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莫西干的脚也踹了过来，十分狠毒地落在了云澜的小腹上，他顿时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一股恶心感席卷全身，重心后落，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后跌坐。
云澜双手往地上一撑，摸到了花坛里种的花草，紧接着听见了身后杯子翻倒的声音。
他顿时一阵心慌，连打架都顾不上了，连忙回头看自己身后。
两杯饮料已经翻倒，杯盖也被冲开，里面奶白色的液体哗哗流出，渗进黑色的土壤里，眨眼间就流得干干净净。
他之前小心呵护了一路的饮料，可就刚才不到一分钟的功夫里，已经被双双打翻。
这是带给小朋友喝的，现在全没了……
今天怒刷一波好感度的机会也没了……
云澜看着那两个空杯子，内心深处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滔天似的翻涌起来。他紧紧咬着后槽牙，右手抓着花坛里的泥土，土壤混着草叶被他握在手心里，骨节发白，拳头轻轻地颤抖。
方煜峰看着云澜缓缓从地上站起来，对方沉默不语，但眼眶却已经变得通红，令他有种强烈的不安。
云澜红着眼，这几天压抑着的暴躁情绪一股脑儿地爆发出来，撕裂着声音怒吼。
“方煜峰！老子要杀了你全家！！！”
离下考还有十分钟的时候，柳湛总算把作文收了尾，又仔细检查了几遍，才放心地合上笔盖。
他坐在窗边的最后一个，一个无人问津的小角落，伸个懒腰也不怕被别人看到。
今天他一门心思全扑到考试上了，根本就没空去想某个人，心情也一直还算可以。这会儿完成了试卷，虽然又开始止不住思绪往云澜身上飘，但也还能克制住自己的情感。
相信不久之后，应该就不会再难受了。
柳湛把笔收拾好，然后撑着脑袋看窗外。
田径场上空无一人，教学楼前坪倒是有两个人躲在升旗台后抽烟，林荫道旁围了四个保安。
等等……四个保安？
柳湛伸长脖子往那边看，心里疑惑保安怎么会聚集在林荫道那边。
林荫道不愧是林荫道，两旁的树种得多而密，柳湛只能依稀看出树底下有四个穿保安制服的人，两个穿校服的学生以及两个身份不明的人，也许是老师。
柳湛视力不错，但奈何隔得太远而且被树挡住了视线，他并没看出都有些谁。
直到那两个穿校服的人被带到了教学楼前坪，柳湛的瞳孔才猛地一缩。
是云澜和方煜峰。
云澜和方煜峰被保安送进了年级组办公室，买二送二，还附带了两个在升旗台后抽烟的男生。
孙胖子看见云澜进来，脸色变得很不好。不过他先是把那两个抽烟的狠骂了一通，轰出了办公室，然后才看向了办公桌左侧的云澜和方煜峰。
云澜倒是挺随意，把这儿当自己家了一样，直接坐在了皮沙发上。方煜峰顶着一张鼻青脸肿的臭脸，鼻血都还没来得及擦，满脸憋屈地站在一边。
孙胖子又看看云澜，这小子除了右边颧骨有点瘀青，其他地方似乎屁事没得，还在那悠闲自得地玩手机。
孙胖子当即就来了脾气：“云澜！”
“哎，喊我干嘛？”云澜翘着二郎腿，抬眼冲孙胖子呲了呲牙。
摊上这么个学生也是头疼，成绩不错，但总爱惹事。孙胖子恨不得现在就给某植发机构打电话，因为他的地中海已经伤不起了。
他也没问事情的经过，林荫道那里有监控，他可以自己查。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只听得到键盘的敲击声和鼠标的点击声。云澜虽然一直在看手机，但他的余光还是瞄向了孙胖子。
孙胖子看着电脑上调出的监控，脸色越来越差，双下巴都被挤了出来，眼睛里都快要喷火了。
云澜勾嘴微微一笑，继续看着淘宝给小朋友选礼物。
考试结束后，柳湛出了教室背起书包，慢慢顺着人流走下楼梯。
离开教学楼后柳湛又跟着人流进了林荫道，柳湛的目光忍不住往刚才那几个保安聚集的地方瞟。
那一处的花坛里倒着两个杯子，似乎是……茶颜悦色的纸杯，花坛里还沾了一点奶油。而花坛边的柏油路面上，有零星几点浅浅的红色印记。
