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容捧着茶,道:“看好他,曾经也被寄予厚望庇护太子的那些,要么现在改弦更张,要么就得开始压一下秦家了。”
先不说是不是儿子,即便是儿子,太子也不可能说改就改,毕竟还占着长。
年纪也大了许多,这就是优势。
等那婴儿长大还不知多久,不知如何,朝堂那些老油子才不会轻易下马牵羊。
“少宗,您怎么看?”
一直沉默的明谨看向众人,淡淡笑了下,说了一句话。
“谁说了算,谁才是最紧要的,其余都是细枝末节。”
众人一惊,却见明谨垂眸,道了一句,“至于这个太子跟皇后有孕一事,你们不要牵扯进去,苏慎之此人惯会撇清关系拿别人当刀子使。”
也就是说,这次风向是苏慎之弄的。
等人走完。
“他急了。”萧容对明谨道。
“拖越久,对他越不利,毕竟太宰大人随时可能醒过来。”明谨意兴阑珊道,手指敲着桌子,些许,她看向萧容。
“先推你的事。”
萧容推开窗,让风进来,“要么是我拿乌甲军,要么是给谢家尊荣,就看他们怎么选了。”
“选?有利于他们的,自然都要,不利的,一个都不想。”明谨垂眸,将卷宗合上。
她的父亲停棺七日,朝堂如今还未有定论。
凄冷如斯,倒也清静。
后两日,连昭国其他腹地都风言风语起来,不是说谢远的事,就是说太子跟嫡子的事,秦家一时在风雨飘摇中,在朝堂上不敢再言语,后来宗室也顶不住了,本来他们也没法太过参与征之。
仲帝迫于压力,定了三司会审,同时也将宴王的案子一并调查清楚。
眼看着年关将近。
“君上,谢公的灵柩还在谢宅,若是七日满……”礼部那边的人也不敢不提,不然到时候盖棺定论了,谢家没事,被退出来挨刀的又是他们,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这年头当官不易,他们这种清水衙门也得小心翼翼。
仲帝沉吟片刻,似乎下意识去找自己最信赖的太宰大人,结果只看到颇有太宰风骨的其孙子。
“慎之,你觉得如何?”
苏慎之当今根本不想参合进去,至少明面上不行,
“陛下,臣觉得谢家通敌叛国之事还未明,但谢公也的确领兵打赢了这一战,民心不可负。”
此话听着是向谢家的,但言太傅这等老臣都有意无意瞥过他。
此人最善言辞,倒是肖似其祖父。
“如此……”仲帝还是有些犹豫,又问:“那你觉得孤该不该去拜祭?”
这……苏慎之跟其他官员都不言语了。
无定罪之前,不去,等于忘恩负义,民间不知道说得多难听,就是清流儒家那边也会骂起来。
可若是去了,仿佛跟谢家低头了,若是后面定罪了……
“所以,还是要早点查出来啊,林院,如今调查到底到何结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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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城极富盛名的羡楼,吃食之地,一辆马车停靠了。
毕十一撩开帘子,刚从城外岐黄山谢氏祖陵理事准备明日下葬的明谨下了车。
一般子息服孝,是不能外出的,但她是少宗,得掌管族事,便没了这规矩。
但也是她近期波澜后,第一次出现众人跟前,羡楼出入的达官显贵,世家亲眷,名门子弟等等都有些错愕,一时不知道如何反应,但看谢家车马威严,护卫森冷,倒也不敢做什么反应,纷纷避让开来,作揖行礼。
明谨拾衣摆上了楼,正撞见萧季跟他的几位同僚。
后者一惊,目光闪后主动行礼,“季,见过少宗大人。”
第225章 准备
明谨没有让他免礼,反而俯视着他,“你父亲这些年还好么?“
萧季低着头,道:“多有来信牵挂,幸好父亲身体康健。”
“那也多见几面,毕竟这世间,父母天伦是很难料的。”
她似乎在感慨自己,又像是在感慨其他,但风姿气度太盛,又是武道高手,这些在都城也颇有些脸面的人似乎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直到明谨也没看他们,顾自走到了窗边,对羡楼来迎的管事要了酒食。
萧季等人这才下楼,但熟悉他的同伴隐隐觉得此人心不在焉,恰等他们刚出大门,一列威森洌冷的监察院队伍就来了,红衣者,庄无血,从乌灵归来。
直接骑马带人堵在了羡楼前面。
萧季一惊,几乎手脚冰凉,但还是镇定问何事。
“何事?乌灵广陵谷你不知道?”
