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标记的金丝雀+番外(182)

秦冕目光沉着,停在码头的风里,不远处的尽头是草间弥生标志性的南瓜。太阳不久后下山,最后两班游船即将起航。男人奔波了一天,没顾上风景也没顾上餐饭,视线一刻不停地穿梭于人群,丝毫不甘放弃这场绝佳的遇见。

直到踏上回程的船板,他疲惫极了,泄气的念头终于将人压倒。如今的白鹿飞得太高,他可能真的追不到他。头顶盘旋过一只雪白的海鸟,由于距离过远,始终是抹看不真切的缥缈幻影。濑户内海随着日光隐匿缓缓沉沦,从漂亮的湛蓝过度到深沉的灰青,是个令人惆怅的渐变色彩,时而丰富,时而空敞。

等待下船的时间被周围嘈杂的人声闹得难熬。就是这样不经意的松懈时刻,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线可及的端头,只是一瞬,是个戴着鸭舌帽的年轻男人。可来不及抓着第二眼,鬼魅的影子已经完美融入人群。

秦冕下船就开始跑起来,拨开重重的人群,没有目的地地奔跑。跑到皮鞋磨破了脚趾,腿软得几乎站不住时,那个戴着鸭舌帽的背影终于出现在前方五十米的位置。

本该一口气追上的秦冕却突然迈不出脚,喘着大气放慢节奏,渐停渐走。像被一种前所未有的狂喜袭击在地,又怕再次等待他的,是另一场精彩纷繁的错认。

“白鹿……”他颤抖着念出那人的名字,可惜声音太小,只有他一个人听见。

男人强抑快要蹦出胸口的心跳,一步步挪动,他估算着两人间的硬距,舍不得再缩小也舍不得放大。当眼前背影即将消失于下一个路口,秦冕终于慌了,慌不择路找回自己的声音,不顾一切地吼了出来。

“鸣鸣!”

前方的男人没走两步果然停下。他动作一顿,应声回头,仿佛时间都跟着静止,然后飞快倒流。

白鹿转过脸来的瞬间,正好有夕阳滑落身后的天空,最后一抹柔和的橙红温柔泻下。乌鸦张开丰满的羽翼略过头顶的日本松枝,扔下一声长鸣潇洒地破空而去。

白鹿抬头向黑鸟看去,线条锋利的侧脸轮廓在暖色光晕里柔和得像一滩化开的水。

秦冕喉头一抖,眼前恍惚还是那张一如十年前的美好脸孔,这张脸的主人还是那个自己深爱的少年。

他好像不一样了,又好像从没有变过。

他目光含他,像光源氏含着心爱的紫姬,千回百转,她仍旧是光公子最爱的女人。

秦冕一步步走近,最终停在坡道起点的位置,像一场崭新的旅程始于无名山冈。

“鸣鸣,跟我回家吧。”

这一次,我好像学会如何去爱你了。

(全文完)

第一百二十四章 番外一 采访

秦冕洗完澡出来,边走边系浴袍的腰带。没手擦干头发,却顺势给自己点上一支烟。

小鹿对着茶几上震动的手机嗷嗷直叫,男主人走过去一掌拍开碍事的狗头,“再叫,拿你炖粉条。”

这狗是白鹿留下的东西,秦冕一直无条件惯着,吃啥给啥,吃多少给多少。三餐都有大肉,不吃蔬菜也不碰粗粮,若不是何亦实在看不下去,强行控制,估计早就吃进了隔壁的宠物医院。

男人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工作上的事情。不多犹豫,掐断关机一气呵成,同时还给自己开了瓶冰镇啤酒。所有东西都准备妥当,才舒适地窝进沙发,看一栏重播的访谈节目。

那是白鹿上个月跟格森在非洲回访时临时接受的一次采访,据说录制结束的当天,两人又赶最近的航班直飞纽约。白鹿如今已是志愿者协会的形象代言,全世界乱跑,比秦冕的行踪还难以琢磨。

