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秋为了使他们这个团体画风一致, 就也这样地跟在他们身后。在场的工作人员看见他们这样,都憋着笑。
不过他们几个也确实不用紧张,因为他们是选人, 又不是被选择。这几人这样随意自在地往台下一坐,倒更能达到宋月烽想要的演员们目中无人, 业余者在鄙视中奋起的效果。
台上的姑娘们果然还是被吓到了。前几天还抱起团来欺负方月的那几个, 到了台上倒都是柔弱不堪了。
不过姑娘们心理素质都还不错,渐渐地都发挥出稳定水平。宁秋看着前面那几个姑娘的才艺展示,明白宋月烽为什么给她定下的是另一个姑娘。
那个叫欧阳楚的姑娘, 真的是出类拔萃。宁秋盯着她拉小提琴的优雅样子看, 心想等节目播出去了,她这段绝对会火。
至于方月,宁秋实在是有些担心。宁秋只看了下她演戏的部分,还没怎么关注她要表现什么才艺。
还好, 是唱歌。
中规中矩,毫无亮点也挑不出刺。
宁秋松了一口气,却丝毫没有看到方月下台时,朝她这里投来的意味深长的眼神。
最后,几个姑娘站在台上演一段戏。提起这个宁秋就头疼,方月领到的角色是一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秀女角色,不仅要演出可怜之感,更要演出眼睛里的一股狠劲。
但是,方月完全不能体会到那个秀女的心境。
表演开始。
这时台下的几个演员都比之前认真了不少。一个叫陈榕的姑娘心慌之下,没走到自己该去的地方时,宁秋清楚地听到身边的郭苗急切地道:
“哎呀,干什么呢这是。”
宁秋两手摸着自己的下巴,心说等方月开始表演了,她估计比郭苗更想喊两嗓子。
“啊——”
台上响起一声惊呼。这时候,已经演到了秀女高琴琴在别人刻意推搡之下,失手打翻茶盏的情节。
穿着一袭绿色宫装的方月下意识地俯身去拿东西,也不知是衣服太笨重了还是怎样,她弯下腰的时候,戴着的饰品上垂落的珠子被衣服给挂到了,模样很是狼狈。
这是本不该发生的。另外三个人都皱起眉来,而宁秋紧张地关注着后续。
高琴琴低头捏着茶具,在别人阴阳怪气的话音中,手指骤然用力。洁白的瓷器几乎要割破她娇嫩的手指。
眼神,眼神!
宁秋的心快提到了嗓子眼。与此同时,她恨不得捂住自己的眼睛,免得又看见方月那茫然无辜的神色。
她不能捂住眼睛,闭上一会儿还是能做得到的。在宁秋当真闭上眼的时候,宁秋忽然听到了一阵吸气声。
是那种被震撼到了以后,难以自抑的吸气声。
宁秋睁开眼,只见在台上,屏风前,一个身着绿衣的女子正凝眸看着自己手中的茶具。
她的目光极冷,仿佛看着的并不是什么茶具,而是一段过往。刺痛她的,是眼睁睁地看着母亲撒手人寰,而那时父亲却正在外面寻欢作乐。让她流露出点点恨意的,是她为着给自己给娘亲挣口气进宫后,却处处被人欺辱。
方月的眼神实在是太到位,散发出的寒意顿时镇住全场。之前还因为她弯腰时出的差错而看不起她的姑娘们,这会儿竟是有些愣了。
直到bgm响起,一个叫刘素的姑娘才赶快进入了自己的角色,佯装关切地询问方月。
其实演到这里,谁的表现更好已经一目了然。
宁秋有些不太敢相信。这,真的是方月演出来的?
接下来便是演员们的商议时间。别的人都知道方月已经是指给宁秋的了,都看着她笑:“你眼光不错啊,这姑娘是个苗子。”
等到尘埃落定,节目结束,宁秋还是没缓过神来。而在休息室里,还没换下衣服的方月来找她了,依旧是原先的活泼样子:
“宁秋姐姐!”
宁秋正要夸她,只听方月眨眨眼睛,小声对她道:
“刚才,有别的演员和我说好欣赏我呢。”
“那说明你演得很好啊。”
方月咬下嘴唇,进一步地道:“那,宁秋姐姐,我要是跟了别的人,你看怎样?”
