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发抖,起哄中林彻把下巴放在他肩上,他感觉有什么温热的物体贴在了他颈边,一触即收,而后比怀抱滚烫的气息喷洒在他耳边。
他说:“让我追你。”
顾淮以为自己听错了,仍旧愣愣的任林彻摆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吃完了饭,什么时候出了包间,什么时候一群人站在门口等着老刘来接,天色将黑,傍晚降低的温度把风的温度变得更低,吹在人身上有些冷了。顾淮无意识的打了个哆嗦,才意识到已经出来了,他把手塞进校服外套口袋里,企图暖和一下。本来一直站在他左边的林彻突然动了,他从顾淮后面绕到他右边,面对着他站立不动了。顾淮故作镇定的偏过头去皱皱眉:“你干什么?”
“这不是给你挡风吗?”林彻一笑,紧接着顾淮就感觉一只手顺着校服口袋的缝隙钻了进来,正好覆盖住自己的手,他大惊,想把手抽回来,却被林彻按得死死的,顾淮压低声音咬牙切齿:“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不是说了吗?”林彻装着无辜,把另外一只手挤进了顾淮的另外一只口袋,从远处看就好像这两个人抱在一起一样。
“我要追你。”
顾淮狠狠皱了皱眉,下了死力气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指着笑眯眯的林彻说不出话来,正不知道去哪儿找自己的声音,林彻一把攥住他正指着自己的那只手。
“降温了,老实点。”
顾淮一把甩开林彻的手,绕过路灯杆子就小跑到了一班同志们拉长的战线的另外一头。
林彻看着顾淮落荒而逃的背影,抬起手抵住嘴巴笑了。
仓皇逃走的少年有着这个年纪特有的青涩腰身和清瘦的有些突兀的蝴蝶骨,风一刮起来把宽大的校服外套吹得粘在身上的时候,看起来就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愉悦感。
顾淮红着脖子,而且这抹红有往上蔓延的趋势,他翻起自己的校服领,一把把拉链拉到了顶,把下半张脸藏得严丝合缝。
林彻应该是开玩笑。
这么自我安慰着,从马路牙子上安慰到老刘车上再到一班教室,他也没把自己安慰冷静。
☆、往昔(六)
其他班都欢度假期去了,老刘送他们都回教室之后去对面的一班老师专用办公室拿了一摞卷子过来,进来的时候林彻刚背起包站起来要往外走,被进来的老刘迎面推了回来,林彻一眼就看见了老刘手里抱着的卷子,几个锥形瓶整齐划一的排列在纸上,他就知道事儿不太好。
果然,老刘把卷子顺手塞他怀里,吩咐道:“发了,今天晚上考这个。”
一班全体:“啊??!!!”
老刘:“啊!!!!!”
一班全体:“不!!!!!”
老刘:“不够?”
一班全体:“啊够了够了够了.....”
林彻接过老刘递给他的卷子,把自己装了几本书的书包扔给顾淮,本来是想让他放到自己桌子上,可是顾淮不知道又在出什么神,那一包书就直直的打到了他的脸上,林彻大惊,扔了卷子就跑回去,顾淮正捂着脸疼的说不出话来,林彻急的语无伦次:“没事吧没事吧,都怪我,这要是砸坏了怎么办这么好看的一张脸虽然我喜欢的不是你的脸但是没了脸也不行啊感染了怎么办快把手拿下来我看看.....”
顾淮疼的生理性的眼泪呼呼往下淌,闻言一巴掌糊在他背上:“知道疼你还往我脸上扔?”
“我这不是想让你帮我接着吗....”林彻无意识的瘪瘪嘴,看起来像是故意卖起了萌。顾淮又抬起另一只手,把露在外面的那只眼也捂住了。
他怕辣眼。
闹腾了好大一会儿,老刘差点都要把顾淮弄到医院里去了,顾淮想想自己的脑袋被绷带包成木乃伊的磕碜模样,瞬间不疼了。他放下一直捂着脸的手,示意老刘自己一点事儿都没得,老刘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回了讲台。
教室里静下来,刚开始看第一个题,顾淮在选项A上打了个钩,就看见一个长毛的狗头暗搓搓的凑到了自己面前。
顾淮往后仰头:“... ...”
