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捷又惊又急,军队一旦落入周愠之手,日后便会成为他登基称帝的最大掣肘!在此关头,他不好直接谏言,便将目光落向严荆及兵部亲信,但贤亲王风头正盛,又有安国侯府背后支持,老皇帝怎会听得进去劝阻,自打耳光?
且在这时,老皇帝又道:“此事朕意已绝,众卿不必多费唇舌,朕相信先太后的眼光,贤亲王既是孝子,又是栋梁才俊,为我大夏朝鞠躬尽瘁,是他身为人子及臣子的职责!”
周愠出列,袍角一甩,双膝跪地,铿锵有力道:“儿臣谨遵父皇教诲,定当拼尽全力保家卫国,不辱使命!”
“皇上圣明,臣附议!”安国侯步出,第一个表态支持。
严荆无法,只得拱手道:“皇上圣明,臣也附议!”秘境谜藏之琼山玉阙
“臣等附议!”众臣纷纷妥协。
周捷气青了脸,却丝毫不敢发作,只恨京都戍卫办事不力,未能在回京路上杀掉周愠!
老皇帝缓缓露出满意地笑容,“好!此次龙图国案告破,刑部、大理寺等皆出力不少,一律厚赏!另外,安国侯父子举荐及协助龙星图有功,朕思来想去,决定将先太后生前最喜欢的南海珍珠塔赏赐于侯爷夫人,以嘉奖夫人相夫教子之功!并从即日起,赐封夫人厉氏为淑静郡主,永享皇家福禄,以慰先太后在天之灵!”
众臣虽惊,但皆无异议。
厉氏乃先太后娘家唯一后人,且是皇帝亲表妹,从前之所以未曾册封,是顾忌番邦脸面,而今两国兵戎相见,皇帝此举,表面上是为荣耀侯府,实则既是威慑番邦,亦是为嫁女而抬高夫家身份,让明乐公主脸上更有光彩。
安国侯在前方谢恩,后面官员窃窃私语。
“看来明乐公主和少侯爷的婚期快要定下来了!”
“是啊,淑静郡主的册封,怕是皇上早就打定主意的。”
“那当然,明乐公主是皇上的掌上明珠,就算少侯爷游手好闲不成器,皇上为了公主,也要给侯府一些体面的。”
“只是这样一来,侯府的势力便越来越大,太子爷和相爷怕是难以压制了。”
龙星图尽数听入耳中,藏在袖里的双拳不断收紧。
“另外,大理寺卿一职现今空缺,众卿可有合适人选接替?”
老皇帝随后抛出的问题,成功引发了朝堂各级官员的热烈讨论。
大理寺是朝廷最高的审判机关之一,虽然级别不是顶尖,但掌管着生杀大权,大理寺卿掌平决狱讼,乃大理寺掌门人,谁能够坐上这个位置,便等于在夏朝所有官员头上插了一把刀!
这便是,前任大理寺卿不屑与丞相为伍,丞相却奈何不得的原因。
龙星图是局外人,她旁观看戏,听到严荆推荐监察院某位御史出任,然后太子附议,其余官员便自是不敢驳斥,等待皇帝定夺。hp神秘情人
贤亲王和安国侯则是出乎龙星图意料,二人皆保持缄默,既不同意,也未否决。
老皇帝陷入短暂的思考,须臾,他凌厉目光直射队伍尾部,唤道:“龙星图何在!”
龙星图一震,赶忙出列,近前回话:“回皇上,草民龙星图恭听吾皇示下!”
老皇帝捋须道:“龙星图,你虽无官职,但久经刑场,你懂得大理寺卿这个官职的重要性。所以,朕想听听你的想法。”
“回皇上,草民第一次踏足京城,对各路京官的做人处事及能力并不了解,草民不敢妄下结论。”龙星图小心措辞,她一样不了解帝王心术,怎敢贸然发表高见?这番话,算是自保吧。
她话音方落,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哎呀,梁御史是要高升大理寺卿了吗?啧啧,半年前梁御史在怡红院寻欢作乐,却耍赖狎妓不给钱,这事儿当时闹挺大的,好像还死了人,是吧?”
所有人皆是大吃一惊!
无数目光投向金殿门口,但见凌晨薄光之下,厉砚舟雍姿华贵昂然玉立,他依旧是一惯的俊容清雅,笑容雅痞,明亮漆黑的眼瞳里,永远都闪烁着不羁与玩世不恭。
他撩袍跪地,朗朗而道:“厉砚舟参见皇上!未经宣召,私闯金殿,请皇上恕罪!”
老皇帝脸色不甚愉悦,眉头紧蹙,嗓音含怒:“臭小子,给朕滚进来!”
“遵旨!”
厉砚舟起身,从容坦荡地穿过人群,近前躬身一揖,言笑晏晏:“砚舟今晨特意早起进宫给皇上请安,不曾想方才经过金殿时,偶然听到梁御史的名字,这一时忆及旧事,便发了两句感慨,打扰了朝臣议政,是砚舟之错!”
