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休宁道:“果真是生气了。”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我生气?”向晚猛的坐起身体,瞪着对方呵斥道。
“是是是,我不是个东西,我和我儿子都不是个东西。”向休宁乐道:“怎么样,消气了吗?”
他不说儿子还好,一说向晚就想起被气晕的向成阳,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着他又想到自己还在生气,连忙止住笑意,哼了一声。
过了一会,他终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道:“其实我挺想知道的,你到底是在哪里弄了这么一个......脾性和你如此不相似的儿子?”
对于这件事,向晚表示一个傻不拉几,一个虚伪做作,这两个人居然是父子,他感到很是稀奇。
“阿明的脾性确实和我不同,他比较像他亲爹。不像我,也挺好的。”向休宁想起往事,面露惋惜,遗憾道:“阿明他亲爹你没见过,是个敦厚淳朴的人,就是有时候脾气大了那么一点,阿明同他一样,好的时候好,不好的时候,能掀了天。”
向晚认同的点着头,道:“怕是暑天出生的吧,脾气和把火一样。”
“哈哈哈,这个你还真说准了,他还就是大暑天出生的。我记得他出生的时候,那声音可够洪亮的,整个庄子都听见了,当时就有人说,这孩子以后脾气怕不是个好的。没想到真被说中了,不过,我倒觉得阿明这样挺好的,没有心眼,什么都写在脸上,这样挺好的,招人喜欢。”
看着一脸慈祥的人,向晚表情有些一言难尽。父母都觉得自己孩子是最可爱的,这句话真是......诚不欺我也。
嘴角止不住有些抽搐,违心道:“呵呵,的确,挺好的,挺招人喜欢的。”
说完他还摸了摸胸口,昧着良心说出的话,果真会让人感到不安啊!
“可不是。怎么样,你喜欢吗?”向休宁面露得色道:“你要是喜欢,让他给你当儿子,如何?”
“谢谢,不用了!”向晚撇开头,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句:“跟个傻子一样,谁要谁傻子!”。
两人说了这半天的废话,向晚觉得简直就是浪费时间,整了整衣服,盘腿坐好后,道:“我要练功了,你可以有多远滚多远了,看见就心烦!”
“这可不行,你还没答应我不进山呢。”向休宁道:“你答应了,我立马就滚,绝对滚的远远的。”
向晚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沉默半晌,才道:“我可以答应你不进山,但是!”
“但是什么?”
向晚道:“我开个药方,你替我把上面所需的东西全备齐了,我就答应你不进山,如何?”
闻言,向休宁沉默了下来,思虑了许久,他才叹了口气,不死心的询问道:“你就这么想要救那人?”
向晚点头道:“我早就说了,这人,我是救定了。”
“即使他来历不明?不知善恶?”
向晚不答,只是用一双潭水般幽深的眼睛看着他。
他那平无波澜的眼睛总给人一种不可撼动的感觉,好似谁也改变不了,谁也无法动摇他内心坚决。
就......如同向休宁记忆深处的那个人一样,随意的如同风一样,让人无法捕捉,却也无法忽略。
向休宁望着他的眼睛,思绪有些飘远,不知不觉的想起了那人。
他第一次见到那人时,正是一身狼狈的同灵怪厮杀,绝望之际,虚幻缥缈处走来一人,那人一身白衣,手握一柄长剑,独立而行于血肉满地的肮脏中。
他的步伐坚定有力,神情从容而自得,与在淤泥中挣扎的他们如此的格格不入。
那人走至他们身前,双眼清晰的照应出他们的身影,是如此的腌臜。
他就那么随意的站在那里,抱着剑笑着对他们说:“哎呀,真是可怜,幸好遇到了我,不然你们可就都完了。”
他的声音很轻,很惬意,也让他们因危险而紧绷的心瞬间平复下来。
......
“你在想什么呢?”
