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昨晚,被纵容了太久的周克文没把握好分寸,10点刚过一会儿就带领其他晚班人员撤退,他们走了之后一个安全事故电话打过来却无人接听,用户于是直接把电话打到了空调公司在其他城市的总部,不到半个小时售后经理就接到了空调公司的电话,处分相当严重。
这件事昨晚老板就在工作群里吼开了,不过白鹿没有玩儿手机的毛病,是以早上到了公司才听说。
胡萌跟他讲解完,边摇头叹气边幸灾乐祸的小声说:“周克文这次惨咯!”
果然上午10点过售后经理就给白鹿发消息,让他出一份信息部昨晚值晚班人员的考核函,其中周克文尤其要严厉处罚。
白鹿翻遍了公司的考核制度也没翻到这种情况具体怎么考核,于是尝试着拟了一份考核函发给售后经理,请他看看是否合适。售后经理回他“罚的太轻”,然后大笔一挥将处罚力度加了三倍有余。白鹿看着那些罚款金额,预感今天不太平了。
公司这次是真的动怒了。
白鹿无可奈何,把考核函打印出来盖上行政章扫描成图片格式,一份发给财务用于核算工资时扣除罚款,一份发到了公司的办公群中通告全员。
这边考核函刚发出去,那边信息部便炸开了。
昨天值晚班的几人纷纷抱怨“怎么扣这么多”“这个月白上班了”“不干了”,周克文更是电话接到一半就“刷”的站了起来。
白鹿顶着一道道不善的视线继续自己的工作,周克文摔下听筒就冲过来大吼:“你是故意的吧!你会不会出考核函!”
全办公室的人都偷偷张望这边。
白鹿就是再没职场经验,也知道这时候绝对不能说“不关我的事我出的考核函考核力度很轻,是经理不满意改重了”这种话,一来即使说了这些被考核的人也不会感激他理解他,二来同事和领导会认为他推卸责任。
这张考核函如果是以售后经理的名义来出还会不会罚这么重他不知道,他只知道现在自己里外不是人,怎么做都不讨好。
于是他只能回答:“这是按照考核制度出的。”
周克文显然已经把公司的考核制度恶补完了,冷笑道:“制度?哪条考核制度这样规定的,你给我找出来!怎么,上次没让你罚成,这次你可算逮着机会小人得志了是吧!这分明就是恶意报复!”
白鹿尽力让自己平静的说道:“如果你觉得考核函出的不合适,可以向上申诉,只要我收到上面申诉成功的通知,会立即撤掉考核函。”
周克文恼怒的瞪着他,却无话可说。
经理、老板全都在工作群里,如果他们觉得处罚力度太重早就让白鹿重出考核函了,然而没有!那就是默许!公司这次不光是被厂商在所有售后代理商面前通报批评,更有降级扣分的可能,如果公司从一级售后降到二级,公司全年的业务量都会被削,那意味着的是他一辈子都赚不来的金钱损失!
他哪里敢去领导面前撒泼!这些天看见领导他都必须绕着走好吗!
周克文深深明白自己不占理,但不代表他就理解白鹿了,在他看来白鹿就是落井下石仗着有出考核函的权利滥用职权趁火打劫的卑鄙小人。
“你……好,你等着。”
咬牙切齿的留下这句话,周克文铁青着脸回到座位。
白鹿对悄悄给自己比大拇指的胡萌无奈的笑了笑。
胡萌大概也以为他在趁机报复周克文吧……可是他又能为自己辩解什么呢?
