面的环境,然后认真地问:“知道了吧。”
丛笑笑一脸懵逼:“知道什么?”
温斯年把镜头又切了回来,然后淡淡地回道:“我在澜庭,我以为你能看出来。”
澜庭!丛笑笑捂脸哭泣。
杭城最NB的富豪公寓,她一个社畜打工狗狗能看出来什么?
不是,这……温斯年一夜暴富了吗
“你租的?”她试探着问。
“不是,以前就是我名下的房产。”
“嘶~”倒抽冷气。
“之前是被人用不正当手段冻结了,所以我会在天目公馆那里暂住。”
卧槽,所以现在……小凤凰是要从鸡窝里面飞走了吗?
“恭喜恭喜。”
“笑笑?”
“嗯?”
“这两天不要带展展出去了。”
“怎么了?”
刚才还以为温斯年的问题都解决了,好像听起来有钱了,都住进澜庭里去了,可是怎么忽然又这么严肃的神情?丛笑笑被温斯年的神色怔了怔,心里也揪了起来。
她很担心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温斯年紧跟着道:“别怕,只是我估计我前妻会再去天目公馆那边找温展。所以你这几天就带展展在家里好不好?我会联络人给你们送生活必需品,除了我通知你可以去开门以为,任何人都不要开门。”
温斯年说了一大串,一句比一句让人震惊。
温斯年没听到回答,顿了顿问道:“你在听吗?笑笑?”
屏幕里面的丛笑笑轻轻笑道:“在,你说。”
她声音脆而甜,像一阵薄荷清风沁人心脾。
温斯年绷紧的神经像是刹那间被这股凉意抚平了似的,一直暗痛的太阳穴也不疼了。
他看着屏幕里面的女孩子,无端地一阵安心。
“你说啊?”丛笑笑甜笑着催他。
温斯年弯了下唇,完全没想到之前的担心被丛笑笑这么轻松地化解了。
他担心她听到他提这么多一个比一个过分的要求会害怕,一边担心失去丛笑笑的帮助温展将无人照顾,一边又担心他把丛笑笑牵涉进来太多,对这个女孩子会造成影响。
“我前妻一直想要回温展……”
“嗯。”
“今天她来过我这里……”
温斯年说完之后再次调整了镜头,他拿着手机走进了屋里面。屏幕照着温斯年两条修长的长腿,走路一瘸一拐地已经很明显了,让人看着无限惋惜。
他穿着棉袜赤着脚踩进了地毯上,跟着随着他抬起手机的动作,丛笑笑看清了室内的光景。
“这是她来过之后的样子。”
低奢的装修风格,简单却极其富有情调。
足有百来平的大客厅,天花板上各种射灯布置装潢优雅。
然而所有的这些现在都吸引不到丛笑笑,她被那一地碎渣震惊到。
这是金燕那个女人来过的地方吗?
她居然把温斯年的家,整个从里到外都给砸了。
事到如今丛笑笑忍不住问他:“你们到底为什么会搞成这样?”
到底是……有什么血海深仇,值得逼人至此吗?
温斯年先是没有回答,他把手机固定好,然后坐在一团碎渣破废的地板中解开他手掌上的纱布。
刚才一直在外面,镜头遮掩着她居然没看见,温斯年的手上缠着渗透着血的纱布。
他一边处理着伤口一边道:“她想看我怎么死。可是我不会死的,她也知道她逼不动我。所以她才会要把展展弄回去……”
温斯年说着忽然抬头,看着丛笑笑问:“你信吗?她把展展弄回去,不会照顾展展的,她……”
“我知道。”
她没等他说完,已经坚定地点了头。
隔着公里之外的屏幕,她那股毫无保留的信任像一股强大的暖流捂得温斯年千年万冻的心开始坠落冰渣。
他在融化,尽管刚刚开始。
第37章 贪恋
温斯年望着丛笑笑清澈柔和的眼神,心底生出了一股从未有过的贪恋。
这样美好的眼神,可以就这么看着吗?
可以在心像被碎刀片割出一道道口子的时候,抬起头就能看一看吗?
可以一直看下去吗?
屏幕里面的女孩眨了下眼睛,温婉柔和地提醒温斯年:“你先把手包好呀。”
被提醒的温斯年陡然回过神,所有的心绪被他一个低头的动作就轻易遮掩住,他解开手上的旧纱布,熟练地给自己消毒处理,最后重新包扎。
有一撮碎发挡住温斯年半个额头,他低头看不清颜,手上动作轻慢细致有条不紊。屋里的灯开着暗色调,本来是低沉浪漫的调调偏偏衬着一地狼藉。在这样杂乱暴力的画面中,温斯年的存在像一个乱世中不染尘埃鸿衣羽裳的谪仙。
他不问世俗,但求诚挚,淡然无欲的清颜之下却有一颗最坚毅的灵魂。
看着这满地电视机的碎屏,玻璃灯泡的碎渣,丛笑笑忍不住担心:“温斯年,掌心里面有玻璃渣吗?”
温斯年轻描淡写地回道:“都挑出来了。”
丛笑笑连忙追问:“你都不去医院看看吗?”
温斯年摇头,跟着很熟练地单手缠好纱布,旁边的废纸框里都是他换下来的带血的纱,可是他视若无睹。
丛笑笑静静地看着温斯年弄好一切,然后终于也很平静地问道:“你为什么会包扎伤口?”
她终于问出来了,一个男人会这么仔细的给自己包扎,动作娴熟不说随身带的工具也那么齐全。
这也太奇怪了吧。
温斯年抬起头来看着她,他摸了摸然后毫无掩饰地回答她:“家暴,总不能每次都去医院弄。”
温斯年说完之后居然冲着镜头笑了笑。
这是他第一次笑。
然而丛笑笑却情愿温斯年不要这样笑。
自嘲,隐忍,无奈,凄冷……
“会看不起我吗?”温斯年看着她,有点超乎理智地想去赌一个答案。
“心疼。”丛笑笑看着温斯年的眼睛道。
在她说完这两个字以后,温斯年在镜头之外紧攥着的拳头松开又攒紧最后又松开。
温斯年忽地单手撑地起身。
一个站起来的动作被他作得让人有从屏幕里钻过去扶他一把的冲动。
他伤了左手,瘸了右腿,这些都是她能肉眼看到的。
除此之外那些看不见的不知道的伤呢?有没有同样被包扎过,或者就被放任不理?
“去趟洗手间。”温斯年背过身,走出来镜头。
屏幕里面没有他的身影了,丛笑笑的视线却没有移开。她把耳朵里面的耳机向耳孔里按紧了一些,想听得进所有关于温斯年的动静。
水声。
脚步声。
呼吸声。
都可以。
然而她再怎么样都没法看见,温斯年转过身的刹那,眼眶里闷声坠下的眼泪。
“等见面跟你解释。”——
当天晚上四点半,这是温斯年发来的最后一条简讯。
*
张天池案二审开庭,丛笑笑没法目睹现场,从早上开始她就等着迟美的第一讯息。
笑笑:胜诉的几率大吗?
迟美:放心,温律的专业水平我简直膜拜死了,你选男人的眼光下次我得学学
笑笑(呸):不是说张天池女儿是问题症结吗?现在这个问题你们怎么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