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笙忧心忡忡地望着他，等他接完电话，她才问：“砚砚你要出门么？”
“嗯。你乖，早点睡。”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苏临眉目深沉地凝着她，没吭声。
经历过几次后，陆笙再单纯也知道他有事儿瞒着自己，问了不会说，只记得没回这种露出这种表情，随后就是很久的人影无踪。
瞧他要关掉视频，陆笙忽然叫住他，苏临欲要关掉视频的手指一顿，轻笑应声，“怎么了？”
陆笙：“你能帮我录个音频么？”
最近班里流行着一款恋爱游戏。
东分在自由时间上头并不过分约束学生，只要是下课时间，手机平板并不禁止。
每回下课，就瞧见后排的女生在玩游戏，张嘴闭嘴【X夫人】。
出于好奇，陆笙下载后，玩了两天就腻歪了。
游戏不怎么感兴趣，倒是觉得游戏里植入的一项服务有点意思。
几个男主的所谓哄睡服务，以AEMS的形式呈现，再以礼包的形式卖出。
大课间时，陆笙听过几个女生放送，声优们音色好听，几段略显色/气的语音从手机里缓缓流淌，传入耳中就还挺……羞耻的。
这事儿过后，她突然想知道，经由苏妖精口中讲出来的情话会是什么效果。
他声音那么好听，录了一定很绝。
陆笙暗戳戳想着。
苏临挑挑眉，语气里带着漫不经心，“录音频？录什么？”
陆笙随口答道：“哄睡服务。”
“？”
“你等等哈，我发你看看。”她随后用了PAD登录游戏，录了频发给他。
听到色/气暧昧语音的苏临：“…………”
好半晌，他才用指节轻敲膝头，漆黑深邃的眼睛暗了几分，旋即轻笑，“你想听这种？”
陆笙眼巴巴望着他，“不行么？”
苏临嗯了声，眉眼冷清，“不行。”
话落，像是怕伤到她，他又添了句，“现在还不行。”
陆笙捕捉到他话里透露的信息，现在不行？是因为现在没时间么？
不等她问出口。
苏临沉默几秒，忽而低笑一声，哄小孩儿似的哑声开口，“等你长大。”
停顿一下，他才又开口，隔着屏幕，黑漆漆的眼睛一瞬不瞬注视着她，嗓音哑得令人心尖儿发酥，“你想听什么。”
“都可以。”
-
只是陆笙没想到，这句话像是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魔咒。
年后，陆笙就没再跟苏临联系上，给苏潮打电话，对方也含糊其辞说他忙，让她不用担心，耐心等待。
陆笙没料到的是，这一等就等了大半年。
五一前夕，接到苏临电话时，陆笙整个人都是懵的。
太久没听到他的声音，以至于才半年之余，陆笙就感到格外陌生。
“笙笙？”
他在手机那头喊她，声音听上去疲惫不堪，甚至有丝丝虚弱，“你在听么？我刚到机场——”
陆笙面无表情地挂了电话。
等他再打过来，她索性直接关掉了手机，仰躺在床上。
没多久，汪林莞敲门进来，卧室没开灯，窗帘也拉得严实，曾经乱糟糟堆叠在地毯上的各类小黄鸭玩偶都被清理干净。
就好像，他的气息分毫都不曾存在过。
汪林莞轻叹一声，坐在床沿，伸手揉了揉躲在被窝里的小姑娘，“小阿临他——”
小姑娘直接将脑袋全蒙上。
汪林莞哑然失笑。
好一会儿，汪林莞道：“听说苏再的手术很成功。”
陆笙：“哦。”
“小阿临瘦了很多。”
陆笙不吭声。
汪林莞看她一眼：“你可能不知道，手术期间出了点事儿，小阿临他差点没醒过来。睡了很久，最近身体才完全康复。”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其中的风险可想而知。
丝被里的小姑娘僵了僵，一点点拉开，露出小姑娘通红的眼睛，陆笙直勾勾盯着汪林莞，像是在组织语言，“苏妖精——”
刚开口，一串颗眼泪咕噜噜地滚落，“砚砚他——”