“随缘吧。”
这是宁秋真实的想法。她选择方月,本来就是因为看着合眼缘,想帮一把而已。现下这姑娘开了窍,接着愿意跟着别人跑了她总不能拦着吧。
但她的反应着实让方月失望,方月本来想的是惊艳一把,然后中途反悔,跟着别的演员学习,好让宁秋觉得遗憾。
然而宁秋一点也不遗憾,还在夸完她后急着走,一点也不在意方月之后会干什么。
这个人这么急着离开,是上赶着投胎么!
方月恨恨地走出去,看见的是宁秋正边打电话边离开,眼里是藏不住的笑意。
看着宁秋这样子,方月的想法变了。
这人急着走好像不像是因为赶着去投胎……
倒是像赶着去约会。
第56章 孽缘
话说节目刚结束的时候, 方月还在嘲笑宁秋急着回去是上赶着投胎。可是等她自己接了一个电话, 就换成她上赶着投胎般地回去了。
方月的父母住院了。
不是因为生病, 不是因为出了车祸什么的,而是因为两人的胳膊上各自被砍了一刀。
方兰原本要瞒着妹妹, 想着方月还要参加节目呢。不过毕竟是父母出了事情,她还是说了出来。
“阿月, 你不用回来……爸妈说了, 没什么大事的,不小心自己划了一下。”
方月敏锐地感觉到姐姐是在说谎:
“他们是做了什么?怎么可能两人的胳膊上都被划一个口子?姐,你就和我实话说吧。”
吞吞吐吐半晌后, 方兰道:
“是你那个被送养的姐姐干的好事。”
方兰想起这件事便气得浑身发抖,恨恨地咬牙道:“呸,白眼狼!”
这下不管怎样, 倒是确认了一个事实:宁秋不是她的姐姐,这人这几天基本上都在方月眼前晃着, 根本不可能跑到老家去杀什么人。
家里那边死命拦着方月, 不让她回去,要她照顾好自己就好。方月哪里安得下心,夜里一个人坐在屋里发呆, 越想越讨厌她那个被送走的姐姐:
好好的父女母女一场, 这个疯子非要把事情闹到这步田地。
即使父母做错了事,那也是给了她一条命的人,两相抵消,谁也不欠谁的。更何况, 姐姐说爸妈原想着认了她,好好对她的,竟然是一片好心喂了狗。
想着想着,方月抹下眼睛,而这时她最好的朋友给她打来了电话。
怀疑宁秋是她的姐姐后,方月有拜托朋友去查这是怎么一回事。现在接了电话后,方月立刻道:
“谢谢你,小陈,我已经知道了宁秋的事了。”
“……哦。”那边的朋友有些兴奋。
当初方月是让她查宁秋的身世,没有明说自己的目的,毕竟她可不想让外人知道自己家里送养过一个孩子。而她的朋友,以为她是真的知道了宁秋的身世,想和她一起讨论八卦。
那朋友说:“话说这也真够惨的,宁秋一出生就被扔了。”
方月有些诧异。原来,宁秋是被遗弃的孩子?
她燃起来的一点同情心很快在朋友接下来的话里烟消云散:
“不过人家命大福大,被宁家给收养了,宁家你知道的吧?……”
“那她倒是有福气了,该好好感谢亲生父母把她给扔了。”
朋友听出她这话里不对劲的情绪,想要多问,却被挂了电话。
另一边。
苏遇看了会儿手机,旋即扭头看向正在逗猫的宁秋:
“你带的这个新人,怎么回事?”
正在捏着煤球的肉垫的宁秋漫不经心地答道:“嗯,什么怎么一回事?”
“还没开播呢,就想着踩着你上位了。”
苏遇懒得把那些通稿复述给宁秋听了。节目正式开播前,网上莫名其妙地有了热搜,夸她家境贫寒却勇于追逐梦想,还居心不良地提及她的导师可能是宁秋,一个出身宁家,在娱乐圈里碌碌无为的小演员。
一个勤奋向上的寒门子弟和一个好吃懒做的富二代,这俩放在一起一对比,哪个会更博得观众的喜爱和怜惜,显而易见。
宁秋也知道这些,她又摸了两把煤球,平静地道:
“好赖是明枪而非暗箭。我被暗算过不少次,像这种明晃晃地赶着送人头的,我还是第一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