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位太太笑道:“外面都议论呢,以往知府上任,等不及圣旨到,就合家搬到府衙里过瘾,今年新任知府大人倒是沉得住气。”
“咱们夫人这叫有福之人不在忙。”又一位笑道。
一声夫人,叫得孙太太眉飞色舞,嘴上忙自谦道:“哎呀,还没有请封,不能这么叫。”
“知府大人都上任了,姐姐已经是知府夫人了,怎么叫不得?”那位太太笑道。
几位太太便夫人夫人得叫起来,孙太太虽不出声答应,却是默许了。
乔容冷眼旁观,心中不住冷笑,别说你如今还不是夫人,就算成了夫人,倒要看看你能得意多久。
“敢问夫人,可给二姑娘准备好了压箱底的嫁妆,拿出来让咱们瞧瞧,也开开眼界。”一位太太笑道。
乔容竖起了耳朵,就听孙太太笑道:“不怕你们笑话,我们家家底薄,哪有什么压箱底的宝贝,可也不能让亲家看笑话,更不能委屈了自家姑娘,咬着牙打了一套赤金的头面,说是过两日送来。”
“只有一套赤金的少了点。”那位太太提议道,“不如这样,咱们姐妹再凑一套翡翠的,送给二姑娘。”
“那怎么行?”孙太太忙出声阻拦,“姐妹们的好意我心领了,大人一再告诫我说,他的前衙清正,我这后宅也得廉洁,我可不敢坏了他的官声。”
“二姑娘出嫁,我们都是要有礼品相送的,这不是贿赂,这是礼数,这么多人一人一件,花不了什么钱,就这么说定了。”又一位太太说道。
孙太太为难说道:“钟老夫人要送一套珍珠的,再加上金的,翡翠的,岂不是过奢了吗?”
“两亲家都贵为知府,区区三套头面,我还觉得少了呢。”另一位太太笑道。
太太们说得热闹,乔容却懒得再听,难道她就没有别的压箱底的宝贝?
突听有人大喊一声阿香,乔容看过去,三姑娘玉雪紧绷着脸站在廊下。
阿香忙搁下手中东西,答应着迎了过去,三姑娘三步并作两步下了台阶,冲着阿香跑了过来。
阿香压低声音问道:“姑娘怎么没去澜院?”
“听说二姐姐的嫁妆到了,我过来瞧瞧都有些什么。”三姑娘翻了个白眼。
“二姑娘的嫁妆样样精美贵气,奴婢都看花了眼呢。”阿香笑道。
“还有你没看到的呢,金的玉的翡翠的三套头面。我一进来,就听到这样的话。”三姑娘说着,手下用力,猛一下掐在阿香手臂上,阿香捂着嘴压抑得喊疼,眼中迸出泪花。
“她凭什么有三套?气死我了。”三姑娘下死劲又掐上去。
乔容走近几步,凑过去笑说道:“虽说是三套,可都是外来的,没有一件是太太自己压箱底的宝贝,估计太太都给三姑娘留着呢。”
三姑娘哼了一声:“只要把珍珠衫和金锁给我留着,别的我都不稀罕。”
乔容心中咯噔一下,看来三姑娘还不知道珍珠衫被送出去了,那么,她所说的金锁,又是什么样的?
当下笑道:“一个金锁,怎么能比得上一整套赤金的头面?”
“你懂个屁。”三姑娘松开阿香,指指她说道,“值钱的不是金锁,是上面镶嵌的五色宝石。”
乔容心思急转间,三姑娘切了一声:“说了你也不懂,一个丫头,能见过什么世面?”
说着话蹙眉对阿香道:“我看这儿一点儿也不忙,跟我到澜院去。”
不由分说搭了阿香手臂向外,阿香不敢多说,弓着腰小心作陪。
五色宝石?哪五色?
红宝石,蓝宝石,子母绿,紫水晶,黄琥珀,五颗硕大的宝石镶嵌在金锁上,摆放在四姑娘枕畔,光华四射,那是她满月时,父亲送给她的长命锁。
五色宝石中,子母绿最为稀罕,是父亲特意托人从南越购买而来,价值逾万两。
乔容心中冷笑连连,珍珠衫加金锁,再有大马弄的地道,罪证确凿,看你再如何狡辩。
傍晚的时候,她再度去了叶全家。
院门没有上锁,冷静得轻叩门环,叶全迎了出来,说一声请进,好像知道她要来似的。
她没有提起金锁的事,因为她不知道叶全对母亲的事知道多少,她只是问道:“听小公子说唐棣去了京城,是吗?”
