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各自平复冷静，整理工作得以继续。
谢徐谦随手拿了本英文诗集，从书里掉了张卡片之类的落到地上。商岳体贴的帮忙捡起来，却在看清是什么东西时陡然变了脸色。
那是一张照片，照片里有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是谢徐谦。他们相对站着，额头抵着额头，鼻尖挨着鼻尖，都闭着眼睛，又弯着嘴角。谢徐谦手里拿着一只藏蓝色的首饰盒背在身后，与他亲密依偎的男人就双手捧在他脸侧好像下一秒就要与他亲吻。
这应该是张偷拍的照片，又明显能看出是人提前做好安排。不难猜测首饰盒里装的是什么，更容易想象到后续的情节发展。
气氛降至冰点，商岳沉默许久才把照片递到谢徐谦面前，“你的。”他没有看他，视线像被钉在了照片上，他不想看，却没办法不看。
尽管谢徐谦现在看着也十分年轻，可照片里的他却真正有青年人张扬的光芒。他看着那样欢喜，更流露出万千柔情。而照片里的另一个人，就算只露出一张闭着眼睛的侧脸，依然漂亮得令人自惭形秽。
这大概就是谢徐谦那位已经过世的前未婚夫。是他爱得要在正当红的年纪就跟他结婚的人，是就算经受背叛而分手决裂、也沉溺在痛苦中好几年、甚至还要赶去陪伴他走完最后一程的人。
商岳按捺着深吸进一口气，抱着一丝侥幸问道，“这是谁？”
或许，是什么他不知道的剧照呢？
“……”
不，这太荒唐了，没必要这样自欺欺人。
“算了，就当我没问。”
“Jason……”
商岳抬起头看向谢徐谦，从他的神情中进一步确定了猜测。
“拿着，收好。”
“……”
谢徐谦没有接过照片，而是拉住商岳的手，解释道，“不是我特意收藏的。”
商岳没有挣，也没说话，可谢徐谦却清楚他想问什么。事已至此，再要回避就与欺骗没什么两样了。
“他叫秦旭，是我曾经的爱人。”
谢徐谦说道。
——TBC
第50章 立场
谢徐谦没想到家里还有秦旭的照片，且还是他跟他求婚时拍下的。
这栋房子在他们分开后就经历过一次彻底的重新装修，不止布局硬装全改，大小家具也都悉数换过，但那时谢徐谦毫无心情过问，只动手把有关秦旭的一切清理干净，其余就都交给了阿Line收拾。照片肯定是无意遗留的，而夹着照片的这本诗集也没什么特别，甚至是毫无印象。书是谁的？照片是谁放进去的？都难以解释查证。
“他叫秦旭，是我曾经的爱人。”
谢徐谦说出这句话时，商岳的手明显的僵了僵，他看着他，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受伤和怒气，却仍是无话，僵持片刻，他企图把手抽走。
谢徐谦当然不肯放开，“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是我们两个在一起，以后也是。宝贝，我很早就跟你说过他的，对吗？”
他……
是的，谢徐谦很早就说过，但都有巧妙回避。商岳当然明白谢徐谦是顾及自己的感受，可也清楚的感受到他对他的维护。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就连那个人都已不在世上。商岳一直觉得没必要计较，也以为自己不会计较。直到看到这张照片，他才恍然发现，不是不计较，是不敢计较。
即便谢徐谦说的不多，商岳也能够想象那会是多么出色的一个男人，而现在又有了切实的形象。
商岳并不怀疑谢徐谦对自己的爱，他怀疑的是自己。
商岳缓了口气，克制着开口，“我知道，也明白。但我还是不舒服，可以吗？”
“Jason……”
“放开，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谢徐谦摇头。他清楚以商岳的个性是不可能自己一个人待会儿就能想通的，他只会往复杂的方面去想，会越想越生气，越想越伤心，越想越想不通。
“别这样宝贝，你知道我多爱你。”
