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铜铃铛的主人呢?那位铁头将军失踪至今吗?”
“是,至今未有消息。当然,本官无从得知,不代表别人也没有消息。”
“赵大人的意思是侯爷可能……”
“无凭无据的话,本官不会乱说的!”
赵侍郎急忙撇清关系,他眼角余光一闪,瞥到王德功,生怕王德功在厉砚舟面前告发他,又刻意强调说,“龙大人,本官之所以揭底给你,完全是为了案子能够水落石出,绝无其它私心,而本官所言句句属实!”
龙星图顾不上安抚赵侍郎的小九九,她盯着手中的铜铃铛,若有所思,“两只铃铛,两位铁头将军,他们之间又有什么联系呢?对了,侯爷退隐之后,其余的铁头将军去了哪里?失踪的劫案嫌疑人叫什么名字?有何体貌特征?”
赵侍郎直摇脑袋,“不知道,除了侯爷,没有人知道铁头将军的真实姓名,他们对外都是代号,失踪的那一位,本官只听严相说过一次,叫做地鼠,至于身材长相,完全不知情。”
“地鼠?”龙星图愕然,这个代号能说明什么?
赵侍郎忽然想起什么,一把拽住龙星图手臂,将她拉到一旁,小声说:“龙大人,本官奉劝你,对任何人都要留一分怀疑,不要百分百的信任!少侯爷主张重启调查夏之淮案,但恐怕个中内情他也不一定知晓,到时万一查出侯爷不干净,龙大人和杜大人怕是难以全身而退了!”
“哦?赵大人竟然如此为龙某着想?”龙星图诧异之余,不免调侃,“龙某还以为,赵大人恨不得将我除之而后快呢!”
赵侍郎一听,气得脸都绿了,“怎恁地不识好歹呢?虽然你挺让人牙痒痒的,但……但也算是个翩翩佳公子,死了多可惜?”
龙星图沉郁的心情,因为这份关心而有所舒缓,她唇角轻勾,正要戏谑几句,慧真大师领着秦氏兄弟赶来了,京州府尹亦带着捕头宋宁后脚跟来!
“见过大人!”
秦氏兄弟行礼后,便拿出三柱香点燃,对着沉尸湖跪拜,二人悲从心来,泪眼汪汪。
龙星图将他们的表现悉数收入眼底,冷不丁地发出感慨,“听闻你兄弟二人与父亲隔阂,矛盾颇深啊!”
俩兄弟怔怔地看向龙星图,眼神尽显迷茫。
长子秦禹忐忑地问:“不知龙大人此言何意?草民尊父敬父,何来隔阂?我们父慈子孝,又何来矛盾?”
第695章 皇觉寺的索命钟声(33)
龙星图不说话,只是眼神淡淡地看着对方,没有人知道她心里在思量着什么。
京州府尹见状,等不及地献宝般递上一份文书,道:“龙大人,死者三代亲属关系查出来了!”
龙星图接过文书,备感惊讶,“府尹大人办事效率挺高啊!”
“呵呵,本官到底是京城的父母官嘛,比起龙大人的智慧是差了点儿,但本官掌握的消息可比龙大人灵通呢。”京州府尹毫不谦虚的笑说道。
龙星图回了一个赞许的眼神,然后依着灯光查看文书,但灯光略暗,她看起来十分吃力,遂道:“既然府尹大人通晓诸事,便说明一下吧,包括死者个人的详细情况。”
“好。”京州府尹目光一扫,落在秦氏兄弟脸上,正色道:“死者秦闻详,现今年岁四十六,河东人氏。夏朝诏帝十五年进士,当年出任太常寺典簿,诏帝十八年任詹事府左司直郎,两年后升任左中允,诏帝二十二年任詹事府大学士,诏帝二十四年出任詹事府少詹事,此后十年间,官职无变动,诏帝三十四年辞官卸任,于皇觉寺剃度为僧。”
听到这里,龙星图打断道:“等下,詹事府主要做些什么?官员的职责是什么?”
赵侍郎插了一句,“詹事府是负责辅助太子的机构。”
龙星图心中犯疑,秦闻详此前升官速度堪称扶摇直上,怎么之后十年竟原地不动?
“龙大人,死者的官场履历大概就是这般,但亲属关系比较特别。”京州府尹抛出一记重弹,“秦氏兄弟皆非秦闻详亲生之子!”
在场诸人纷纷面露惊愕!
秦禹和秦尚亦神色微恙,但并无过分震惊,显然是知情者!
