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没说完,他看着骤然响起的来电,话语间略带些歉意,说:“抱歉,年年。我先接个电话。”
“好。”
电话那头传来女孩的轻声慢语,听得出是应是江南女子,吴侬软语的很是好听。
纪年听不清具体在说些什么,他低着头,心里忽而失落。
顾惜从始至终态度都很平静,眉眼清冷。通话的最后,他说:“我知道了,我现在正在学校,等会过去。”
纪年看着他。
顾惜说:“今天下午两点,辩论队要在学校的阶梯教室开始训练。”
“如果不嫌等着无聊的话,就陪我去训练?”
纪年想说好,但他想起电话那头的女孩,鬼使神差地说:“不了,我想回家。”
顾惜也没有勉强他的意思,“也是,在一旁等着的话,确实很枯燥。”
他凝视着纪年,眼睛深邃而明亮,话间颇有些遗憾:“本想今天下午带你出去玩,现在只能等下次了。”
纪年应和的点了点头。
他坐上了回家的公交,后来坐过了站,便索性坐到总站,再从总站回家。
他靠着窗,看周遭的建筑、行人飞驰而过,他心里想着顾惜。
他忽然明白自己究竟有多喜欢顾惜,这份喜欢有时如同细小春花,点染着丝丝清浅花香;有时又如同夏日山火,来势汹汹,几欲焚烧所有。
☆、双向暗恋
纪年收拾好书本试卷,背好书包。心里想着要回家,但还是不知不觉走到了学校的阶梯教室那儿。
他站在阶梯教室玻璃窗前,窗半开着,就这样遥遥的看着教室里讨论问题的顾惜。
他站在众人之间侃侃而谈,面容清俊,眼中平静无波,表情严肃而认真。
仅仅只是站在那,所有人的目光就聚集在他身上,是个极打眼的人。
似是一个话题闭,顾惜停止讲话,看着手中的一叠资料。
他身边的辩论队队员们陡然散开了,开始按组讨论。
纪年直直注视着顾惜。
也许是纪年的视线过于炽热,顾惜抬起头看向窗外,一眼撞进纪年眼底。
纪年心中一惊,站在原地慌乱无措,他移开视线,挠了挠头发。
不过多时,阶梯教室的门就被打开了。顾惜遮住了光,纪年眼前投下一片阴影。
“年年,你怎么来了?”
纪年看着他,“我来找你。”
“嗯?怎么了?”
“我来找你一起回家。”
顾惜眼里稍起波澜,像是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水中,荡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涟漪。他愉悦极了:“我还有大概一个小时结束,可以先等等我吗?”
纪年点点头。
顾惜于是牵着他的手腕进了教室,手指和手腕相接触的地方像是被燃了火,很烫。
那把火燃进心里,并不灼人,只叫人慌张。
纪年坐在椅子上,他没有办法思考,只能露出他一贯的不聪明的呆愣模样。
顾惜笑了,他的眼睛很温柔,声音也很温柔。他说:“年年,我们要集合了,如果太过无聊的话,就先把会做的作业做了,不懂的,我回家再教你吧!”