叶全点头说是。
“已经动身了吗?”她连忙问道。
“一早赶到南山客栈就动身了,这会儿早该过了常州。”叶全拿过一封书信递给她,指一指唐棣的卧房道,“四姑娘到里面去看吧。”
乔容点点头进了屋中,桌上亮着灯烛,似乎是有人专门准备好,就为着等她进来看信。
迫不及待拆开来,轻抚着他遒劲不羁的字迹,忍不住笑了,心里哼一声道,知道给我留书信,算你有良心。
逐行逐字细看之下,她的笑容僵在脸上,捧着书信的两手簌簌发抖,带得手中那张薄纸哗啦哗啦得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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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告别②
他在信中称呼她为乔四姑娘,他的口吻一本正经,他说昨夜里回来后,得知母亲已经做主,为他和陆晴萱定亲,定亲后陆晴萱犹不放心,特意请她的祖母,一品大学士夫人进宫求太后赐婚,如此,这桩亲事已是无可转圜。
我不能只顾深情不顾父母,所以,我只能负你。
信很短,寥寥几句,已将一切说得清楚。
乔容看了一遍又一遍,她怀疑自己在做梦。
昨夜里这时候,她窝在他怀中,被他的气息包围着,听着他均匀绵长的鼻息声,随着他一起进入梦乡,是不是自己还在那个梦里?
她搁下书信,死命掐上自己的手臂,剧烈的疼痛让她猛吸一口气,她抬手捂了胸口,眼眶涨得厉害,却流不出眼泪.
她呆呆看着眼前的纱屏,烛光映照其上,光晕流转如梦如幻。
不过一个昼夜,亲密眷恋难舍难分,都已不再,只剩了这几句冰冷的话。
她拿起书信揉作一团,紧攥在手中冲了出去。
叶全,她大声喊道。
“我在这儿。”有人在耳边沉声应道。
原来,他一直站在屋门外。
“我明白了,都明白了。”她冲他扬一扬握着纸团的拳头。
“四姑娘,你冷静些。”叶全轻声说道。
她声音尖利说道:“我很冷静,我这就走,我走就是。”
刚要迈下台阶,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看向叶全,咄咄逼人问道:“我送他的玉佩呢?那是我的祖传之物,他得还给我。”
“少将军没有吩咐过玉珮的事。”叶全为难看着她。
“没有吩咐玉珮的事?那他吩咐了什么事?”她冷笑着。
“少将军说,四姑娘为母寻仇的事,都交给我,让我听从四姑娘调遣。”叶全诚恳说道。
“用不着。”她忿然而决绝,“开始的时候就没指望过谁,是他硬要插进来,如今只当没有过这个人,一切都由我自己来做。”
叶全说一声可是,她不耐烦道:“没有可是,叶将军管好二姑娘的事就好,我的事,不用你管。”
叶全搓着手,无奈而踌躇。
她疾步下了台阶绕过影壁,与一人迎面撞在一起。
“可撞疼了?”那人扶住她,声音温和而慈爱。
她鼻子一酸,眼泪一滴一滴滚落下来,透过泪眼看过去,叶先生站在她面前,关切看着她。
她慌忙抹一下眼泪,强做镇静道:“撞疼了鼻子,鼻头有些发酸……”
叶先生拍拍她肩:“我准备给叶全做些好吃的,你留下来一起尝尝。”
“不了。”她摇头道,“多谢先生美意。”
“留下来吧。”叶先生一把攥住她手,她挣扎着,叶先生叹息道,“不留下也行,你告诉我,准备到哪儿去?”
她愣住了,是啊,到哪儿去呢?
不管是回绣坊还是回孙府?自己都做不到装作没事人一样。
她哪儿都不敢去。
她竟无处可去。
“今夜里就住这儿,住西厢房你大哥哥住过的屋子,我打发人跟小公子说一声,就说我借你一用,可好?”叶先生小心翼翼得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