汪林莞点点头，“吃了很多苦，所以你现在还要不理他让他伤心么？”
陆笙：“……”
-
等待的时间着实煎熬，盯着超大显示屏上滚动的航班信息，陆笙茫然地坐在椅子上。
大厅里传来播报声，飞机准点抵达国际机场。
明明等了那么久，这会儿却变得意外焦躁。
她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
直到脚踝上的小黄鸭吊坠频频震动。
陆笙低头瞄了眼小黄鸭吊坠，进而抬眸，触目所及是熟悉的长款及膝风衣，运动板鞋。
顺着风衣往上看去。
少年半弯着腰，冷白的肤色在机场光线下几近透明，唇色不如以往看上去殷红潋滟，一双黑眸倒一如既往格外深沉。
视线交汇之际。
他弯了弯冷清的眉眼，在她伸手想要碰他脸颊时，扣住。
轻轻一扯，下一刻，她向前扑倒，直愣愣地跌倒在他怀里。
被他紧紧抱在怀里。
熟悉的味道。
香香的。
独属于他的清冽气息。
陆笙张了张嘴巴，试图说些什么，却发现酸涩的鼻尖先一步抵达。
“小娇气包。”少年喑哑的嗓音带着笑，牢牢扣住她后脑勺，“我回来了。”
不远处。
苏再拎着行李一瞬不瞬望着他们，苏绾绾出来的晚，见状，疑惑地喊他，“小阿再，你在看什么？”
苏再不着痕迹收回视线，微微一笑，“没。”
苏绾绾瞄了一眼，“咦，小笙笙也在，真好。”
苏再：“是挺好的。”
他帮苏绾绾拎行李，苏绾绾跟着他，且走且回头，“我们不等小阿临了么？”
苏再耸耸肩，“他今晚还会回家么？”
苏绾绾：“？”
苏再没解释，伸手揽住母亲的肩头，低头冲她轻笑，“没事儿，不用等他。”
苏绾绾哦了声，跟着他走了会儿，想到什么，苏绾绾好奇极了，“我听淮淮说，你大学报了金融方面的专业？你不是很喜欢模特行业么？小阿再走秀最帅最好看了！为什么不要当超模了呢？”
苏绾绾戳了戳自个儿的手指，笑意盈然，“我最喜欢看小阿再走秀了，小阿再以后肯定是最帅最棒的超模。”
苏再轻轻地笑，开玩笑道：“最帅的总裁不好吗？”
苏绾绾眨眨眼，“像淮淮那样么？”
苏再点头，苏绾绾有些失望地敛起笑意，苏再伸手揉了揉母亲的头顶，温柔地哄她，“是啊，你的苏总不帅么？”
“帅。”
又走了会儿，惊觉不对，她追问，“可是为什么呀？”
苏再往苏临的方向看了一眼，梦想这种东西，只有一个人实现，那也是极好的。
半晌，他才似是而非道：“大概是哥哥对弟弟的‘宠爱’？”
-
当晚，苏临被陆笙连人带着行李，强行留在了陆家。
洗完澡，还来不及穿衣服，门口就传来急促的敲门声，苏临擦了水渍，随意套了件黑色短T前去应门。
门一开，小姑娘扯着他的手腕，风风火火进了卧室。
苏临被迫跟着她，才坐定，就见她往自己面前一坐，一本正经地要求他，“手伸出来。”
“怎么？”
她没跟他商量，径自扯过他手腕。
苏临来不及遮，手腕处密密麻麻的针孔赫然映入眼帘。
低头打量着她，不出意外，小娇气包眼圈泛着红，像是怕他担心，又强行忍住。
苏临心头一软，伸手捏了捏她软糯的脸蛋，轻笑道：“心疼我？”
陆笙重重点头，虽然早料到，瞧她这副模样，苏临依旧怔了一秒。
不及开口，陆笙按住他手腕，从睡裙兜里拿了根黑色勾线笔，苏临眉头一挑，“你做什么？”
陆笙低头专注地盯着他手腕的位置，丈量之后，开始勾勾画画，“你等会儿就知道了。”
她素来任性，苏临也由着她。
小姑娘从小学画，十四岁那年就凭借《追风筝的少女》获了大奖，这些在她看来都是小儿科。
苏临垂眸注视着她，她作画认真，手速很快，不多时，他手腕处就多了一串黑色拉丁文，旁边勾勒着细末的小花，搭配完美，恰好遮住他手腕处的伤痕。
给他画完，她又在自己手腕上画了同样的小花，依旧是一串拉丁文，只不过跟方才的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