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没有同意林彻的驾车请求,夺回车钥匙自己钻进驾驶室。
“你哥平时喜欢去什么地方?”顾淮插上车钥匙拧开油门问刘黎薪,刘黎薪回答:
“好久没见过他发病了,最近的一回是去了海边。”
“海边?”顾淮皱起眉头,这鸟不拉屎的地界上哪儿去找个海边去?他默不作声的发动车子往之前的方向开过去,林彻看着他心中明白,他这是把目标锁定了医院。
刘黎也知道医院的方向在哪儿,他消失了整整一天一夜,而且是在药物用完一段时间之后才消失,如果他还活着,那么有很大概率是害怕刘黎薪担心偷偷的去医院找药了。
林彻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词:殊死一搏。
刘黎也抱着几乎必死的念头去了医院,想着能找到药回来最好,找不到也可以就近死在那里,总之他开始觉得自己是个拖累了。
这让林彻皱起眉头,他都已经心里难受的这个程度,那刘黎薪会怎么想呢?会不会直接以为他哥不要他了?
他回过头去看后面车座上无声无息的刘黎薪,果不其然他萎靡不振起来,似乎是在后悔自己怎么就没注意到刘黎也的失态,怎么就没注意到刘黎也的药早就没了,分明是好容易太平的半个月,他竟然把他弄丢了。
这让他痛苦不堪。
他不由得回忆起刘黎也那一回发病的时候,他头一回向他表露心迹,当天晚上刘黎也的情绪很明显就不对了,第二天他几乎跑遍了整座城才找到他,刘黎也安静的坐在海边,隆冬的季节把脚泡进冰冷的海水里,当时刘黎薪站在原地近乎没法动弹,他连滚带爬的扑过去把刘黎也的脚塞进自己胸口,低温冻得他生疼,更难以想象刘黎也在这个地方冻了多久。
他哆嗦着把刘黎也哄回了家,自己收拾东西利索的走了,直至半年以后丧尸病毒爆发他拼命地冲回家中像是拽着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抱住刘黎也,他在刘黎也耳边哽咽着说:
“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我们谈恋爱。”
刘黎也抬起手摸他的脸,刘黎薪低头吻他,他没有拒绝,出高速口的时候他们迎面遇上当时还是二十几个人的317,遇上林彻,自此以后加入了林彻的队伍。
他原以为他把刘黎也保护的够好了,他原以为刘黎也早就已经痊愈了,他原以为刘黎也早就不需要药物来控制了,没成想竟然给了他这么一击。
全都是他的问题,是他的疏忽,刘黎也倘若出一点事那全是他的罪过,他不该同意让刘黎也来加入特种部队的,他不该故意忘了当时是因为确诊了抑郁症之后军队里才把他遣返的。
刘黎薪窝在后座上抱着头哭出声来,顾淮狠狠地皱着眉头,他慢慢把油门踩到底,林彻摸摸他把住方向盘的手,而后又回过头去拍拍刘黎薪的肩。
安慰的话他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因为当时他想清楚顾淮有可能没有了的时候他比这还要绝望。
只是他的绝望无声无息,只足以淹没他自己。
还好在彻底绝顶之前上苍眷顾让他再一次遇见了顾淮。
☆、踟蹰
靠近医院之后顾淮莫名听见了不属于丧尸的吼叫声,还没来得及想出些什么,一众丧尸一拥而上。
刘黎薪率先跳出车,枪声轰鸣着给他开了一条血路,他进楼去找刘黎也,顾淮顾不上提醒他精神科的楼在哪儿就被丧尸重重包围住,他咬紧牙关抓紧抢,背后一个温热的身躯靠过来,是林彻。
顾淮心安下来,背靠着林彻对着丧尸群开枪,同时飞快的向医院转移。
到门诊楼二楼,精神科在四楼,顾淮刚要接着往上走的时候刘黎薪怀里抱着个人下来了,那人手里拽着个白色的袋子里面装满了药。
何其有幸让刘黎薪重新找到了他,刘黎也这个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了,也不知道他是如何独自一人来到这个地方并且在不知道精神科在什么地方的情况下摸索着爬上四楼的。
四个人飞速的撤离回地上的车,这次换了林彻开车,顾淮坐在副驾驶准备帮刘黎薪照顾刘黎也,没成想根本不需要他插手,刘黎薪就跟护食一样把刘黎也抱在怀里连看一眼都不让,顾淮讪讪的回头,一不小心从后视镜里看见刘黎薪低头吻住刘黎也,恢复了一些意识的刘黎也抬起手臂圈住他的脖颈回应他,两个人吻得忘我显然是忘了前边还有两个大活人。
顾淮没忍住看了一眼林彻,正巧林彻也转头看过来,顾淮像是被烫了一样转过头去看向车窗外边,假装没听见林彻的笑。
此时天光大亮,他通红的耳根在林彻的目光中暴露无遗,林彻摸摸鼻子无声的笑了。
心里有股子甜腻腻的滋味钻出来,浸透了四肢百骸。
当天晚上顾淮不知道存着什么心思去找顾畅喝酒,顾畅看顾淮状态不对,把小婴儿暂时让赵爽带着,自己拎着酒瓶子跟顾淮一起坐在山坡上喝闷酒。
没大一会儿顾淮喝醉了,他的酒量本来就不怎么样,又或许是人在烦闷的时候本来就容易醉,毕竟一醉解千愁。
看他捏着酒瓶子坐在暗处,顾畅也拎着酒瓶子走过去,在顾淮身边坐下,抬起手肘戳了戳他:“为什么不跟林彻和好?”