此时他再想见他一面,比登天都轻松不了多少。

这期访谈的内容除了与。电影相关,更多的则是各种针对格森和白鹿的私人问题。

格森的作品风格多年以来自成一体,他什么人都用过,却唯独不用演员。这导致他作品中的主角大多是没有记忆点的普通人,是转头之后就再也想不起来的一张脸。

于是观众可以记住他镜头中的所有故事,却轻易忘干净了那些故事里的主角。

无数痛心疾首的评论者们都毫不婉转地批判过:格森或许并不是故意为之,他的审美可能本来就有毛病。

当然,对大师级别的艺术家强加一个‘普通人的审美观念’,本身也是一件非常失礼的事情。

当主持人用玩笑的语气问他,为什么这回选了白鹿这样一个颜值极高,直接打破他先前所有用人风格的男人做主角时,格森面对镜头一脸困惑。他说所有人在他眼里都长同一个模样,他也并不觉得白鹿的长相有多漂亮。

顶着主持人诧异的目光,格森突然一脸疼痛地捂住胸口,用掺杂着一点非洲口音的美式英语说,“我只知道我身边这个男人有一颗极其美味而瑰丽的心脏。”

他说他找人用的不是眼睛,是心眼,是看对方头顶的那一股气。要么俗气,要么晦气,要么灵气,要么仙气。

“放他马的屁。”秦冕啧嘴,毫不客气地在场外给予评价,抻腿同时还不小心踢翻了脚边的垃圾桶。

他如今看这个男人极不顺眼,准确一点地说,他看所有出现在白鹿身边的男人,都不顺眼。

问完格森,主持人又问坐他身边一直微笑的白鹿。问他过去的经历,参加志愿者的初衷,身上各种伤疤的来历,包括他曾说自己做过的需要看人脸色的工作……

白鹿情思敏捷,在不泄露个人隐私的提前之下,每个回答都干净委婉又令人满意。但他仍然坦白,说自己过去走过一些不算弯路的弯路,做过学校的裸模,也做过被人鄙弃的公关。

并不是刻意卖惨,男人的语气给人一种奇异的平静感觉,让人相信他是真的从过去里走出来,磊落地站在阳光底下。

电视机前的秦冕,在听见‘公关’二字时,喉头一抖,手里的啤酒都晃出来几滴。他没想到白鹿竟能开诚布公到这个地步,有些吃惊,更多的则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心痛。

在节目最后,被主持人问到是否单身有没有对象时,白鹿调皮地冲镜头眨眨眼睛,“这恐怕是我身上唯一的秘密了。”

兴许是为了调动现场氛围,主持人故意使坏地问他,“该不会就是你的伯乐——是我们的格森导演吧?”

格森今年不到四十五岁,跟女人离过两次婚,也跟男人有过超乎朋友的亲密感情。从纪录片开拍到两人无数次一同接受采访面对观众,他对白鹿的爱护和两人的亲密互动几乎所有人有目共睹。

尽管都是流言,流言说他格森具备大多数艺术家都有的特质——风流成性,管不住屌。不光风流,如今还转性成了个该死的同性恋。

白鹿听后含蓄地笑笑,倒是格森‘哇哦’地挑了挑眉,毫不客气地揽上白鹿肩膀,故作亲昵地靠近人一些,“亲爱的,你真的不给一个他们想听的回答?”

镜头里的三人一同在笑,节目到此完美定格。

镜头外的秦冕又骂了一声,气得将手里早就熄灭的烟头扔了出去。

好在他知道下周白鹿就会回国,跟那个老男人一起回来参加电影提名的庆功宴。晚宴的地址不在本城在临省,不过那有什么关系,秦冕早就订了酒店,买好机票。

小鹿盯着男人甩出的烟头,以为主人跟自己玩儿起了‘飞盘游戏’。吐着舌头撒丫子就跑,刹车不及,圆滚滚的身体‘嗙’的一声撞上门板。

第一百二十五章 番外二 吃醋

由于大雾,飞机晚点。秦冕赶到会场晚了时间,被保安拦着差点不给放行。

格森和白鹿已经说完致辞,先后从台上下来。两人穿着同一个设计师品牌的定制西装,一黑一白,放在任何一片人堆里都是最靓眼的孔雀。他们坐在主桌,离秦冕寒碜的位置隔了几十米远。

两人刚一下台,就围上来不少身影,套近乎的,敬酒的,要签名的,络绎不绝。

秦冕远远地看着,胸口一直闷闷不豫。好在白鹿就在他面前不远,视线可及,使得等待的时间并不那么难熬。

男人取了两只酒杯,一杯给自己倒满新开的红酒,另一杯添了一半零酒精的饮料。他站起来抖抖裤腿,展了展挺括的西装,顺带确定领带和领夹已是最完美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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