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
小短腿的黑柴突然窜出来,蹭过白鹿拖鞋,围着秦冕嗅了一圈又一圈。
秦冕一惊,“哪里来的狗?”
“汪!”
白鹿俯身将小狗抱起来,“师兄给的……我……”期期艾艾半天,舌头跟打结了一样,“我可以留下它么?”
秦冕的脸色沉下来,笑意全收,心里已将秦蔚骂了个遍,“这种活的会掉毛,还有味道。”
“我可以每天打扫。我会用吸尘器,我可以给它洗澡……”白鹿见男人没有松口的意思,不由自主将小狗抱得更紧,“如果可以养它,我接受新的身份。我保证记住每一条信息,绝对不会说错。”
秦冕盯着认真的白鹿和他怀里摇头晃尾的一坨,眼神十分矛盾。两人对峙良久,好在总算没出现令人担心的字眼。男人转身的同时已经掏出手机,打给何亦,“买个狗笼子,尽快送过来。”
两米来宽的席梦思床上,新换了法兰绒的黑色床单。白鹿赤体躺在上面,秦冕同样脱光压在他身上。
床单的黑色和肉身的雪白,在视觉上大大取悦了对方。于是秦冕来了兴致,用皮带拴住白鹿双手。
正是最焦灼的时候,门外却传来扰人的狗叫。小鹿腿短,上不了高坎,两只前爪就搭在楼梯上嗷嗷直叫。
白鹿当即抽神出来,想要翻身起来才意识到双手被束,系在床头。
他好声与人商量,“先放开我好不好,它可能饿了……”
秦冕皱眉,并不搭理,从人胸口吻到下巴,又一低头咬住他喉结,“老实一点。”
白鹿只好闭嘴,可再也无法认真投入。没做几分钟,秦冕也停下来,指腹重重揩过他肩膀的咬痕,“扫兴。”尽管口气不好,可说完还是披了浴袍起身,“狗粮在哪里,我去喂它。”
“电视柜左边第一个抽屉。”白鹿晃了晃被束缚的双手,腿张开的地方,已经焉了半天,“不如我去吧,很快就好的。”
男人瞪他一眼,转身前突然打趣,“我们家里明明都有一只了,还不够吗,又捡一只回来?”
这只是秦冕被扫兴后的玩笑话,落进白鹿耳朵的瞬间,却变了味道。
他说他是他养在家里的小狗?
方书词的比喻又一次被男人印证,白鹿保持着一个羞耻的姿势,愣怔着,麻木着,倏地浑身一抖,连后背的寒毛都倒立起来。
楼下的狗叫听起来凄楚可怜,有一刹那,他甚至分不清楚那个声音是门外的黑柴,还是内心深处的自己。
连秦蔚都给它取名叫作‘小鹿’,是不是在外人眼里,他白鹿就是秦冕养在家里的一只宠物?
宠物至少还会看人脸色,可他却总惹秦冕生气,连向来擅长的情事都开始敷衍。
方才的作爱,是他们第一回 貌合神离。
白鹿分明听见有东西在一点一点碎掉,如同钢笔帽上无法弥补的裂痕。原来到此为止,梦想和爱情,他什么都没有抓牢。那些本以为私有的东西,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渐渐脱缰。
男人手指一拨,卧室的门扉敞开又关阖。白鹿突然辨不出自己身在何处,甚至说不清楚此时被男人关在门外的,究竟是狗,还是他自己。发呆之际,秦冕喂完黑柴又回房间。这回对方刚一上床,白鹿就迫切地张开双腿,缠住他腰。
是个大胆的求爱动作,像在拼命弥补,又像物极必反。尽管心中凄恻,身体却无比热情地迎上去,又骚又臊。
“怎么了?”秦冕察觉古怪,可刚一问完就被白鹿咬住嘴唇,下一瞬间,舌头也气势汹汹地顶进他口腔。
男人热情回应,念了几日却碰不到的美好身体竟毫无克制地,在他怀里激烈地配合了半个晚上。
待换到第无数个姿势,第三次***时,白鹿满头是汗,大喘两口,直接晕了过去。
第一百零三章 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
出门前,秦冕一如往常揉了揉他头发,将一缕快要遮眼的刘海仔细撩开,“图书馆背后有条小径,今天阳光不错,若是看书累了,就去后边走一走。”
“嗯。”白鹿站在门口目送他离开,在男人关门前最后一刻才注意到对方领夹歪了。他抓起桌上的手机小跑到窗边,等着秦冕出电梯后第一时间告诉他这件事情。
可电话刚一拨出,手机就从手心滑掉。
白鹿眼睁睁看着男人的身影出现在公寓门口,而同样穿戴的方秘书亦步亦趋,紧随其后。
方书词突然叫住走在他前面两步的男人,趁人转身的时间,已经自然伸手,体贴地替他拨正领夹。
秦冕该是说了句谢谢,男孩脸上漾开的笑容在这样好的天气里相得益彰,却极其刺眼。
道完了谢,秦冕才接起电话,“白鹿?”