顾淮低头一笑:“你还真是从来不给人留余地啊,一针见血的。”
“给你留什么余地?文字游戏很好玩儿吗?”顾畅抬起头喝了一口酒,毫不犹豫的说道。
顾淮没说话,顾畅没忍住又问了一遍:“为什么?”
身边的呼吸声渐渐小了,顾畅扭过头去,发现顾淮屏住了呼吸在发抖。
她刚想把自己那句话收回去,顾淮突然抖得更厉害了,抽泣声一下子就占满了整个空间。
顾淮断断续续的哭着,顾畅手足无措,半晌,顾淮模模糊糊的说:“我不敢......”
顾畅一愣,顾淮一抬头往嘴里灌了一口白酒,辛辣的气息一下子从胃烧到了上呼吸道,他鼻腔一酸,眼泪哗哗的流了下来,顾畅没碰他,也没管他哭成什么样,连句话也没说。
她看得出来,自从他们姐弟俩被林彻救了之后的这几个月里,顾淮一直绷着,哭出来反而好一些。
半晌,顾淮渐渐停住了抽泣,双眼通红,他随便抹了一把脸,两只手交叉握住酒瓶,吸吸鼻子说:
“我不敢了。”
年轻的时候可以放手一搏,付之一炬也没关系,从头再来也无所谓,可总不能再在同一个泥坑里摔倒第二次。
年少的时候他顶住压力与莫名的冷眼选择了林彻,可是最后林彻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为此,他失眠了整整两个月,临近高考的时候晚上都需要吃安眠药,整个人像是去阴间走了一波。
他不敢了,这种半生半死的感觉他不想再自己上赶着去找了。
所以让他离林彻远一点吧。
他原谅不了他的不告而别,正如他从未承认他不喜欢他。
过了很久之后,顾畅已经回去睡下了,临走前留下句话:“林彻当年是为了你的前途,他才走的。”顾淮混混沌沌的没明白过来,还坐在那里捏着酒瓶子发呆,等到天朦朦胧胧的要亮的时候才站起身来准备回去,猛的起身带起了一阵眼前发黑,顾淮没站稳,本能的朝着半空抓了一把,就抓住了一个人温热的胳膊。
等到顾淮缓过来,林彻突然出声:“真的不能再相信我一次了吗?”
他是跟着顾畅一起过来的,只不过顾畅坐到了顾淮身边,而林彻则一直站在在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
顾淮的不敢了,直接把他扯回了九年前的冬天。
他这才意识到,原来他踽踽独行这么多年,却还是当初那个无力的小男孩。
林彻的手顺着顾淮的胳膊往前伸,想去抓他的手,顾淮猛的抬头迅速把手抽了回来,晃晃悠悠的要往回走,林彻站在原地没动,各自沉默。
眼看着顾淮就要回去了,林彻突然扑过去拉住他,他咬咬牙,哑着嗓子:“为什么不能相信我?”
顾淮想甩开他的手,奈何喝醉了没什么力气,只是摇晃了两下手,像是撒娇。
他没回头,语气平静:“你还来招惹我干什么,有意思吗?”
林彻一愣,被顾淮挣开了手,他抬起头看着顾淮往临时营地走,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见顾淮突然回过头,崩溃了一样对着他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