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思绪,傅以周提步走进去。
将盆子放下打湿毛巾, 弯腰坐在床沿边认真地给她将脸擦了遍,又耐心地拉过她的手,一根一根骨节分明的手指被他细致擦过。
傅以周笑着打趣:“我还没见过哪个小姑娘哭成这样。”
“哪样?”林郁时闻言瞪他,而后又像是抓到关键字眼,皱眉问:“还有哪个小姑娘在你面前哭过?你不是说没有妹妹的吗, 你骗我。”
说到最后,林郁时的表情变得有些幽怨。
傅以周忍俊不禁,勾了下她的下巴说:“天天胡思乱想。”
伺候林郁时喝完药, 傅以周降下病床让她平躺着,灭了病房里的大灯,只留下一盏小台灯。站在床头倾身拢拢她耳边的头发,又将被子盖好。
瞧见林郁时眼巴巴的看着,傅以周才像是记起什么似的,忍着笑意在她额头上亲了亲。
“晚安。”
林郁时见他就要直起身,赶紧伸手拽住他的领口不依不饶的哼唧:“给谁说晚安呢,为什么没有注意。”
看着被子里眼睛亮亮的人一本正经的套他的话。
傅以周此时的心底比谁都还要柔软,身子又往前俯了俯,语调散漫:“宝宝晚安。”
林郁时瞳孔微缩。
下意识看向他,视线落在他嘴角那抹不怀好意的笑容上时,赶紧闭上了眼睛。
还欲盖弥彰般的伸手拉扯被角,直到将自己整张脸都盖住才好。
傅以周也没再闹她,起身去洗漱。
听到厕所关门的声音,林郁时这才缓缓露出眼睛,而后就像是偷了香一样乐不可支,弯着眼睛笑了好半晌,才转头慢慢陷入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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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以周在国外的工作处理的差不多后,蒋玉竹跟他一商量,打算就这几天回安城。
自从林郁时住院后,也不知是从那里打听来的消息,杜总三不五时总要给傅以周打个电话。
其实什么意思傅以周心里也明白,无非就是前脚林郁时刚才他家的宴会上跟杜熙发生了冲突,后脚工地就出事,这事情搁谁身上谁都会多想些。
酒会上的事情,傅以周已经终止了几个对傅氏不痛不痒,但对杜氏却极其重要的合作。
这么死缠着也不过是怕傅以周会多心,影响剩下的项目。
工地那边秘书已经调过监控,的的确确是楼层搁置重物的板子断裂,所以才导致沙石袋尽数坠落,并没有人为因素在里头。
但是看杜总这样做小伏低,傅以周心里多多少少有为林郁时出口气的念头。
得知林郁时要回国,杜总还特意打了电话,希望能见一面林郁时,让杜熙亲口给她道歉。
回安城前一天,傅以周三点半在公司开过会后,就直接回了医院。
林郁时正在平板上看综艺,手边还有一碟草莓。
瞧见他来,在沙发上萎靡不振的林郁扬赶紧站起身,就好像解放似的说:“哎你可算是来了,你这小祖宗我真他妈伺候不了了,我先走一步。”
听见林郁扬脱口而出的嫌弃,林郁时瞪大眼睛说:“林郁扬你是狗吗?”
“我是不是狗我不知道,”林郁扬打了个呵欠,停在门口又说:“但你真的不是人,以后除了你谁要敢这么折腾我,咱们坟头见好吧。”
林郁时气急败坏的将手里的整颗草莓就往他身上丢:“你放屁,前几天褚橙给你打电话,我可听见你跟人家说话比对我语气好太多。”
“那是我未来老婆,你男人在这儿呢。”
林郁扬眼疾手快的接住草莓,咬了一口又嘀咕:“我他妈大老远买来一口没吃上,小白眼狼。”
“你太过分了,我回去要跟爸爸说。”
林郁时气得眼眶都发红,显然又不像是要哭的模样。
两兄妹但凡对撕起来从来都是旁若无人的,傅以周好以整暇的靠在墙上,视线游走在两人的身上。
林郁扬看她一眼,像是只是在确定是不是真的惹急了。
见她下一秒又去抓草莓,伸手拉门,不耐烦的说:“谁他妈让你非要问出个枝枝叶叶,简直是个活祖宗。”
他说完这话,就像是身后有人追赶般抬步就走。
刚出门,林郁扬就看见了门口的一对父女,他略一挑眉,也没打招呼绕过两人离开。
病房里面。
林郁时看见人走了,翻个白眼扭头问:“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不好伺候?”
