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荻秋说着开始闭气,一头扎进水里。
游了半盏茶的功法,三人才露出水面,这里是个天然溶洞,最边上有个一人可行的小道。
荻秋在前带路,慢慢道路越来越宽,前面有亮光照射过来,他本想快步上前去查看,却突然感到背上一痛,扭头就发现向休宁手中拿着一把匕首,不敢直视他。
还未等荻秋有所反应,就觉得身体开始麻木,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等他在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琵琶骨上被穿了铁锁,四肢也均被锁上,而他们兄弟三人,正在水潭边等着他醒来。
见人醒了,向三兄弟一一跪了下来,向他赔罪。
“说吧,为什么绑我?”
向休宁声音有些嘶哑,像是从嗓子里硬挤出来一样,“向晚对不起,雁飞山灵脉即将枯竭,听闻天神的神骨可以充当灵脉,所以我们才把你骗来。”
向休平接过话道:“荻秋神君,是我们兄弟三人对不起你,我们也不奢求你能原谅我们,可是我们无论如何也想让你知道,我们这么做也是逼不得已的,灵脉若是枯竭,雁飞山就完了,只有神骨可以成为新的灵脉,我们是实在没有没办,才会出此下策的啊。”
“逼不得已?”荻秋都要气笑了,“灵脉枯竭是雁飞山完了,还是你们向家完了?”
他说的确实有理,却也不是全部,人都是自私自利的,谁也不愿意不幸降临在自己身上。
保护雁飞山是向家的责任,也是他们刻在骨子里的记忆,他们会为了这个责任放弃一切,包括他们自己的生命和良知。
雁飞山没了灵脉只能成为死山,那山中的树木,灵兽一切活物,还有山下的靠着向家生活的许多村庄,都会随之覆灭。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人为了保护他人可以随意牺牲自己,又因为保护他人,随意牺牲他人。
果然人就是矛盾的化身。
他们的魄力和决心,荻秋很佩服,却无法认同。就他自己而已,无论何种借口,也不能成为随意伤害他人的理由,
觉得有些心累,这他妈是第二次了,荻秋都不知道该怪自己蠢,还是怪人心难测。
“你们下山,是专门去寻我的吧?”荻秋道:“这种时候了就莫要骗我了,好歹让我死个明白吧。”
寂静无声的地方,容易让人产生幻觉,觉得自己的呼吸也跟着这份宁静停止了。
过了许久,向休宁才道:“是。”
“果然如此。”荻秋觉得很累,累到话都不想说了。
向休宁见他如此,表情都开扭曲了,显得有些的吓人。
向休文一直不曾言语,他为人过于爽直,如今违背本意,骗一个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人,让他内心备受煎熬。
向休平给荻秋行礼一个大礼,起身一步一步走入水潭。
想要把荻秋的神骨和灵脉连接一起需要一个‘毗邻阵’,而为了更好的发挥阵法,需要布阵人成为阵眼。
水漫过头顶,向休平的身影消失。
阵法开始形成,潭水无风起浪,肆意的翻滚。
绑在荻秋身上的铁链显出一个个尖刺,镶在他皮肉之中,拼命的吞噬着他的血液,铁链瞬间染成鲜艳的红色。
随之沉入潭水的铁链开始抖动,潭水掀起一阵阵巨浪,拍打着洞壁,水底深处开始出现点点绿光,这些绿光融在一起,如同一条水中星河,动人心魄。
荻秋痛到浑身痉挛,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叫了起来。
这种痛和割肉之痛不同,是来自他神识之中,太过难捱,身体开始无意识的挣扎扭动,铁链互相碰撞,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声音。
他能清楚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从自己身体里流走,这种感觉淹没他的神魂,让他痛苦万分。
凄厉的尖叫声充斥着整个山洞,向休文再也承受不住,双手捂住耳朵,靠着洞壁滑坐在地上,死死的闭上眼睛。
向休宁只是怔怔的看着,脑中和心里皆是一片空白。
连接的过程持续了很久,久到荻秋已经麻木,全身无力的躺在石柱上方,因为刚才大力的动作,让他发冠摔落,衣服凌乱,身上布满伤痕,显得异常狼狈。
瘫在地上,荻秋看着岸边一脸焦急担忧的两人,闭上眼睛。
半晌,他才轻吐一句:“你们滚吧,我不想看见你们。”
从那以后,时间好像在这里停止了一样,荻秋自己都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多久。
其实也许他一开始就已经发觉了,一个地方的灵脉即将枯竭,天神如何能感知不到。
三兄弟对他的态度,总是在不经意间流出愧疚,自己越是对他们好,他们就越是感到愧疚。
明知道是个圈套,还心甘情愿往里面跳,大概世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他这么愚蠢至极的人了。
不过细细想来,如今雁飞山灵脉枯竭,其实也有他的部分责任。
当初的武鸣山不过是一座普通的山脉,被天雷炸开了灵脉,导致灵气大量泄出,才让这里变成了灵山。
一座普通山脉的灵气能有多少,迟早有一日会流逝殆尽。
荻秋总是不经意的想着: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因果循环吧。
... ...
