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问叶将军去。”她小跑步一般到了门口。
“我让他诓你过来的。”他指指对面的椅子,“请坐,蟹壳黄是为你准备的,坐下再吃几口。”
她不肯坐,站在门边问道:“唐公子为何要诓我过来?”。
“因为我心中有了疑问,势必一探究竟。”他端起茶盏喝一口茶,“四儿究竟是不是乔四姑娘,今日就见分晓。”
她淡定摇头:“唐公子的话,我听不懂。”
“我派了人出去,将宝来,绣珠,巧珍,张阿大,天竺寺静空师太都抓来,再将四儿困在我房中。”他挑眉看着她,“然后,由你来告诉我,乔四姑娘在哪里。”
“四姑娘在哪里,唐公子自己找去啊。”她眼眸里带着些挑衅。
“我还派了人到徽州,去唐四儿所在的寺院。”他的笑容里带了几丝得意。
“一来一回一个月,今日似乎见不了分晓。”她笑了起来,“唐公子喝茶吗?奴婢这就烹茶去。”
掀起帘子正要出去,迎面来了两位彪形大汉,挎着腰刀凶神恶煞,门外站定了,其中一位拱手道:“启禀少将军,昨夜里一通刑讯逼供,他们终于招了。”
“你对他们用刑了?你把他们怎么样了?”乔容惊得嚷了起来。
唐棣起身来到门口,对两位大汉挥一挥手,二人躬身退下。
他就站在身后,清香的味道包围着她,她厌恶得向前几步,猛然回头看着他,瞪着他质问道:“关你何事?我是唐四儿还是乔四姑娘,关你何事?碍着你什么了?就因为这样一桩小事也要用刑,你也太霸道了吧?你堂堂少将军,我惹不起你,我认就是……”
“你想错了,不是那么回事……”他看她恼怒,忙忙说道。
她正在气头上没听进去,一把推开他冲进屋中,端起桌上茶水泼在脸上,用袖子狠狠一抹,恶狠狠看着他道:“我不是唐四儿,我是乔容,看清楚了?满意了?”
他呆看着她的脸,跟雨水打在白墙上似的,一道一道往下淌着灰泥。
“你想做什么,冲着我来,别对付他们,我如今家破人亡,就剩了他们几个,就他们几个对我好,我……”她的眼中闪出泪光,她倔强咬着唇,不肯当着他的面落泪。
“你冷静,冷静下来听我说。”他看着她强忍泪水的样子,少见得有些惊慌,唇角没了那丝常见的淡笑,声音也少见的和气: “刚刚说的刑讯逼供,不是对他们,是对别的人,不是对宝来他们。”
她愣住了,他连忙又说道:“我也没有派人出去,他们都好好的在家里呆着呢,我吓唬你的,我是为了诈你。”
她不说话,嘴唇咬得更紧,直咬得滴下血来。
“你想想啊,就那几个人,两个姑娘两个老人,宝来又是爱哭鬼,用得着动刑吗?还动一夜?把他们带到刑房看一眼,他们就老实了……”他急急说着,几乎有些结巴。
她依然没说话,抬手又抹一下脸,拔脚就往外跑。
他追了上来,手就要覆上她头顶的时候,犹豫着滑在肩头,伸两只手指轻轻戳了一下,声音从未有过的软,他说道:“你,进屋擦擦脸再走。”
她不理他,两手捂了脸接着往外跑。
他飞一般回了屋中,拿一顶青纱大帽出来,院门外追上她,不由分说给她扣在头上,她抬手扯了下来,用力向外一扔,他一把捞住了,又给她扣在头上,手摁住了防着她再伸手拉扯,俯身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以后还想去孙府做丫头,就好好戴着。”
她的手顿在空中,随即紧紧捏住了帽带,他唇角一掀,想笑又忙忍住了,一本正经说道:“你回家好生歇息,我会打发人告诉二姑娘,说你夜里回家去了。”
“不用你说。”她气哼哼说道。
“为何不用?难道你一早就跟二姑娘说,在叶全这儿招待完贵客,夜里回家去?”他哄孩子一般,“四儿真聪明。”
“别跟着我。”她脚下加快,怎奈他身高腿长,摆脱不开。
前方一人一骑迎面而来,她只顾躲避他,低着头走得飞快,他忙伸开双臂将她逼到路旁护在身后,待那人骑马过去,责怪说道:“走路都走不好,不跟着行吗?”