“怎么可能。”
傅以周这才说话,坐在她跟前将碟子拿过来,正要给她摘叶子时,低头一看,里头的草莓个个饱满,又大又红,半点叶子的影子都没有。
草莓旁边还有几瓣被削的不成样的苹果,傅以周迟疑的用叉子将苹果片叉起来。
看了又看,重视忍不住问:“这是?”
“噢,这是我哥削的小兔子。”林郁时关了平板,小声说:“你也没看出来吧,挺奇怪的是不是。”
傅以周这会儿才明白林郁扬奔溃的点在哪,笑了笑点头:“的确是削的很奇怪。”
“我就说他苹果削的不好,还要跟我掰扯。”
林郁时没忍住吐槽,最后又看他一眼,欲言又止:“但是你也不能说我哥削的不好啊,我哥不好只有我能说。”
“……”
傅以周妥协:“我的错。”
片刻后,傅以周才继续开口:“我带了两个人来,你想不想见一见。”
“谁啊?”林郁时抬起眼看他,“我认识吗?”
傅以周用湿纸巾擦着她手指染上的草莓汁,嗯了声。
闻言,林郁时偏头去看病房外。
果不其然透明玻璃外面,有道身影停留许久。
得了应允,傅以周这才让两人进来。
杜总拽着杜熙的胳膊往里走,后面跟着的小姑娘脸上不甘不愿,就好像是来这里就只是为了应付差事一般。
看见她,林郁时瞬间冷了脸色。
“你来干什么?”
杜熙睁大眼睛看她,刚要开口就听她爹说:“傅太太,我今天带她来是专门跟你赔罪的。上次的事情真的抱歉,熙熙被宠坏了,做事情没个轻重,那天晚上我们已经教育过她了。”
“噢。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林郁时看着杜熙不耐的样子,挑眉说:“我看她心里这会儿指不定怎么骂我呢吧,我可受不起。”
“傅太太受得起。”
“自然做错了事情就应该受罚,她也不是小孩子了,应该为自己犯的道歉。”
林郁时听完杜总的话,上下打量着杜熙,眼中怀疑道:“是吗?”
她拉长调子,很显然是不相信这话。
林郁时惯来是个知晓分寸的人,这几天也没少听林郁扬跟自己吐槽,当然知道杜总来找她又是为了什么。既然傅以周没有松口,那就肯定是想让她自己解决。
她虽然识大体,但却也不是什么傻白甜。
这会儿看着杜熙的样子,她一眼就知道这小丫头心里藏着坏水呢。
她才不要轻易松口。
杜总将人拉到身前,掐着她的胳膊眼神威胁。
想起昨晚杜总的那番话和她满柜子的名牌包包,这会儿还要给抢了她心上人的女人道歉,几重悲伤下,杜熙居然哭了出来。
“对不起,那天是我的错。”
“我不该那么对你。”
“呜呜呜虽然最后是我自食恶果,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原谅我……”
“?”
林郁时大大的眼睛里面闪着小小的迷茫:“你自食恶果跟我要不要原谅你,这构不成因果关系啊。”
“……”杜熙听她这么说,心里越发悲伤。
哽咽的不能自已。
林郁时打量着这人,厌恶和难过都表露在脸上,其实也并非心思沉重之人。但是她一想到那天许思媛故意让她看杜熙跟傅以周的事情,就难忍厌恶。
想到什么,林郁时松了口说:“那你说那天的事情是你自己想出的阴招吗,就想看我出丑?”
杜熙这会儿哪还记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啜泣着就把那天的事情全都交代了。
林郁时一听又是许思媛搞出来的骚操作,忍不住恨恨地偏头剜了一眼傅以周。
被波及的傅以周摸摸鼻子,心里却已经有了思量。
被杜熙哭的心烦,林郁时大手一挥:“行了你别哭了,我不生你的气。”
“真的吗?”杜熙骤然失声,眼巴巴的看着她。
林郁时不耐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