太子周捷生怒,脱口道:“我说少侯爷,你平日里恣意放纵,出入些腌臜之地倒也罢了,这随口污蔑朝廷官员,可是兹事体大!”
紧接,严荆正气凛然道:“殿下宽容,老臣却以少侯爷出入花街柳巷为耻!少侯爷出身名门贵胄,更应该洁身自好一心报国,做万民之表率,不负皇恩浩荡,否则他日荣登驸马之位,岂不是会叫天下百姓耻笑!”
第375章 离京(11)
这般罕见的公然敌对,且发生在朝堂之上,尚属首次!
莫说百官震惊,连老皇帝亦是惊诧!
但安国侯和贤亲王依旧淡然平静,不急不躁,他们相信厉砚舟的处事能力,他是绝不会打无把握之仗的人。
龙星图倒是为他捏了一把汗,只怕老皇帝会一怒之下,非但不相信他的话,反而会重惩他。
可厉砚舟从来不会让她失望,他悠哉地瞅着太子和严荆,笑眯眯地说道:“这么些年,严相对我的关心远超我爹娘啊!我走哪,干什么,严相都是一清二楚,对么?哎呀,那我倒不明白了,我亲眼目睹了梁御史的风流往事,严相又怎会不知情呢?若是不知,那便是严相的探子蒙蔽视听,可探子既然将我出入怡红院的事情上禀,又怎能无视梁御史?严相可是堂堂丞相,管辖吏治,要么是失察之罪,要么是明知梁御史品行不端触犯律法,却包庇罔顾在前,蒙骗皇上推举在后!”
话及此处,他旋身一转,又朝老皇帝跪下,神情肃穆道:“启禀皇上!砚舟言行不检,的确有负皇恩,不配公主厚爱!砚舟自请降罪,恳请皇上为公主另择良婿!”
此言一出,满朝惊惶!
这哪里是昔日那个不学无术纨绔浪荡,却集太后三千宠爱的少侯爷?今日的厉砚舟,锋芒毕露,满腹机关,不给严荆半分还手机会,甚至以退为进,大胆悔婚,既是自保之举,亦是施压皇帝,迫使皇帝公平处政!
梁御史夹在人群中,浑身抖得像筛糠!
严荆把持朝政多年,向来是高屋建瓴,不可一世,莫说百官以他马首是瞻,就连皇帝都鲜少叱责,今日竟被一个从未当成过对手的年轻小子当众驳了脸面,他怎可能坐以待毙!
“放肆!”
严荆怒道:“你不在其位,竟敢谋其政,这是罪一!罪二,本相堂堂一品大员,岂容你肆意诽谤?罪三,悔婚威胁皇上,乃大不敬的死罪!”
百官立即跪下,齐声附议:“请皇上按国法处置少侯爷!”
贤亲王静立,继续沉默。跟着天王当童星
安国侯依旧不急,但他必须出面表态:“启禀皇上,臣教子无方,愿与犬子一同请罪!”
龙星图额头渐渐渗出虚汗,她从没有因为自己的人身安全而方寸大乱,但现在,她十分担心厉砚舟!
满朝文武请命,老皇帝竟是沉得住气,他靠在龙椅背上,精烁目光扫向周愠,嗓音淡淡:“老四,你不附议丞相,也不打算替厉砚舟求情吗?”
周愠拱手道:“启禀父皇,若是厉砚舟真犯死罪,国有国法,儿臣不会徇私;若是无罪,儿臣相信父皇定会秉公治国!”
老皇帝颔首,从表情神态里,丝毫看不出喜怒,他又将目光投向正前方,道:“龙星图,这场闹剧好看吗?”
龙星图一凛,垂头道:“回皇上,不好看。”
老皇帝抬了抬下颔,“为何?”
“草民直言,若有冒犯不敬之处,请皇上恕草民无知者无罪!”龙星图心一横,说道。
老皇帝听闻,竟笑了一声,“好,无论你说什么,朕都赦你无罪!”
“草民谢皇上!”龙星图叩头,而后斗胆说道:“君与民,如同水与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历来王朝更替,皆是如此道理。君贤,则官廉;官正,zé mín强;民盛,则国盛。反之,亦然。官,乃君与民之间维系之纽带,乃君之眼睛、君之拐杖、君之双腿,为官之道,道非功名,非利禄,非**。为官者,官无大小,若其身不正,必将祸国祸民。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少侯爷虽不在官场,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揭污吏,阻昏官,对上不负皇恩,对下无愧百姓,何罪之有?我夏朝自开国以来,先祖皇帝以法治天下,丞相大人既为一品大员,百官之典范,更应重国法轻官僚,当公为先,私为后;当查处梁御史为先,计较颜面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