晾了有五六件,齐霄才开口道:“谢谢。”
白鹿道:“不用客气。应该是我对你说‘对不起’……对不起。”
齐霄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递到白鹿面前,白鹿一看,诧异,“大白兔奶糖?”
“听说吃点甜食心情会变好。”齐霄道。
白鹿又不是天真的小孩子,但从这颗糖中他感到了一份善意,便当面吃了,“好像真的有效果。”
“真的?”齐霄竟然真的信了他的话,他又在口袋里掏了会儿,摇头,“可惜没了。”
“我有。”白鹿拿出个小面包,这原本是他上来晾衣服前塞进兜里的零食,“给你吃吧。”
齐霄不客气的接过来,撕开包装两口就吃掉了。
白鹿问:“如何?”
齐霄如实回答:“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好像心情真的轻松了些。”
白鹿笑了笑,拿起下一件衣服,刚一展开,就看见雪白的衬衣上有大片淡蓝色。老楼房虽然有洗衣机,但高龄电器每次工作起来都让人担心它把自己晃散了,这个季节又都还穿着轻便的衣物,所以大部分房客都是自己洗衣服。既然是手洗,便不可能注意不到这么明显的污渍。
齐霄留意到他盯着那件衬衣,淡声道:“那是公司特地购买的药水,洗不干净。”
“公司……”白鹿敏感的联想到了什么,“是你的同事故意往你身上撒药水?”
齐霄略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常人怎么会从他那般平淡的一句话里读出这样的讯息?
眼前这个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从第一次看见他起,便给了他一种熟悉感。
那种熟悉感,来自于自身。
齐霄道:“你在公司里被人排挤?”
果然……
白鹿捏着那件衬衣,目光落在那片洗不掉的淡蓝色污渍上,却又不在那里。
齐霄一边晾着衣服,一边又问了一句:“什么样的人?”
这次白鹿平静的回答:“一个不懂得尊重人的人。”
齐霄没再说什么,白鹿帮他晾完衣服,见他并没有离开顶楼的打算,便独自下去了,刚回到房间书桌上的手机便响了起来,他快步上前,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难道是祝宁!
白鹿立即接通,对面却传来陌生的男声:“喂喂?你认识一个叫傅铭朗的人吗?”
☆、第 33 章
白鹿步行将近一公里路才找到一辆宝贵的出租车。
打电话的那个人只说了个地址就挂断了,也不说傅铭朗究竟出了什么事。白鹿坐在车上,担忧的紧紧握着手机,生怕下一个电话会传来任何不好的消息。
祝宁已经消失了,如果连傅铭朗都出了意外……
他不敢想象。
一路上白鹿催了司机师傅好几次,催的司机师傅都不耐烦了,总算是到了目的地。白鹿循着门牌号一看,是家门面相当高档的酒吧。
给白鹿打电话的人是年轻漂亮的小gay。
这小gay不是酒吧的人,但长期在酒吧搜寻目标,赚点儿零花钱顺便跟帅哥风流风流,偶尔运气好还能遇上又帅又大方的金主。
今晚傅铭朗迈进门那刻就被他盯上了,他熟练的上前攀谈,谁想傅铭朗相当上道,主动让调酒师开了瓶不便宜的酒跟他一起喝。小gay觉得有戏,期待着傅铭朗的下一步行动,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就那么坐在吧台边,眼睁睁看着这个又帅又多金的优质男人一杯一杯沉默的喝酒,最后喝的烂醉如泥。
小gay这会儿也明白过来了,人家不是不懂他什么意思,但也不是对他有意思,人家就是心情不好想有个人陪着喝两杯。
等傅铭朗趴在吧台上醉过去后,小gay从他兜里摸出张名片。名片上有傅铭朗的名字、心理咨询事务所的地址、电话等等,可是一拨号码已经下班了。
于是小gay问傅铭朗:“帅哥,叫谁来接你?”