“我知道！”商岳按捺不住的脱口吼道，“我不是白痴，我体会得到！”
“……我们好好谈可以吗？不要吵架，那不能解决问题。”
商岳被戳到痛处，咬牙问道，“那什么解决问题？瞒着我不说吗？你有多少事情瞒着我？不要说没有，谢徐谦，你最好，不要说没有。”
谢徐谦不禁一怔，俨然是心虚，却毫无愧色，“我没有恶意。”
商岳冷笑，“所以我才忍你。”
谢徐谦被商岳这样的态度和言语刺痛，无可奈何的把手松开。商岳立刻越过他身侧往外走去，谢徐谦听着脚步声说道，“不管哪件事，我都没有过轻视你的意思。”
商岳听得鼻子一酸，却没有停下，也没有回头。
人和人相处，无论什么关系，无论到怎样亲密，都是不可能毫无隐瞒的。隐瞒不一定是坏事，也不一定会伤人。就像谢徐谦讲的，他没有恶意，也没有轻视。
商岳相信，理解，但不接受。他长久以来都是在忍，也只能忍。因为是他自己没有解决问题的能力，又不愿接受馈赠；一边是对现实规则的清楚认知，一边又放不下骄傲清高；明明想的是要变得能与谢徐谦般配，可每走出一步、每前进一程又都在被提醒，他是在依靠他，也只能依靠他。
谢徐谦没有轻视他，轻视他的是他自己。
这是商岳心里最大的不安所在，他爱谢徐谦，谢徐谦也爱他，他需要谢徐谦，但谢徐谦并不需要他。如果哪一天谢徐谦不爱了，他就会一无所有，甚至连挽留的资本也拿不出来。
其实商岳已经习惯把这些念头放在心底，想不通，那就不去想，既然都已爱得昏头，就也不妨再装聋作哑。
可那张照片，却像一盆冷水兜头泼来，浇得人陡然清醒，于是焦躁惭愧，几近到无地自容。
商岳坐在客厅抽了好几支烟，犹豫再三，终于还是拿起手机点开浏览器。明知道不会愉快也还是想知道更多有关秦旭的事，但又不知道具体是哪个“xu”字。踌躇期间，谢徐谦下楼找来。商岳忍不住抬头看向他，谢徐谦就在楼梯边停下与他对望。
“你抽烟太多了。”
谢徐谦的脸上没有笑容，神情语气却都柔和。商岳拿烟的手微微一僵，忽然很后悔先前吼了他。
“我准备戒烟了，希望能活得长一点，就能跟你在一起久一点。”
商岳听得心头一痛，不由皱起眉来。
谢徐谦仍站在原地看着他，“气消了点没？能不能心平气和的谈？”
商岳点头，灭掉手里的半支烟，也把手机放下。
谢徐谦这才走过来，直接坐在茶几上和商岳面对面，还伸出缠着纱布的右手去牵他，威胁道，“碰到伤口就算你的。”
商岳气结无话，只得虚握着谢徐谦的右手，不敢用力也不敢躲避。
谢徐谦默默松了口气，直截了当说道，“其实，也没有很多事瞒着你。”
“……”
“我投资《柳三郎》是为了你，但也不只是为了你。如果真要花钱捧你，我大可要求让你演主角，撇开你跟胡氓季平舟的交情不谈，只要我开口，他们都不可能拒绝。”
商岳没想到谢徐谦会讲这个，沉默片刻后问，“你投了多少？”
谢徐谦耸了耸肩，“不少。”
他刚给胡氓打了个电话，这才选择来坦白。他有些懊恼自己居然毫无察觉，白白让商岳闷在心里跟自己为难了这么久。
“我是认真考量过才拿钱出来的 ，当然不好说能赚多少，但也应该不至于赔钱。剧本质量ok，胡氓和季平舟的专业水准都不低，顾鸣的发展势头也很不错，至于你……”
商岳警惕投来一眼，但神情已缓和许多。
“如果演得好，风头也许会盖过主角。“谢徐谦笑了笑，继续道，“我知道这部戏是你们好友几个的心愿，无论如何都要拍，那么谁投资差别都不大，反倒是我可以最大限度的保证拍摄不受外力干扰。宝贝，我是你男朋友，也已经跟你求婚了，你能给我家用，我出点力帮你达成心愿也不算罪过吧？”
商岳原本还有话反驳，却被“求婚”这句堵了回去，他想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谢徐谦说的求婚是拍《柳三郎》时，他来剧组那晚，两人在浴室里说的几句。虽然是那个意思没错，但……商岳告诫自己不要又被谢徐谦几句话就哄得没了立场，冷冷道，“我没跟你说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