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原本该阖府同庆,到了晚间,沈儒璋回府后,前院便差人来请,沈霂容与云季芙皆是盛装,齐嬷嬷与婉晴跟着。
待过了约一个时辰,沈霂容又遣人来叫,只说虽到了夏日,免不了夜晚风凉,让带两件披风去前院备着,霜澶应下,遂去了沈霂容与云氏的卧房。
屋子里头无人,原本霜澶此前就一直是沈霂容近身伺候的大丫鬟,虽说现下云氏来了,但这屋内的物件归置她还是清楚的,略翻找了一下拿了两件披风就出门了。
今日夜里头星辉烨烨,不用掌灯都瞧得清楚,霜澶想着前院府宴也没有如此快完的,便也不甚着急,因为今日府中大喜,一路磨磨蹭蹭,待到了前院,果然还在用膳,只瞧着竟只有老爷大夫人与翰墨轩的一众,却并未看到泸山院的,心下有一阵唏嘘。
婉晴瞧见霜澶来,便退出前厅接了霜澶手里的披风,霜澶瞧着眼下也无甚用得着她的地方,便告退了。
不想的路上竟碰上了沈远,手里头还拿着一壶酒,霜澶朝沈远略点了头,不想沈远竟跟了上来,又是嬉皮笑脸。
“霜澶姑娘,这是打哪儿回。”
霜澶心道,这沈远是怎的了,几月前对自己还是爱答不理,近几回见到都是喜笑颜开,虽心下纳闷,但左右都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不是?便轻声道。
“我才刚去前院送了披风,这就要回院子去了。”
“现下这时节还送什么披风呀。”
霜澶心下好一阵笑,“沈远如今可讨了媳妇?”
沈远瞠目结舌,复一板一眼,“我家公子还未曾呢,我怎敢?”
“这就难怪了。”霜澶意味深长,可不再管那沈远听懂不曾,“你又是做什么去?”
“才刚顾公子差人送了一壶酒,我正要送去给我家公子。”
“如此,先告辞了。”
……
霜澶回了院子,径直回了房,主子爷都在前院用膳,翰墨轩里也无甚要紧的事可做,敛秋也乐得清闲,便也寻了来,二人临窗而坐,瞧着外头的月亮话些家常。
敛秋正说着现下与攒珠住一个屋里头没甚意思,话都说不到一道去的。
霜澶不免笑了,“你还能说出甚子丑寅卯来的么,倒怪起人家与你说不到一处?”
敛秋撇嘴,“向来都是我贴脸子与她说,何曾见过她说与我,无怪是小门户的——”
“你住嘴。”还未待敛秋说完,霜澶喝道!因着外头还有来往的人,遂声音并不大但却是沉了气的。
敛秋一骇,再不敢往下说,只轻声诺诺道,“姐姐,我错了,是我昏了头了,原也不是这个意思,怎的嘴上没有把门的……”
霜澶正想好好说道几句,不想外头院子里热闹了起来,想来是沈霂容与云季芙已回了,便不再作声,只瞪了她一眼。
霜澶推门出去,果然女使小厮们都围在一处,便与敛秋一道走过去,里头一个女使见着霜澶,笑脸盈盈。
“霜澶姐姐,才刚大公子回来道赏,少夫人又着意添了许多,人人都有,姐姐快去瞧瞧吧。”
大公子中二甲榜这样的喜事自然要赏的,霜澶心下也不免开心。
正这当头,攒珠来叫霜澶,说是大公子有事寻。
霜澶应下,正要过去,却见院外来了人。
不想竟是沈肃容与沈远,那沈远手里还是提着一壶酒。
院里的小厮女使们上前见礼。
沈肃容拿眼挑了回沈远手里头的酒,朝霜澶道,“来找你家大公子喝酒。”
攒珠在一旁欲言又止,沈肃容不解,“怎的,不方便?”
霜澶道,“大公子才刚寻我说有事的,正要去。”
“那巧了,一道吧。”沈肃容说完,也不瞧霜澶,便自往里去了。
……
待入了书房,沈霂容与云季芙皆在,二人一见沈肃容,皆有些诧异。
霜澶瞧着屋内众人神色各异,入屋后请了安便退至一角,不再吱声。
云氏略上前见礼,“见过小叔。”
“嫂嫂客气了,我来找兄长饮酒,却好像来的不是时候?”