荻秋抬着眼,看着头顶的人,问道:“都说给你听了,这下该满意了吧。”
摇了摇头,寒宵缓声道:“不满意。”
还不满意!!荻秋忍不住跳脚想,我都说到这个程度了,你还不满意,这就有点过分了啊。
“你可真难伺候!”荻秋啧了一声道:“还有哪里让你不满意?”
寒宵动了下身体,扳平他脑袋,把自己下巴抵在他头顶,道:“都不满意。”
都不满意是什么意思!?感情自己说了半天,对牛弹琴呢?
“你可真烦!”荻秋扭着头,想要看他,却发现对方眼里竟然闪着光,夭寿了,这孩子不会哭了吧?
“你哭什么?”
“我何时哭了?”寒宵轻笑一声,胸膛震的荻秋抖了一抖。
“吓死我了。”荻秋长出一口气道:“你要是哭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哄你。”
“你还会哄人?”
“不会啊。”荻秋道:“所以才说不知道怎么哄你。”
“我没哭,也不需要你哄。”
荻秋突然笑了起来,笑的浑身乱颤,片刻,他头又滑回寒宵肩膀上,捉弄道:“要不你给我个机会,我果真没有哄过人。”
“可以。”寒宵爽快道:“我现在心情不好,你哄吧。”
“额......”这就有点尴尬了。
苦思冥想,支支吾吾了半天,荻秋才一狠心,声音轻柔带着悠长的尾音道:“寒宵弟弟莫生气了,哥哥买糖给你吃。”
说完,荻秋就被自己恶心到了,觉得一身麻意,不由自主的抖了抖。
显然寒宵和他有共同的感受,一脸难以描述。
“算了,你生气就生气吧,等气够了,自然也就不气了。”
寒宵被他逗乐了,无语道:“有你这么哄人的?”
“呵!荻秋独创哄人方法,不管用也不给退!”
“我也没想过退。”
洞穴藏在山脉深处,因为潭水冰冷,这里连条鱼都没有,两人都不说话的时候,显得有些安静的可怕。
“你什么时候回去?”荻秋道:“等会小竹醒了见不到人,会害怕。”
寒宵手指顺着他衣襟划入,他手指比水潭中的水还冰,荻秋没有准备,被他吓了一跳,忙问道:“你干什么?”
寒宵一边摸索,一边问道:“那根是神骨?”
神骨是多出来的骨头,每个天神的位置都不一样。
荻秋被他摸得浑身发痒,忍不住扭着身体躲开,笑道:“不在哪里。”
“那在哪里?”
坐正身体,荻秋才道:“在腰上。”
顿了一下,寒宵直接转个身,跪坐在他对面,就着在他胸前的手,直接滑到他后腰上,感觉到一块凸起的骨头,哪里传来一阵阵神力波动,他按了按,道:“这里?”
“是。”荻秋趴在他怀里,被他摸得浑身难受,不由怒道:“摸到了还不松手!”
也不理会他的话,寒宵试着捏着神骨移动,却听到一阵闷哼。
“别动!疼!”
收回手,把人拢在怀里,寒宵道:“我想找飒风,你能找到他吗?”
“你找他做什么?”荻秋不免感到好奇,飒风这人胆小的很,除非必要,他基本上是不会下天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