违规犯错接受相应处罚那是天经地义,何况信息部这次捅了这么大的娄子,别说罚款扣绩效,直接开除几个以儆效尤都不为过吧。
但这些道理又能去哪里讲,这世上多得是明知有错在先却不肯承担后果的人。也多的是看见有人挡在前面,就把麻烦都推出去继续扮做中立好人不管他人死活的上位者。
☆、打开的铁门
上午10点钟,偏僻的西岭路一如往常人烟稀少。
大好阳光洒进楼道口半米左右就难以再前进,夏季余留的暑气还未完全消散,楼道内的空气却已经透出丝丝凉意。
4楼那扇防盗门安静的大开着,一缕风穿门而入,游荡过空无一人的玄关与公共区域,潜入走廊。
408号房。
刘炳破天荒的大白天也规规矩矩待在房间里,他坐在床沿上,汗毛密布的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嘴里叼着根烟却没点燃,两眼盯着手里那条项链上的戒指出神。
咚……
门外传来细小的动静。
刘炳抬头看了眼门的方向。
每天这个点是管理员去菜市场买菜的时间,房东老太太几乎不出房门,而其他房客……谁在谁不在,他不清楚。
咚……
又是一声,不急不缓,慢条斯理。
刘炳把项链珍重的放在枕头底下,起身开门。
昨晚他才叮嘱过白鹿的话,此刻仿佛全都忘了。面对空无一人的走廊,他抬步往走廊深处走去。
410,房门紧闭。
411,房门紧闭。
416,房门紧闭。
417,420……房门紧闭。
但420号房斜对面的铁门却是开着一条不宽的缝。
刘炳知道老楼房4楼曾经是旅馆,房间不止20个,其实这条走廊的尽头只是个直角拐角,拐过去应该还有长长的走廊与分列走廊两侧的客房。
至于为何说“应该”,那是因为在这条走廊的尽头、也就是420号房斜对面的位置,竖起了一道铁门,将其后景象完全遮蔽了。
这道铁门他住进来第一天就看见了。铁门十分老旧,生满了铁锈,连门锁的位置都锈渍斑斑。管理员说这门已经很多年没打开过,钥匙恐怕都找不着了,当时他心想就算有钥匙估计也没用,这钥匙孔八成已经被锈堵死了。
然而眼前这道门打开了。
一道流风钻背心,刘炳不禁打了个抖。
夏天虽然已经结束,但气温还没降下去多少,他尽然冷得发抖?
刘炳心里骂了句脏话,把铁门的缝隙推大了些。他平时是个大大咧咧的人,但此刻鬼使神差的动作便小心翼翼许多。
铁门发出难听的“吱嘎”声,竟莫名令他吓了一跳。
如同料想,铁门内的确是一条走廊,虽然光线昏暗,但可以隐约分辨出与外面的走廊一样遍布着许多房间。
不过相同点仅此而已。
这条走廊老旧许多,脏污的墙壁上结满了蜘蛛网,有几个房间的门明显是坏的,地板上堆放着破烂的家具,随处扔着破旧的衣服、碎布,甚至还有棉絮都露出来大半的布娃娃……
走廊越往深处越黑,刘炳不得不放慢脚步。
忽然,他猛地回身张望身后。
在确定四下并没有人后,他不由自主咽了口口水。刚才有一个瞬间,他没来由的觉得有人在看着自己。
那目光不同于411那个神经病病态的偷窥,而是直勾勾的、毫不遮掩的。
刘炳沿着长长的走廊继续往前走,而他身后,寂静的空气中,无声的脚步正在渐渐靠近……
白鹿午休时给傅铭朗打电话,刚接通傅铭朗就问他:“昨天傍晚你是不是找过我?”
白鹿立即应道:“哦,对,当时手机快没电了,用的是座机……”
“果然是你。”傅铭朗自语,然后道:“难怪后来我打给你,你的手机关机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想告诉你一声我找到房子了,不用再麻烦你的朋友。”
“什么位置,条件怎么样?”
白鹿简单的描述了下。
傅铭朗似乎也觉得还可以,便问:“这几天就搬吗?我帮你。”
“其实,暂时还搬不了……”
白鹿说起那房子的情况,傅铭朗听到白鹿还要在老楼房住到月底,便说他朋友找到了几个房源,他还没空去看,下班了来接白鹿去看看。
白鹿这些天算是把燕市的租房行情深入了解了一番,深知自己那点儿预算没有多少挑拣的余地,到时候跟傅铭朗去看他朋友找的房子,最后囊中羞涩一个都看不中,尴尬还是其次,重要的是太浪费傅铭朗的时间和心意了。
于是他婉拒了。明天就是10号,9月份马上就过去三分之一了,时间过得还是很快的。
白鹿的公司不包午餐,员工中午大多出去吃或叫外卖,偶尔有人会带饭。白鹿考虑过带饭,但天气热饭菜很容易放坏。外卖太贵他从来不叫,每天出去吃也不便宜,面包或泡面又太没营养,好在这一带有家南方人开的豆花店,米饭管饱,10块钱以内就能对付一顿午饭,于是白鹿隔两三天就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