白鹿手忙脚乱捡起落在窗棱的手机,“唔……没,没事,不小心按错键了。”挂断电话,他磨蹭到衣冠镜前,模仿方书词的灿烂笑容,做作地咧开嘴角。
怎么笑都飘着点媚,怎么笑都不比别人甜美。直到笑僵了脸画虎不成,白鹿才一阵恶寒,转身上楼,收拾东西喂狗出门。
学校距离公寓,步行单程一个半钟头。直至走到图书馆门口,白鹿才发现自己糊涂,竟然忘记带卡。包里翻找半天,连一张身份证都摸不出来,叹了口气犹豫再三,他决定去教学主楼找一间人少的教室。
那一片地方在校园的东南角上,自打当年辍学就再也没有去过。
与他迎面擦肩的,三三两两,都是在校的年轻学生。白鹿一时有些恍惚,几乎错觉看见了自己当年的影子。
从图书馆到教学楼的路程他并不陌生,走过很多遍,闭着眼睛也不会迷路。
那一年的蓝天白云还游弋在记忆里没有淡去,七色的阳光从繁密的叶隙间洒下小圆光点。这条排满法国梧桐的小径一直延伸到视线看不见的远方,路的尽头是全校人气最高的球场。
白鹿经常会在门口偶遇穿着背心,抱着篮球的秦蔚。每回都是对方先一眼看见自己,然后笑着跑来,从背后拍他的肩膀,“白鹿鸣!真是好巧啊!”
白鹿正想得入神,左边的肩膀就被人从身后重重拍了一掌。他下意识回头,却被今日耀眼的阳光晃了眼睛。模模糊糊地,只看清个轮廓,是个高大挺拔的男孩身影。
师兄?
有一瞬间白鹿错觉时光倒流,仿佛踏入一场冗沉的梦境。梦中的自己仍是不谙世事的少年,一如平常从图书馆出来,去教室上个自习而已。
“白鹿,还记得我吗?”男孩逆光的脸上,勉强看得见一张笑着的嘴。
白鹿抬手挡住太阳,“欸,池……池一鸣?”对方比去年见时变化不少,头发短了,裸露的皮肤全是焕然一新的麦色。
池一鸣见他认出自己,笑得更饱满一些,“居然在这里碰到,好巧啊!”
秦蔚先前跟他提过,这人辞职之后去了国外参加志愿者活动,“你……你回国了?”
“对啊,暂时的,回来处理一些事情。”他见白鹿并不十分着急的模样,“有一年没见了吧,之前都没来得及好好道别。现在有时间吗,不如找个地方聊聊?”
白鹿本以为聊一聊的地方应该是个咖啡厅,再不济也是快餐店。可池一鸣一路领着他,途径各种店铺不理,径直进了药理实验室大楼。
白鹿止步于门口,有些顾虑,“这里可以随便进来?”
“好像不能。”池一鸣轻巧地从包里摸出把钥匙晃给他看,“不过我有认识的朋友在里面做助教,上星期每天都来麻烦他。有时弄得晚了就直接睡在这里,四舍五入我也算这里半个人了。”
“……”这种不按常规的事情的确是他风格,白鹿心虚地左右看看,“你来这里做什么?”
“跟朋友一起搞搞研发。”池一鸣冲白鹿作了个邀请的手势,“简单一点就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两人最终坐在一间没有被排表的实验室里,墙角还堆着几个落灰的铁笼。池一鸣一本正经问他,“你知道我在非洲最怕的是什么吗?当然不止我一个人,还有一路同去的队友。”
白鹿对非洲的了解不深,仅限于电视上见过的新闻和纪录片,“暴乱?疾病?”
“暴乱和疾病虽然可怕,但至少不是每天发生。有一个东西能天天缠着你,不仅活人,连死人都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