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澶面红耳赤,虽说事实如此,但事关脸面,正要辩驳两句。
不想门口传来声音。
“做什么呢,热闹成这样。”
随即门被推开,进来的不是沈肃容又是何人,沈远跟在一旁。
燕归与霜澶随即起身见礼。
这是霜澶自那日早上伺候了他洗漱后,二人这还是第一回 碰上。
沈肃容却一眼都不瞧霜澶,行至柳氏身边,难得的眉眼带笑道,“母亲为何事悦,快说与我,教儿子也悦上一悦。”
柳氏不曾作声,一旁的燕归却笑道。
“公子不知,这霜澶当真做得一手好女红。”
蓦然被燕归揭了短,还是在沈肃容的面前,一时都不知作何反应的好,只得强自面不改色,佯装镇定道。
“燕归姐姐莫拿我说笑。”
谁知那沈肃容竟一挑眉,竟就朝霜澶走了过来,至她身边,却不瞧她,而是看向了那案上的帕子,随手抄了,仔细端详了起来。
霜澶瞧着沈肃容渐渐敛眉,半晌,才轻声道。
“这上头的兰花绣的甚好,想来是母亲的手艺。”说罢,回身看了柳氏一眼,又道,“只这下头的一片绿……”
霜澶垂着视线低着头,只想为何就这般巧,自己也没做过几回女红,竟就叫这沈二公子瞧见了,现下还要待他评头论足,当真是难熬。
“你为何要在兰花下头绣王八?”沈肃容佯装不解道,说罢,便朝霜澶看去,二人之间间隔也不过一步。
霜澶只觉被噎,登时抬起头对沈肃容对视,却哑口无言,脸上越来越烧,良久,深吸了一口气低下了头,诺诺道。
“奴婢原就不擅长这些,倒教公子见笑。”
柳氏见状,对霜澶道,“去沏一壶茶来。”
霜澶心下感激,逃也似的便出去了。
待从茶水间磨磨蹭蹭备了茶水再回房时,沈肃容已然不在了,只余了柳氏与燕归。
霜澶心下不可察得松了口气,左右不用再听那人的编排。待将茶水放下,便要去案上拿那帕子。
不想案上哪还有什么帕子?霜澶心下一怔,又往案下瞧,也没有。悄悄掀了垫子,也不曾见到,继而一脸思忖得看向燕归与柳氏。
燕归察觉了霜澶目光有异,便不动声色得走至她身旁,道。
“怎的了,丢魂了么。”
霜澶心下懊恼,“丢的倒不是魂,是我的帕子……”
“帕子?才刚还在这的。”燕归也是惊奇,案上案下瞧了竟真的没有。
“夫人也不曾拿么?”霜澶轻声问道,心下想着许是柳氏拿去有旁的用处。
“夫人拿你那一帕子的王八作甚,拿出去也是现眼的份不是?”燕归编排道。
霜澶听罢,心下已然有了计较,屋中不过几人都是说得出的,现下帕子没了,既不是夫人也不是燕归,那除了沈肃容,再无旁人了。
霜澶叩紧了牙关,只实在想不通,这沈二公子如今拿了自己帕子去又是要作甚,总不会是没得寻人就给瞧她的好女红?
……
下午柳氏倒想着又去躺了会子,左右燕归一个人也忙得过来,霜澶便向燕归告了假。
又去了茶水间,拿了壶茶水当幌子,便去沈肃容的小院去了。
现下这个辰光,想来应该是在书房,待到了门口,果不其然沈远就在那书房门口站着。
霜澶敛了裙子上前,沈远一瞧是霜澶,还有一瞬的怔楞。
霜澶抢先道,“公子方才不曾喝到茶水,奴婢现下送来了。”
沈远猜不透霜澶的来意,也只得叩了房门,里头沈肃容道让进去。
霜澶进了屋,郑重行了礼,只道是送茶水来的,又偷摸抬眼瞧这沈肃容的反应。
只见沈肃容半靠在榻上,手里握了卷书,倒不曾理会霜澶。
呵,偷拿了旁人的东西,还能这般面不改色,霜澶心下委实佩服。
沈肃容看霜澶放了茶水还不走,便道,“母亲那处还有事要你交代的?”语气冷淡,倒似是不欲与霜澶多说。
霜澶叩了牙关,面上佯装怯怯道,“奴婢先头丢了块帕子,不知公子可曾见到?”