她不理他,径直往前,他一直跟着,也没再说话。
绕过绣坊门口到了院门外,他说道:“有爷给你打掩护,你在这儿,踏踏实实做你的乔四姑娘,到了孙家,安稳做小丫头四儿。”
“无论是乔四姑娘还是四儿,我一直游刃有余,是你一再试探,才打破了我的踏实安稳。”她再也忍耐不住,回过头冷声说道,“我苦苦遮掩,你死死相逼,就为着有趣?好玩儿?今日谜底揭破,没什么好玩儿的了,日后就当没认识过。”
他抿一下唇:“有趣好玩儿是一方面,我想知道,你为何要进孙府做丫头。”
“你管不着。”她的目光倔强而冰冷,“就算你对我动刑也不会告诉你,你死心吧。”
他避开她的目光,带几分无奈说道:“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何住进孙府?”
“不想。”她咬一下牙,“那是你的事。”
“如果我告诉你,与乔财神有关呢。”他盯着她。
她愣了愣,尖锐说道:“我不相信,你说的任何事我都不信,也不想听。”
巧珍听到动静出来开了门,看到乔容的模样掩口笑道:“怎么戴一顶男人的帽子?”
她一把抓下头上的帽子,朝他扔了过来。
帽子砸在他怀中,随即,院门咣当一声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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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磨磨的仙人掌”,灌溉营养液 +20 2020-03-01 09:39:36
第64章 姑姑节①
二姑娘早起一睁眼,乔容已在窗下坐着绣花,伸个懒腰问道:“四儿这么早就回来了?”
“今天是六月六啊,六月六接姑姑,我想着咱们府里得忙着招待大姑娘一家,怕崔妈妈那头忙不过来,也许需要我帮忙,就早早回来了。”乔容说着话,过来服侍二姑娘穿衣。
“你这丫头可真是心细。”二姑娘摇头,“可你不知道,我大姐姐远嫁在山东齐河县,来不了。”
“山东?”乔容惊道,“大姑娘嫁得那么远?”
“大姐姐跟我们不是一个爹,从小就在齐河县跟着祖父母长大。虽然排行里有个大姐姐,可我们没见过她,她也不认得我们,或许都不知道我们。”二姑娘叹口气,“我娘倒是每年都往回捎银子捎东西,可我大姐姐成亲,都没告诉她,还是从别人口中打听来的,我娘大哭了一场。”
乔容心中一跳,山东齐河县?是德州的吗?这位大姑娘可是姓李?
若能证实此事,就可到钟府求潘妈妈过来认人。
用过早饭,二姑娘在窗下写字,乔容和朱大娘晾晒冬衣,闲谈间问朱大娘来孙府几年了,朱大娘笑道:“比你早半个月,主子们还在路上的时候,韩管家招了我们来,先进府做一些布置。”
“看来咱们这府里就韩管家和崔妈妈来得最早。”乔容笑道。
“没错,崔妈妈最早,来杭城前就跟着太太了,韩管家是到杭城后才侍奉得孙大人。”朱大娘教着乔容用小棍子敲打那些棉衣棉裤,一边敲打一边说道,“都是布的,今年该换绸缎的了,说不定太太那儿早做好了。”
正说着话,崔妈妈打发人来唤乔容过去帮忙,乔容跟着来人进了仁寿堂,阔大的庭院里搭起一排排的竹架子,几厚摞冬衣等着晾晒。
崔妈妈看见她招手笑道:“快过来,就等着你呢,阿香笨手笨脚的,指甲在小公子一条白貂披风上勾了一下,勾得脱丝了,回头还得找裁缝给修。”
说着话看一眼乔容的指甲,她因常年刺绣,指甲磨得又光又圆,生怕有一根毛刺,崔妈妈满意嗯了一声,指着面前冬衣道:“一摞是老爷的,一摞太太的,小公子的,三姑娘的。”
合着就二姑娘得自己晾晒,别人都是崔妈妈安排,也不知是太太偏心,还是崔妈妈势利。
等到一件件开始晾晒,乔容不由犯了嘀咕,皮的毛的绸的缎的,每一件都甚为考究,再想想二姑娘那半旧不新的棉衣棉裤,又有两件滚了兔毛边的马甲,再有一件半旧的鹤氅,简直是寒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