“好。”
纪年没有办法做作业,他的视线粘在顾惜身上,呆呆的,全然是被勾了三魂六魄的模样。
他喜欢顾惜,很喜欢很喜欢。
喜欢顾惜叫他名字时的温柔呢喃;喜欢他清俊平静,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淡定;喜欢他注视着自己时,那比万里星河更璀璨的双眸……
至此,纪年明白,他已跳入泥沼,再无法脱身。
在天黑了大半时,顾惜终于结束了今天训练。
他和队友一一道声再见,才捡起搁置一旁的书包,单肩背着。,走到纪年身边。
纪年的桌上铺着白色试卷,只粗略写了几道选择题。
顾惜有些好笑,他看着发着呆的、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纪年,缓缓说道:“阿年,我们要回家。”
“这么快吗?”纪年回过神来,他看了眼顾惜,又看了眼自己的白色卷子,有些羞愧的红了脸。
随后手忙脚乱的将卷子整理好,放回书包里。
才低声说:“好了,回家吧。”
“嗯。”
不知不觉就到了深秋,天黑得快,阴沉沉的,看不见星星。
幸好小巷里的路灯很亮,可以将这条回家的路照亮。
顾惜随他进了家门,再手把手辅导他做完试卷时,已经是晚上十点。
纪年送他出门,屋外的灯很亮,白色的光极为冷寂,顾惜站在灯下,显得他肤白如玉,清冷俊美。
顾惜柔着声音,:“年年,我先回去了。”
美色撩人,纪年一下恍惚,下意识叫道:“等等。”
“怎么了?”顾惜背对着灯光,那张好看就面孔落在阴影。
“没事。”纪年脑子转了转,随便找了个理由:“就是想问你今年生日想要什么礼物。”
天知道,此时距离顾惜生日还有差不多两个多月,纪年也知这理由实在撇脚了些,他便低着头,不去看顾惜。
顾惜久久沉默,他看着纪年,眼眸深邃如海,过了很久,纪年听见他的声音:“是有的,我希望在很久很久的以后,我们还是我们。”
☆、恋爱
顾惜背对着路灯,面容隐没在黑暗里,叫人看不清表情。但纪年能感受到,他凝视自己时,满眸深情蜷缩,深邃而恒远。
他几是呆愣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猛然现于脑中。这是那样不现实,仿若海市蜃楼般虚幻,一触即破。
他甚至不知该把手往何处摆放,只能红着脸试探,却结结巴巴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这是、这是什么意思?”
顾惜站在风中,北风吹起他的校服衣摆,布料摩擦声和北风呼呼刮过的声音混合,响彻在这夜深人静的巷子里。
顾惜的声音尚带着少年人的清朗,像是礼堂中缓缓响起的钢琴声清亮动听,带着动人心魄的温柔,几欲叫人沉醉于那抹浓腻的柔软中。
他垂下眸:“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像小时候,像现在,还有更遥远的未来,我想要我们一直在一起。”
“这就是我的愿望。”
纪年脑袋中的齿轮像生了锈,他全然没有办法思考了,心里掀起来欣喜滔天巨浪,快要将他淹没。
他自顾自站在那儿,已然一副丢了魂魄的模样。
很久,他才找到自己声音,犹疑的、忐忑的:“一直一直在一起?”
“嗯。”顾惜抬眸看他,深秋的夜晚,阴云遮盖天空,看不见星星。但顾惜眼眸如星河璀璨,那里从来只映着一个人的影子。
“我喜欢你,纪年。”
“这份喜欢不是对朋友的喜欢,仅仅只是对爱慕对象的喜欢。”
“我喜欢你,喜欢了很久,从小到大。”
北风刮着,北方秋天的大风里,总带刺骨寒意,但此刻纪年世界里却是春暖花开,冰雪融化。
仿若身处暖阳,他看着顾惜,放在校服外套里的手正微微颤抖,但他不再呆滞迟钝,他是如此认真而坚定的回应顾惜的感情:“我、我也喜欢你。”
“很喜欢、很喜欢。像你喜欢我那样喜欢你。”
世间一片寂静,路灯的光明亮耀眼,甚至能叫人恍惚觉得这世上这剩下自己和对方。
顾惜轻笑了声,声色暖暖。看着纪年时,眸色温柔如海:“年年,我们恋爱吧!”
巷子里好冷,深秋的寒风刺骨的刮着,只是心底的温暖蔓延开来,只叫人觉得世界温软美好。
纪年有些恍惚,他忽的忆起许多年的某个冬日。比今天要冷得多,大雪纷飞,寒风刺骨。
他被冻得嘴唇发白,手指通红。顾惜牵住他的手,顾惜的手大得多,也暖得多。
他牵着纪年的手,像是握着冰块,冷到刺痛。但他眼里带笑,声音缓缓,只是说:“年年,我们回家吧!”
温度从手心延伸,暖呼呼的。
那一天纪年第一次学了“喜欢”这个新词,在顾惜牵住他的手对他笑的那一刻,他想:纪年是喜欢顾惜的,很喜欢很喜欢。
许多年后的今天,纪年仍旧喜欢顾惜,与爱等同的喜欢。
他看着顾惜的眼眸,那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就像自己眼里也仅仅映着顾惜一个人。
他红着脸点头。
顾惜喜欢纪年,纪年喜欢顾惜,漫漫十七年,这是他能想到最浪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