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煮酒:妖娆戏红尘(323)

长兄有了阿酒没什么可说的,按排行来也该是三公子在谢万金前头。

偏偏谢玹这人性子孤僻,谁也不好催他。

反倒是四公子先遭了秧。

温酒看着谢珩出门而去,回头同谢家众人道:“先用膳吧,不论何事,都有来日方长。”

谢万金为了避开催婚的事儿,连忙接过温酒的话往旁的地方扯,说三哥方才喝了不少汤,接下来可以让厨房接着给他熬之类的话。

谢老夫人和谢三夫人成功被带偏,后面说的话便越来越远了。

温酒抬眸看向窗外,暮色沉沉,看不清庭院间的景象,唯有些许灯影划过屋檐。

也不知道谢珩会同三公子说什么。

她想起谢玹离去前,总是清冷幽寒的眼眸微红的模样。

谢玹很少会这样。

大抵是少年从前将自己的情绪藏得太好。

可方才那一刻,温酒猛然想起来他也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年。

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遭人嫉恨,手段狠绝被人当做洪水猛兽,不论受多少委屈都面不改色,好似生来便是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石头人。

可这样白玉雕铁石心的谢玹,竟听不得家人一句“是我错待了你”,只能夺门而逃。

而此刻,说自个儿还有公务要办的三公子一个人坐在庭前的梅花树下,抬眸看浩瀚夜空,天悬星河。

四下无人,唯有檐下几盏灯笼被风吹的光影浮动,落在蓝衣云袖的少年身上,墨眸中,华光流转更添几分翩然出尘。

庭前夜色濛濛,北风呼啸而过,吹落一地红梅花。

谢珩不紧不慢的走到他身侧,半倚在梅花树上,随意至极的问:“三公子,看什么呢?”

谢玹没说话。

这人打小就话不多,不想开口就一个字读不说。

谢珩也不恼,信手捏来一朵红梅花,就往三公子头上戴。

戴完了,他饶有兴致的瞧,笑道:“我家的石雕怎地生的这般标致?这样放在庭前怕是要被人偷走,得扛回屋里去藏着才放心。”

少年说着便要伸手将谢玹扛起来。

他修长的指尖刚碰到他肩膀,就被谢玹抬手拂开了,“长兄!少拿你哄花楼姑娘那套来哄我。”

“胡说!”谢珩正色道:“为兄何曾这样哄过别的姑娘?”

谢玹眸色如墨,定定的看着他,虽不言语,眼神里满满的都是“你有脸再说一遍”。

谢珩面不改色,不紧不慢道:“我明明只这样哄你。”

谢玹:“……”

三公子面色变得有些微妙,抬手把发间的梅花拂过,别过脸不看他。

谢珩要比谢玹高出许多,笑着坐在了他身侧,帮他挡去了瑟瑟寒风。

两人肩背相靠,头顶漫天星河明明灭灭。

谢珩缓缓道:“明日上朝收着些,老皇帝死了儿子正憋着满肚怒气没处发,你莫要一头撞上去。”

谢玹心道:你自己先前在议政殿的怼天怼地怼百官,可半点也没这样的觉悟。

三公子面上半点不显,抬头望天,继续当闷葫芦。

谢珩忍不住拍了拍三公子的肩膀,“又闷不吭声想什么呢?”

谢玹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回想月前上将军风姿。”

“咳。”谢珩猛地被他噎住,不由得轻咳了一声,“你老想我作甚?”

谢玹扶额,不吭气了。

不要脸这事也不是谁都做到同谢珩这般自然而然的。

谢珩笑了笑,“除了你,为兄可不曾陪谁这般吹冷风看星辰过。现下,我只想问问,方才你明知道祖母和三婶想说什么,为何还跑的这么快?”