不悦的声音突然想起,向休宁心中一震,幡然从回忆中醒悟过来,看到对方皱起了眉头,忙道:“没想什么,那个,你现在就说与我听,我直接记下就行。”
向晚想了下,点头道:“行吧。你可记好了,别漏了。”
向休宁笑道:“怎会。”
向晚一边思索,一边念出一连串的名字。
向休宁一边点头,一边记在心中,等向晚说完以后,他才道:“其他的我哪里就有现成的,只是这坞须根,觅灵角,墨花粉有些难找,不过花费些时间也不成问题。可...天神的血,我寻不到。”
“寻不到?”向晚面露嘲讽道:“难道天神血不是最好找的?”
听到这话,向休宁身体乍然变得僵硬,脸上慢慢露出痛苦之色,他忙转过头,不再看向晚,声音有些沙哑道:“别的都可以,唯独这个不行,我寻不到,也不想去寻。”
“我管你想不想,这个最主要,你若不敢去,便让我自己去寻。”
“不行!”向休宁猛的站起身体,声音急促道:“你不能去,我......我也不能去。这里没有天神血!还有,怎么可能需要天神血,天神的血怎么可以做药引,我不信,你肯定骗我的,你这人最爱说瞎话唬人,我知道你的。”
“谁唬你!?”见对方冥顽不灵,向晚不免有些生气,声音不自觉放大了些,吼道:“这个最重要,这个药方是我开的,天神血能不能做药引我能不知道,我告诉你向休宁,天神血就是药引,你若是不敢去,你就让你族里的那些知道的人去寻。”
“为什么非要用这个做药引?”向休宁卸了全身力气,缓缓靠着枣树滑坐在地上,声音像是从远方传来,喃喃自语道。
见他这神魂失落的模样,向晚有些于心不忍,可到底还是叹息道:“因为他伤的太重,而且......”
后面的话他想了下,终还是没说出来,因为他不敢相信任何人。
那人伤的特殊,乃是天神所为。
天神和世间的修士们不同,他们应天而生,体带神骨,拥有无穷神力,他们居住在世人无法登上的‘天山’之上,掌管一方万物。他们神秘而又强大,让所见之人望而生畏,又不禁心生崇拜。
在世间人眼中天神就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天神做什么都是对的,而反对天神的自然就全是错误的。
向家对此更是过犹不及,因为他们如今拥有的一切,都是一个天神给予他们的。向休宁若是知道了,怕是更加不会去替他寻天神血了。
向晚默然道:“你把天神血寻来给我,没人会怪你的。”
“是没人怪我,可是我自己......,向晚......”向休宁捂住脸,声音带着颤抖的恳求道:“向晚,我求求你了,你能不能换个别的,你要换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找来,唯独这个...不行,真的不行。你知道的,天神血对天神来说有多重要,不能取的,真的不能取的。”
烦死了!!怎么说都说不通,向晚耐心已然耗尽,“向休宁!!你烦不烦啊,不过是放点血,你用得着这么苦大仇深的吗,你在装模作样给谁看呢!!”
“你真的是......气死我了!你!你!”向晚从凉塌上一蹦而下,拍打着手原地转圈,他想要再说些什么,忽然听见屋里传来一阵痛苦的低吟声,接着是一阵“噼里啪啦”东西落地声。
向晚闻声,急忙转身跑入房内。
刚打开门,就见到本该在床上躺着的人倒在地上,身边散落着一堆瓶瓶罐罐的伤药。
向晚三两步跑过去,发现人已经重新陷入昏迷。
抓起对方的手臂,向晚把人抱了起来。他看起来弱弱小小的,力气却不小,抱着一个比自己高大许多的人,脚步不见一丝凌乱,脸上也不见吃力。
把人重新放回床.上,向晚拉过他的手腕替他把脉,脉相很不乐观,不能再等了,必须马上用药。
这人是向晚在雁庄南边的一个河边发现的,发现时气息微弱,浑身上下血肉模糊没有一片好的地方。
其实外伤倒也还好,主要这人内丹上面爬满了裂痕,还有一股不属于他的真气在他体内横冲直撞,好似要把这人撕碎一样。
看了一眼身后跟过来的人,向晚语气中竟带着一丝他自己也没有察觉的哀求,道:“向休宁,他等不了了,算我求你了,你把天神血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