“哪一块?”沈肃容疑惑道,继而又恍然大悟,一瞬间满脸的嫌弃,“那块绣了王八的帕子?”
“正是。”
“谁人要拿那样的帕子,拿了作甚?送了旁人都不见得想收。”沈肃容讥讽道。
霜澶只感慨原先还不知道这沈肃容有这样嘴硬的,“奴婢问了燕归,夫人与她都不曾拿,想来当时屋里头也不曾有旁人的。”
霜澶这般说,落在沈肃容耳里,便是傻子,也都听明白了。
这是丢了帕子,怀疑到他身上了。
霜澶偷瞧这沈肃容,面上已然不悦,一时心里头也没底了,莫不是真自己想错了?这沈肃容当真不能拿?也是,人好歹是一品大员家的公子,拿一块帕子,图什么?何况他说的也没错,送人都嫌磕碜……
良久,沈肃容朝外头道,“沈远,进来。”
外头的沈远听着叫,立马推门入门,上前见礼。
那沈肃容依旧是半靠在榻上,连身都不曾直一下,不耐烦道,“头先在夫人屋子里,你可以瞧见了一块帕子。”
沈远一愣,继而道,“什么帕子?”
“一块绣了王八的帕子。”沈肃容淡淡道。
霜澶心想,自己的修养也算得上是不错了,让这沈肃容一口一个王八的都能忍住不生气。
沈远又是一怔,继而醒悟道,“哦——那一块,瞧见了。”沈远说罢,竟忍不住也要笑出声。
霜澶睥了眼过去,沈远才敛了表情。
“现下这块帕子不见了,你可拿了?”沈肃容挑眉问道。
沈远不解,“奴才不曾拿什么帕子的……”
“当真?你可再想想。”沈肃容又道。
“拿了拿了,我瞧着帕子好看,便自行拿了。”沈远豁然大悟道,“原以为是小物件,就想着擅自昧下了。”随即跪下叩头认错一气呵成。
霜澶目瞪舌挢,朝沈远不可思议道,“竟然是你?”
第37章 夏至3 现下还俨然成了他的遮羞布…………
那沈远随即朝霜澶讪讪道, “委实对不住了,还望姑娘莫与我一般见识的才好……”
霜澶当真哑口无言,先前自己理直气壮来找沈肃容, 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言语间还这般不客气, 如今竟然不是他, 竟还是沈远这厮!
也不知道沈肃容记仇不记仇的……
霜澶面带苦笑看向沈远, “原也不是什么大事,还劳烦将帕子还与我就是了。”
沈远迟疑了一瞬,又朝沈肃容瞧了一眼。
那沈肃容状似不耐, “让你还你就还, 现下就还, 磨蹭什么。”
沈远一时竟有些扭捏, 继而吞吞吐吐, “那帕子前头被我放在了房内,现下已然不在身上了,晚些时候再拿与姑娘吧。”
霜澶自然不会伸了手硬是要,如今知道自己冤枉了沈肃容,竟连这书房都觉得逼仄了起来, 如芒刺背,“无妨,你何时有空何时再还就是了。”
说罢,这书房霜澶也委实没有脸面待下去,遂朝沈肃容告了退便往外走了。
*
待霜澶走了, 沈远却还不敢起身,只耷拉着脑袋听吩咐。
心道现下这奴才也忒难当了,如今的自己平日里不仅要为自家公子出谋划策, 还得硬生出一颗七窍玲珑心来,想他所不及想,办他所不能办的,现下还俨然成了他的遮羞布……
只怎么能擅自昧东西呢?还是这般光明正大无所遮掩的,这回自己能顶,下回呢?
沈远正是腹排得起劲,冷不防沈肃容出声道,“还不出去?等着我赏你不成?”
沈远一时语塞,复而道,“那……那帕子……公子……”公子既拿了帕子,现下也得把帕子给了自己,自己才好去还不是?
“那帕子是她让你还的,也是你应了她说晚些时候拿与她,与我何干。”沈肃容漠然道,只嘴角忍不住勾了勾,随即复拿了书卷,装模作样得翻了起来,再不理沈远。
沈远倒似是不认识自家公子了一般,如此不讲道理,脸皮又这般厚,还是平日里当机立断、果敢决绝的沈肃容么?
沈肃容瞧沈远还婆婆妈妈不肯走,不耐烦得啧了一声。
那沈远见状,赶忙起身告了退自出门去了,还反手将门给掩上了,半点不敢耽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