谢玹面色顿时变得有些不自然。

他说:“我没跑。”

谢珩“嗯”了一声,“好,你没跑,也就是比平日里走的快些。”

三公子顿了顿,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我不想听那些。”

谢珩闻言,琥珀眸微微眯着,一时间没说话。

“我做事从不听旁人说什么是非对错。”谢玹面上没什么表情,语气极淡的说:“日后这样的事只多不少,只要我想做,谁也拦不住,谁也左右不了我。”

少年墨眸如星,“反正我从来都是这样不择手段的人,无需别人觉着对不住,也无需为过去的事多言。”

“我家三公子很好,天底下独一份的好。”谢珩勾着少年的肩膀,哥两好的姿势,嗓音压低了许多,“为兄有时想,什么样的姑娘才配的上我们三公子这样的神仙。至少得有得比为兄疼你,生的不能比阿酒差,最好跟小五一般好脾气,若是能同万金一般怎么欺负都不生气也不错……”

“长兄!”

谢玹不由得开口打断他,这都说的什么跟什么。

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姑娘!

谢珩道:“好,你不喜欢听,为兄就留到下次再说。”

谢玹顿时无言:“……”

我真是谢谢您了,长兄!

谢珩抬头看着乌云遮月,难得语重心长了一回,“旁的先不说,为兄说的正事你要放在心上。衡国公府的事你在老皇帝面前莫要太追根究底,见机行事,若是情形不好就暂且收一收。这些事来日方长,你莫要将自己折进去,惹来老皇帝猜忌。”

“长兄。”谢玹忽然低低唤了他一声,“那你呢?”

谢珩笑了笑,“我啊,我扛刀剑战四方。”

第426章 我为盛世尽微芒

第二天,谢玹将叶知秋的陈情书和折子一道呈到了御前。

一众大臣在宫门前列队入内时,天才蒙蒙亮。

“谢侍郎。”长年在刑部挂个名头不管事的冯老尚书叫住了谢玹,走到他身侧,低声说道:“衡国公的案子别查了,你寻个由头遮掩过去,到此为止吧。”

谢玹不由得皱眉,“这案子刚开始查。”

“你怎么还不明白?皇上根本就不想让你查二十年前的事,若不是因为那个叶无痕就救驾有功,谁会提衡国公那事?也就是你太年轻,还不小晓得这里头的利害关系。”

冯尚书满头白发,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眼里满是你怎么这么不怕死的惊诧,低声嘱咐道:“不要多说了,你听老夫的没错。”

谢珩面无表情道:“同衡国公旧案有关的疑点我已经写成折子呈上去了。”

“什么?”冯尚书差点一口气缓不上来,脸色瞬间发紫,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皇上这几日一直龙体欠安,刚呈上去的折子大抵还没来得及看,我让人去摘出来。这事……你就当没发生过。”

谢玹的确手腕过人,否则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在刑部立足。

可这少年人,到底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么大的案子也敢一头扎进去。同他那个小阎王长兄一样的不惜命。

谢玹一言不发。

不知怎么的,走在前面的大臣们忽然停了下来。

谢玹和冯尚书也停了下来,抬眸看向前方。

内侍总管王良站在高阶之上,同众人道:“今日皇上龙体不适,诸位大人请回吧。”

赵毅自从去了一趟祭天台之后,就没怎么上过朝,一众大臣们低声议论了几句便往回走。

“算你小子命大。”冯尚书道:“皇上龙体不适,肯定还没看你的折子,老夫这就去把事办了。”

谢玹转身,面色淡淡道:“冯老歇歇吧。”

冯尚书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耳力还不差,一听这话面色便僵住了,“你这人……”

话说只说到一半,王良便朝这边走了过来,“谢侍郎留步,皇上宣你单独觐见。”

谢玹面色如常道:“有劳公公领路。”

“谢侍郎!”冯尚书在他身后低声提醒道:“听老夫的,千万别顶撞皇上。”

谢玹没回头,毫不犹豫的朝老皇帝的寝宫走去。

王良在前头领路,走了好长一段,快到宫门前才意有所指一般开口提醒了一句,“谢大人小心。”

谢玹瞥了他一眼,微微颔首,一同入殿而去。

殿中龙涎香和药味交叠,分不清哪个味道更重一些。

宫人内侍们随侍两旁,老皇帝靠在罗汉床上闭目小憩,满脸病容越发显得憔悴。

王良上前,轻声提醒道:“皇上,谢侍郎来了。”

谢玹不卑不亢的行礼问安,半跪在殿中央。

老皇帝好半响才睁眼,老眼浑浊的看着清冷如玉的少年,嗓音低沉道:“知道朕为何要单独召见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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