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听见了，向晚也装作没听见，和寒宵对视了一眼。
紧跟在小厮的身后，向晚四下看了看，随意问道：“怎么不见你家男主人？”
小厮身体明显一颤，但还是强装镇定道：“我们老爷身体不舒服，不能前来接见两位仙君，还望仙君莫怪。”
“生病了？”向晚笑道：“不才，我倒是会点医术，不如让我帮你们老爷看看？”
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向晚从来都不是一个安心坐等事情上门的人，尤其如今这局面，一看就是为他准备的。
“不不不了，我们老爷只是微感风寒，没有大碍。”小厮摇头晃脑的连声拒绝。
“风寒也不容忽视，若是不及时医治，一个不小心也会要了人命，还是让我两去看看吧。”向晚拦住小厮前行的脚步，不忍拒绝道，“来都来了，再帮你们老爷看个病也无妨。”
“这个，我们老爷不喜见外人。”小厮眼睛乱飘，就是不敢直视两人。
向晚没了耐心，一跺脚，灵气盘旋着从他双脚慢慢延伸到全身，一股威压而来，怒道：“还不说实话！”
那小厮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哪里受得了这气息，双腿一软就跌在地上，无法动弹。
修士们想要杀普通人不过是手指点点的事情，在他们眼中，普通人的命压根就不值一提。
想到这里，小厮担忧自己的性命有虞，害怕的一把鼻子，一把眼泪的哭了起来，挣扎着抱住向晚的小腿，哭嚎道：“仙君饶命啊，我也不想的，可是我也没办法啊，若是不听从老爷吩咐，我就没命了，求仙君大慈大悲，放过我吧，我真的再也不敢了。”
向晚不喜被人触碰，拧着眉头挣脱出自己的脚，后退几步，道：“你老实交代，我不会伤了你的性命。”
没了那股骇人的气息，小厮爬起身体，手微微颤颤的指着宅内一座三层高的阁楼，心惊胆战道：“我们老爷就住在哪里。他前些时候突然发了疯，整个人都变了个模样，眼睛放着绿光，牙齿又长又尖，四肢着地，就和一个野兽一样。”
“每到深夜，他都会变成这样，然后白天又变回了人样，太可怕了。”小厮的言语混乱，整个人也紧绷的厉害，好像随时会奔溃一样。
向晚道：“然后呢？”
小厮抖的牙齿直打颤，断断续续的说了起来，他言语太过凌乱，东边一句，西边一句，听了许久，向晚才算听明白。
总结下来就是，他们这里从半年前开始，就有人无缘无故失踪，那些失踪的人再被发现时，身体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啃食的不成了样子。
他们一开始都以为是山里的野兽溜了进来，只是嘱咐众人小心点，关紧房门，并未太过放在心上。
可随着时间流逝，失踪的人越来越多，而被发现的尸体身上的肉也越来越少，以至于到了现在只剩下一堆白骨。
大概有一次，就今天带着他们的小厮，睡醒一觉后夜起，朦胧间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嚼食声，他起先以为是野兽进来，准备先悄悄的看下，然后再去找人。
可躲在屋角的隐蔽处，迎着月光，看清眼前的景象，险些给他吓抽了过去。
啃食尸体的不是野兽，而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
这个人也不是旁人，正是他们的老爷。
夜晚化成食人魔的老爷，没了平时温文尔雅的模样，如同一只野兽，喉咙中发出只有动物才能发出的呜咽声，牙齿上挂着血沫和碎肉，眼睛里冒着绿色的幽光。
再然后，就是他们老爷开始光明正大的吃人，这些人即使跑了出去，也会立马被捉了回来，当着所有人的面被啃食殆尽。
这是个什么玩意？向晚就没听过还有人食人的，估计是被妖魔附身了，或者本身就是妖魔。
了解事情以后，两人也不耽误，脚下行风，迅速朝小厮指的阁楼跑去。
还未走近，向晚就闻到一阵让人作恶的恶臭味，没有一点准备，这味道直冲他脑门，熏得他双目直冒火星，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被送走了。