他本来不指望傅铭朗回答,但傅铭朗说了一串电话,他打过去居然真的有人接,那声音还跟他一样很年轻,还很无辜很无害!他突然就不想解释什么,丢了个地址就挂电话,对方再拨过来也不接。
此刻白鹿急匆匆赶到了,焦急的搀着傅铭朗,阅人无数的小gay瞬间就从这两人身上看出了点儿什么。
两个细胳膊细腿的小年轻合力把人高马大的傅铭朗扶上出租车,小gay面对白鹿诚挚的道谢笑的特尴尬,心说弟弟刚我还想睡你老公来着你没看出这酒吧什么地方我是什么人吗……
目送出租车绝尘而去,小gay耸耸肩自我安慰至少今晚喝到了价值不菲的好酒。时间还不算晚,他便转身回酒吧寻找下一个目标了。
白鹿不清楚傅铭朗的住址,就把傅铭朗带到了附近一家很一般的酒店。他不想委屈傅铭朗,但出门急没带多少钱,而且傅铭朗的状态也走不远。开房用的是傅铭朗的身份证,前台登记的人频频投来异样的目光,让白鹿非常不舒服。
办好房卡白鹿立马扶起傅铭朗上电梯,在电梯里的时候已经醉的一塌糊涂的傅铭朗忽然问了句:“白鹿?”
白鹿本来正盯着楼层显示板,闻声立马道:“学长,你酒醒了吗?”
傅铭朗又把脑袋垂回他的肩上。
白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傅铭朗扶到酒店房间的床上,他自己坐在床沿上喘了会儿气,起身去给傅铭朗倒水。
“学长,喝水。”
白鹿把杯子送到傅铭朗唇边,却发现傅铭朗不知何时睁开了眼,困惑的目光正落在他的脸上。
傅铭朗又问了一句:“白鹿?”
白鹿道:“是我。学长,水……”
傅铭朗突然翻身将白鹿压在身下,一只手抚摸上他的脸,似乎在确认:“白鹿……”
白鹿被水洒了一身,手忙脚乱的想起身,但一抬头,目光就碰触到阴影中傅铭朗那双眼亮得灼人的眼睛。
他本能的升起逃避之意,下一刻傅铭朗却俯首吻住了他。
白鹿震惊的几乎忘记呼吸,然而事实上他也几乎无法呼吸。傅铭朗的吻非常激烈,仿佛恨不得将他一口吞入腹中。
白鹿推着傅铭朗厚实的肩头,不知过了多久傅铭朗终于放开他,火热的唇贴着他的脸颊、脖颈辗转厮磨,最后吻着他的耳廓低语:“白小鹿……”
蓦然听到这个称呼,白鹿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上学的时候,傅铭朗总是喜欢这么叫他。他知道并不是因为他的年龄比同班同学都小,但到底是为什么,他却不清楚。
一个称呼而已,他并没有太在意,只是这三个字从傅铭朗口中喊出,似乎总是带有几分宠溺,总是让他升起一种自己被珍惜着,疼爱着的感觉……
原来……真的都不是错觉……
“白鹿……白小鹿……”
傅铭朗一遍遍用低醇的声音唤着这个在心中驻扎了9年、早已深刻入骨髓的人的名字,酒精的催化令他这些年间藏在心底最深处,最炙热,最浓烈,最原始的欲望都爆发了。
白鹿幡然回过神来,剧烈挣扎着,最终两个人一起从床上滚了下来。即便酩酊烂醉,傅铭朗依旧凭着本能在落地时紧紧将白鹿护在怀中,白鹿只听到“咚”的一声闷响,抱着自己的双臂便跟着无力的滑下。
“学长……”
白鹿急忙从意识全无的傅铭朗身上爬起来,傅铭朗撞到了头,后脑勺鼓起了个不大的包,并无大碍。白鹿吃力的把他扶回床上躺好,帮他脱掉鞋子和外套,盖上被子。
他站在床边默默看了许久傅铭朗熟睡的脸庞,然后才去洗手间整理好自己凌乱的衣物,轻声离开酒店包间。
傅铭朗醒转过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
还未睁开眼睛,他便感到头痛欲裂。他费力的撑着身子坐起来,捂着额头回忆昨晚发生过的事,首先想起的是似乎自己在喝酒时有个小gay来搭话来着,然后……
然后,他好像看到了白鹿。
他立即四下环望,这才发现这里并不是自己的卧室。
那都不是梦,昨晚白鹿真的来了,不仅如此还把他送到了酒店,而他,他对白鹿……
“该死!”傅铭朗狠狠捶了下床,拎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就冲出房门。
昨天他从白鹿老家回燕市就已经是晚上了,因为心情极度阴郁,他回燕市后直接就去了家酒吧,并没有开车。他在街上拦了辆出租车,司机师傅一听去西岭路那么远就不太愿意,傅铭朗干脆的从钱夹里掏出一叠百元大钞拍在仪表盘上,司机师傅立刻跟打了鸡血似的在超速的边缘奔放疾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