林彻臭不要脸的直接把脸怼上去,仔仔细细的看着顾淮刚才的伤势,顾淮被他盯得发毛,好不容易按下去的不知名的情愫又悄悄冒了头,他别开脸:
“你又干什么?”
“不好意思啊,又让你受伤了。”林彻很抱歉的说。
“又?”顾淮捕捉到关键词。
“对啊,昨天要是我能早点到礼堂的话你就不会挨打了啊,这么四舍五入不还是我的责任吗?”
顾淮没言语,这还是他第一次见有人这么热衷于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他啧了一声:“在礼堂不关你的事,你就是早在那儿,我也会被打。”
林彻吸一口凉气:“你怎么能对我这么没信心呢?我连自己的人都保护不好吗?”
顾淮无奈的抬头,盯住林彻欠扁的笑,把目光重新转移到卷子上:“别开玩笑了,快做题吧,待会儿收卷了。”
“我没开玩笑。”林彻一脸严肃,“我说真的,如果我在那儿一定不会让你受伤的。”
顾淮心脏突然停跳了一拍,原来他说“没开玩笑”是这个意思,看来是他会错了意。想了一会儿,总觉得自己吃亏了,伸出右手就拧住了林彻的胳膊,林彻嘶的一声按住顾淮的手,疼的龇牙咧嘴:“一言不合就家暴啊?”
“谁跟你家暴?”顾淮白他一眼,收回了手专心做题去了。
林彻撇撇嘴也拿起了笔,认认真真的看起了题面,一晚上晚自习很快就过去了,假期二中的铃声也不停,好像早就料到了一定会有人留校一样。林彻跟着铃声起身,连包没拿直接抱着本书抓了根笔往自己口袋里一塞就要走,顾淮看他一眼,欲言又止。这个时候林彻突然回了头,一只手撑在桌子上盯着顾淮,目光灼灼:
“我今天下午,没开玩笑。”
顾淮没控制住红了脸,还好林彻说完就跑了没发现,否则他还不知道会不好意思成什么样。
他皱着眉,不知道在斟酌什么,等到老刘过来敲门提醒他回家他才反应过来,胡乱收拾了书包一路跑回了隔着一条街的家。
他推开门,不出意外的一室冷清,爸妈还在闹离婚,谁都不住在家里,姐姐正在读研究生,最近忙着直博的事也没空回来,偌大个房子就他一个人。
不过今天晚上他没在意,一头拱进了自己的房间,锁上门就拍开了桌上的台灯,坐在那儿十几分钟之后才反应过来没开大灯,慢吞吞的挪过去按开大灯,室内一片明亮,还没等眼睛适应突如其来的明亮顾淮又一把把灯按死了。
他浑浑噩噩的回到桌前,晃晃脑袋准备把晚自习因为低效率没来得及写的化学竞赛题写完,掏了半天,发现自己装了一书包的生物回了家。
顾淮愣了愣,把包一扔,直挺挺的躺倒在身后的床上,大睁着眼睛盯着被小台灯照的模模糊糊的天花板。
他好像喜欢上一个男生。
顾淮皱着眉,然后呢?
想了半晌,无解。
顺势睡了,临睡前,顾淮心想,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走一条毫无经验毫无攻略甚至毫无了解的路。
难得,他还走得挺开心。
第二天早上回教室,顾淮直面了林彻同志的“没开玩笑”。
因为前一天晚上带错了书回家,顾淮准备提前来一会儿把没写的部分补上,结果就看见那本题就那么板板正正的摆在自己桌子上,一旁的林彻睡的跟死狗一样,顾淮皱皱眉,来了就睡觉,那来这么早是为了什么?在床上睡觉难受不成?
坐下翻开题,他就明白了林彻来这么早的原因是什么,被老刘按着头安排的那些题全被林彻有点飘的字给填满了。顾淮抿抿嘴,偏头看着侧头睡的很熟的林彻,突然也有点困,本来昨天晚上就失眠到两三点才睡着,结果早上五点就醒了,家里还是一个人都没有,他就着隔夜的温吞水喝了点就来了学校。
本来想着在路上买点早饭吃一吃,结果被公交上的怪味熏得恶心,顿时什么都吃不进去了,看见校门口的早点摊子只想早点跑,所以他到现在还什么都没吃。这么一想,顾淮更困了,所幸把竞赛题一把收了起来,也趴下了。
过了一会儿,他悄悄地往林彻的方向挪了一点,又挪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