“我擦！这味道，我不行了，太臭了，呕！”向晚实在坚持不住，挪着脚步，向外走去。
寒宵同他一般，也被熏得不轻，眼角都泛红了，屏气跟在他身后，退了出去。
两人走到稍远的地方，味道淡了些，可还是环绕在鼻息之间，不曾消散。
这时向晚就纳闷了，“为什么我们现在才闻到空气里散发的臭味？”
寒宵顿了下，道：“这里的人，好像身上都佩有香丸，我们先去和他们同行，恶臭味被香丸浓郁的香味压制住了，所以不曾闻到。”
“我说呢，原先我还觉得这里人都是些什么怪癖，男子身上也有这么浓的香味，感情是这个原因。”向晚道：“怎么办？我们也去弄两颗香丸带在身上？”
虽然远离了阁楼，可寒宵能清晰的感觉到，哪里正有一双贪婪的目光一直紧随着他们。
这种眼神太过熟悉，曾经无数个日子，他一直被这种目光追随，恶心粘稠的目光，让人厌恶到想要立刻摧毁。
点了点头，寒宵道：“只能如此，不然无法靠近。”
向晚找到那妇人，也不和她打马虎眼，直奔主题，道：“你们身上带的香丸给我们两颗，我们替你们杀了怪物，保你们无事。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妇人本来胆子就小，一恐吓，魂都飞了，直接软到在地，除了哭说不出任何话来。
向晚不耐烦道：“哭什么哭，我又没怎么着你，快点，把香丸拿来！”
那丫鬟倒是个有些胆识，忙解下自己身上和妇人身上的香袋递给他们，道：“香丸是老爷给的，一人一个，再也没有多余的了。”
接过香袋，向晚打开一看，就见里面放了一个拇指盖大小的黑黝黝丸子，香味浓郁，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成的。
递给寒宵一个，问道：“你能看出来这是什么东西吗？”
寒宵摇头道：“看不出来，这香味很特殊，不像是普通香草做成的香丸。”
“那就先不管。”向晚把香袋系在腰间，抬脚离开这里。
☆、第十四章
又回到阁楼，果然闻不到那股恶臭味，向晚率先走到门前，一脚踢开房门，就被眼前的景象给震到了。
房内四处散落着还挂着血丝的人骨，地面覆盖着一层暗红色的血液夹杂着一些碎肉沫。
向晚抬脚踩上去，感觉像是踩在泥里，这感觉让他浑身发麻，恨不得把脚给剁了。
寒宵紧随其后，拉住他手臂，对着他摇了摇头，小声道：“小心点。”
两人转过屏风，就见到一坨腐肉，夏日的天气，上面爬满了蛆虫，饶是向晚有了心里准备，还是被这场景给恶心到了，捂着嘴，无声干呕起来。
寒宵发现他看不得这些污秽，忙走到他身前，挡住他的视线，问道：“还好吗？”
向晚把头抵在他背上，缓了一下，道：“还好。”
“嗯。”说着，寒宵向前走去，他脚步很轻，从进入这里开始，那个视线就一直追随着他们，不加掩饰的贪婪。
屏风后面有个楼梯，沿着楼梯上去，门是打开的，房内空荡荡无一物，连个人影都没有。
可寒宵能清晰的感觉到，那个视线就是从这里传来的，就在房顶上。
滴答滴答，暗红色的血液从房顶低落下来，两人顺着来处望去，就见一个东西趴在房梁上，一双发着绿光的眼睛，嘴里叼着一条手臂。
这玩意已经不能称作人了，身上未着寸缕，骨头高高的隆起，血红色的皮松垮垮的搭在身上，像是穿了一件不合身的衣服。
那怪物见到他们两人，喉咙里发出低吼，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向晚，它松开嘴里的手臂，拱起身体。
刹那，快如闪电，露出锋利的尖爪朝向晚扑了过去。
连忙推开寒宵，一脚踢在那东西的头上。怪物被他踢飞老远，撞在墙上，随后摔在地上。
吃了亏，那玩意学老实了，不敢再莽然向前，伏在地上窥视他们。
刚才那一脚，向晚用足了力气和灵力，对方却一点屁事没有，这也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这玩意身上没有一丝妖魔的气息，对方不是妖魔，也不是被妖魔附身。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以对方的气息来看，肯定还是个人，可是世间哪有如此模样的人，妖魔都比这玩意更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