“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
“也不知小叔要来,可用过了?我这就让小厨房预备些下酒菜来。”云氏将沈霂容的话抢了过去。
沈肃容却好像不接茬,“果真不是时候,也罢。”
沈肃容如此说着,众人以为沈肃容要走,却不想他在屋内寻了座儿自坐下了,沈远顺势将酒放在了桌上,也退至一旁。
看样式这沈肃容是不打算走了的,屋内众人皆是一愣。
云氏见状,对着沈霂容轻声道,“既如此,想来小叔来寻也是有要事,我先下去了,旁的事晚些时候再说也一样的。”
沈霂容却不依,“不可,罢了,左右瑾怀也不是外人,还是你的事更重要些。”
沈肃容不置可否,“不用管我,兄长待忙完了正事再来饮酒也一样。”说完,竟还煞有其事得拿了桌上的一本书卷起来握在手里看了起来。
沈霂容与云季芙二人这欲言又止的架势,实在让霜澶心里没底,看云氏的样子也不是此刻非说不可的了不得的事,但看大公子又是一副一刻都等不了的,但这二公子又在这处不肯走,大公子这般守礼的人又断然做不出出言相逐的事来……
也不知究竟是什么事……
第25章 小满3 沈肃容眼瞧着,只觉每一下都撞……
霜澶垂眼屏息凝视,不敢多瞧。
沈肃容倒看似是心无旁骛的。
沈霂容也寻了座儿坐定,倒是云氏,敛着眉掩了胸,一副心下难安的样子。
“霜澶。”沈霂容唤,听不出语气。
“奴婢在。”霜澶上前。
“今日你可有去过我与季芙的卧房。”
今日晚间自己才去了卧房拿披风的,现下这般问莫不是有何不妥?霜澶想着当时只进屋寻了衣物,拿完披风也都有整理好物件,并未弄乱的,想来也没有什么纰漏,便道。
“奴婢晚间去过的。”
“当时可有旁人在?”
这话问的就蹊跷了,当时是大公子差人回来让自己拿披风,去卧房时确实也没见攒珠,想来是在偏房休息的,除此之外就再没有旁人了。
“未曾见到。”霜澶如实答。
“好,问清楚了也不算我冤了你。”
霜澶只觉局促不安,“不知是奴婢做了什么错事?”
“你何故拿季芙妆屉里头的物件?”沈霂容声音沉沉。
霜澶惊愕失色,“奴婢何时拿了少夫人妆屉的物件?”
沈霂容见霜澶不肯认,站起身,在屋内打转,只觉心烦意燥,半晌朝霜澶沉怒道,“原道你是我身边伺候的,我又有何不曾依你的?”
霜澶见状,遂跪地叩首,言辞恳切,“奴婢除却两件披风,别的一概不曾拿的,还望大公子明察。”
云氏走至沈霂容身旁,轻拉他的臂膀,细声道,“罢了,原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小叔还在,莫要说了。”
沈霂容拍了拍云氏的手,霜澶那微不足道的辩词他是半点听不进去。
“季芙幼时失恃,簪子原就是她生母给留下的遗物,旁的也就罢了,只这一样,万万不行。”
霜澶张口结舌,自入了府,何曾被人这般污蔑过,一时竟要哭出来,忍了又忍,那泪珠子只在眼内打转,遂复道,“奴婢确不曾拿少夫人任何物件。”
沈霂容只觉不耐烦,“倘或你要什么,说与我,我何曾有不允你的辰光,又何须做出这样丢人现眼的事!”
霜澶抬头,直视沈霂容,心下只觉理屈词穷,悲愤填膺,复低头叩首,一字一句道。
“无论大公子说多少遍,奴婢确未曾拿,大公子若不信,只管遣人去奴婢的房中搜就是了。”
沈霂容一时竟被气笑了,“好啊,来人!”这就要遣人去搜。
“兄长,且慢。”原都当沈肃容两耳不闻闲事,不想在此刻出了声,只见他放下了书卷,起了身,又朝沈霂容与云季芙二人正经作了揖,道。
“我这厢听明白了,嫂嫂丢了生母的遗物?”
云氏并不瞧沈肃容,只轻声道,“正是。”
“兄长与嫂嫂今日去前厅用膳,身边的丫鬟女使都跟着去了?”
边上站定的攒珠道,“奴婢也未去,但奴婢待大公子少夫人走后便回房休息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