是血吗？柳湛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忽然感觉全身血液凝结，肌肉变得僵硬，步伐也放慢了下来，以至于后面的人都没来得及刹车，径直撞上了柳湛的后背。
柳湛被吓了一跳，连忙让开，给后面的人赔了个不是。
他又望了下花坛边的一片狼藉，皱了皱眉，加速往校门走去。
“方煜峰，你可以啊，找校外的人进来堵人就算了，还被对方打了个鼻青脸肿，你他妈是个男的么？”
方煜峰：“……”
云澜站在旁边听得咯咯直乐。虽然没把方煜峰那厮打进医院，但鼻青脸肿也够他受好几天的，而且今天对方着实吃了不少苦头，近段时间应该也不敢再捅什么幺蛾子。
勉强算算，今天的目标已经完成。
孙胖子摸了把稀疏的地中海，又瞪向云澜：“还有你！被三个人堵，你不知道跑吗！如果有女生在旁边看就算了，旁边屁都没一个，你这帅耍给空气看？！”
云澜：“……”
胖子你能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孙胖子对着两人发了一顿火，最后下达处罚为始作俑者方煜峰停课一周回家反省，云澜也给了个警告处分，下周一升旗仪式和另外两个抽烟的一起上主席台念检讨。
云澜觉得这个处罚还挺轻松的。警告处分他已经拿到手软，但就是没再上升一个台阶到记过。而且写检讨他也在行，模板多的是，随便套用一份就行。
倒是方煜峰惨了，不仅鼻青脸肿，还被停了课，最后云澜觉得还不够，说要赔偿他两杯饮料。
“一口价，两百。”
方煜峰：“？？？”
您喝的茅台么？两杯要价两百？
孙胖子也觉得有些不妥，蹙眉道：“你那不就是茶颜悦色的奶茶吗？两百也太贵了吧。”
“谁说就那两杯茶颜悦色了。”云澜说，“我脸上这伤要处理吧，脱下的薄外套要洗吧，上次我跟李浩和他打架，耗子的手臂上被划拉出那么长一条口子，医药费也不少吧，还有……”
云澜滔滔不绝列了十几条，听得孙胖子脸都绿了。
而方煜峰的脸色也不好看，之前他和云澜打架，对方什么赔偿都没要求。今天一股脑儿全说出来，使他愈发觉得今天自己难以逃脱被坑钱的结局。
“综上所述，只收他两百还算少的。”
办公室里静了片刻，方煜峰从口袋里摸出钱包，愤怒地把两张钞票往办公桌上一拍，转身摔门出了办公室。
云澜看见两张毛爷爷，欢天喜地地要伸手去拿，可指尖还没碰到票子，手就被孙胖子“啪”的一声拍开了。
“这两百充当年级的公费了。”
云澜：“？？？”
他垮着脸：“不是吧，这两百你都要？”
孙胖子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满是肥肉的脸上挤出一个狡猾的笑：“这一年多你给学校惹出多少麻烦，我找你收过费吗？你们破坏的花坛要修复吧，去年你打碎的玻璃要修复吧……”
云澜：“好像还真没收过费，不过……”
“所以说，这两百，归学校了。”
“……”云澜知道自己是没办法把这两百拿回来了，只好投降，“得，您收好。您可记住了，您收走的这两百块奶茶钱，是一个青春期小男孩的梦想。”
说完他便提上书包，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办公室。
孙胖子满头问号地坐在办公桌后，看着手里的两张钞票，有点莫名其妙。
什么叫……青春期小男孩的梦想？
云澜出了学校，看时间，已经将近六点，小朋友应该早就回去了。他低着头戳着手机，点开淘宝的购物车，勾了全选，然后点结算。
付了款后，云澜看手机屏幕上蹦出来的短信，满意地把手机放回裤兜里。
今日份的败家任务，完成。
他进了地铁站，正好赶上一列刚到的地铁，于是匆忙在关门前窜了上去。
地铁上人很多，基本上都是刚刚被考试摧残完的五中学生。由于国庆调休，明天周六也要来上课，而且今天晚上就会出成绩，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