京州府尹接道:“秦闻详娶了一房四妾,但皆无所出,秦闻详便收养了一个孤儿,取名秦禹,后来又过继了兄长秦闻礼的庶子秦尚,秦闻礼已经亡故,生前曾官拜户部侍郎。”
“户部侍郎?”龙星图乍听到这个官名,颇觉耳熟,仔细一想,石枫白日提起过,她们夏府的旧宅,几易主人,从大学士、户部侍郎到翰林、御史,全部暴毙,无一人善终。
京州府尹进一步解释,“秦闻礼于诏帝三十年升任户部侍郎,诏帝三十三年夏月的某夜,酒后跌入自家后宅的水井里意外身亡。”
龙星图一凛,忙道:“秦闻礼的家宅在何处?可是夏之淮生前的府宅?”
“对,就是夏之淮的旧府邸,工部先拨给了刘大学士,刘大学士病死宅中,后又拨给了秦侍郎,结果秦侍郎也死了。”京州府尹惊讶不已,“龙大人身在京城没多久,竟然知道这些事?”
龙星图呼吸渐渐急促,声线亦有些不稳,“诏帝二十八年,夏之淮犯案的那一年,秦闻礼身居何职?”
石枫说起时,她不信鬼神,只当是巧合,而今愈来愈觉得,或许并不寻常!
京州府尹回道:“秦闻礼当时任大理寺左少卿。”
第696章 皇觉寺的索命钟声(34)
龙星图只觉气血快速上涌,她直直盯着京州府尹,“秦闻礼是否参与了夏之淮贪污案的审理?”
京州府尹思量着说道:“作为少卿,秦闻礼应该参与了吧。具体详情,本官倒是不甚清楚,因为那会儿本官尚是蝇头小官。”
“府尹大人,我还要其他三人生前的官场履历,辛苦大人尽快搜集。”
龙星图看着眼前的胖子,虽然为官算不上能者,懒政怠政,但世人皆有可用之处,关键时刻,能够替她分忧。
京州府尹满面笑容,答应得十分痛快,“没问题,龙大人请好吧,本官马上叫人去办!”
龙星图动容,拱手道:“多谢大人!”
京州府尹召来捕头宋宁,附耳吩咐了一通,宋宁急步离去。
龙星图的注意力重新落回在秦氏兄弟身上,京州府尹接着介绍道:“秦闻详不能生育之事,京官们私下里皆有耳闻,算不得秘密,因为太子殿下隆恩,曾派太医替秦闻详及妻妾多次诊治,但秦闻详始终膝下无子。秦闻礼死后,秦闻详深受刺激,缠绵病榻数月,待身体痊愈,竟弃官不做,变卖家产,抛下妻儿,在皇觉寺出家了。秦家的主母秦白氏曾携妾氏几番劝告哭求,但秦闻详坚决不肯还俗,于是秦白氏将妾氏全数遣散,带着秦禹和秦尚搬到了皇觉寺山脚下居住。”
“然后呢?”
“本官所查就这些了。”
京州府尹完成任务,用下巴指了指秦禹,暗示龙星图,“接下来,就看龙大人问讯的本事了。”
“问讯?”秦禹不解,“大人为何要审草民?难道大人怀疑草民是杀人凶手吗?”
龙星图语气淡淡地道:“身正不怕影斜,只要你没杀人,那就竭力配合官府侦破此案,还你父公道。”
她话音方落,却冷不丁提问秦尚,“秦闻详变卖家产后,进行了如何分配?你虽然不是秦闻详亲生,但也是秦家人,身上流着秦氏一族的血脉,应该由你来继承多数家财吧?”
秦尚咬了咬牙,眼中突然出现一丝忿恨,“继承什么?家父高风亮节,将数万家财全部捐赠给了皇觉寺。”
众人愕然。
秦禹苦笑道:“二弟所言非虚,父亲只留给我们糊口之资,这些年若非母亲拿出私房钱接济度日,恐怕我们兄弟……”
他未尽的话语,及自嘲的笑容,教人备感凄凉与心酸。
然,龙星图无任何同情之意,“秦闻详既得太子隆恩,便没有为你二人谋个官职吗?”
俩兄弟缄默片刻,却是又点头又摇头。
龙星图嗓音一沉,不怒而威,“究竟有没有?”
“有。大伯秦闻礼在生前,便与父亲合计,为我们分别在工部、吏部谋了一职,可父亲辞官时,竟替我二人将职位一并请辞,令我兄弟回乡务农。”秦禹如实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