“如果不知道,没关系,回去慢慢说。”
萧季要被拿下前,他心中骇然,嘴上却要喊是谢明谨害我,你们勾结等等,但庄无血没给他机会。
“有人携证据跟证人来都城告你。”
“是谁?定然是……”
“是你父亲。”
萧季震惊,却才看到后面跟着的一辆马车中,已老了许多的萧族长下了马车,隔着人潮汹涌的街道朝他看来。
那一眼,萧季知道自己完了。
要么他完,要么萧家完。
萧季被带走了,边上同僚面如土色,尤不知是怎么回事,却见那萧季的父亲也就是萧伯父迈着沉重的步子过来,在楼下朝明谨作揖行礼。
明谨只看了他一眼,慢悠悠道:“若是进了监察院,院主大人问萧大人你是否为我胁迫,你便说是吧,让他来查,左右他这么些天,也不知查出个什么东西。”
此话诛心,亦是对监察院的羞辱。
堂而皇之。
偏偏庄无血等人没什么反应。
因为……当前监察院已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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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战得到消息的时候,发怔了好久,最坏的情况比他预估来得早。
谢家结果还没定,萧家就已经被清算了。
但萧家掌门人尚算果决,当得知自己的庶长子干的事后,很快做了决断。
那叶家呢?
他回头看向满头大汗,捧着孕肚的叶绮思,只能高喊请医师……
明谨回家后,将酒留下,将吃食交给云管家,后者也不说什么,带去了二房三房。
这么多天了,彼此三房之间却是从未见。
整个谢家仿佛被大雪蒙上了一层,寂静,苍白。
萧季的落网打开了一个口子,让宗室那边沾了一身腥,但监察院的分裂结果是萧季这边突破了朝中官员中隐藏的广陵谷余孽之事,而院主那边的调查似有些进展,说密信没问题,但谢家给的这些似乎有些问题。
言外之意是谢家造假。
可三司会审的结果是谢家给的没问题,但跟密信的确有出入,议论大半天后,军部那边忽然说有当年谢青的旧档案库存,可以比对。
比对结果其实也容易,朝中文化人不少,大家无数,光是典部就有能人,何况监察院跟刑部这些地方。
比对的结果是谢家的跟军部给的那两份对上了,无问题,且年代真假也验证过,不可做假,倒是……
苏慎之看着那位儒林附庸者无数的笔坛圣手,心中猜疑起,但面上不显,故作好奇跟郑重。
这密信怎么可能有问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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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明谨倚靠着阁楼,风来飘动,萧容问她:“少宗不担心?”
“你跟父亲联手办的事,没有办不成的。”
这件事,她没有插手过。
其实通敌卖国是真事,真密信也的确在别人手里,这是无解的局,可她的父亲到底还是办到了,想到了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法子。
真内容假笔迹,千方百计到苏慎之手里,让他捂着多年,让他深信不疑这是他可以压制谢家的至宝。
再逼他用出来。
假密信用了一次,若是废了,日后真密信再出来,十有八九也不会再启用了。
届时也没什么人信了。
这就是釜底抽薪。
其中冒险,其中难度,最难以控制的一环便是那位控制真密信的人物。
所以,有他们联手围杀那人的事儿。
如今事情终于成了。
他已死,依旧给了她选择的余地。
接下来是她的事了。
“您其实知道它办不办得成,其实跟那封真内容却假笔迹的密信能不能骗过苏慎之无关。”
“重要的是,君上肯不肯信。”
“从您参与围杀,从您派人来找我们,您就已经准备好了吗?如果您一定要保下整个谢家。”